第十八章 鹞子折翼
却说独孤自别了华蝶儿,心下着实惶莾,纷乱乱不知南北。忽忆起师命,要寻师姐水萧娘也不知该如何行得,自那岷州境内茫然乱转。却不期朝那贵清山行去,待见不远处有座大山,其险峻之处犹比太华。念之所及,使他想起了当年与裴冲分手太华山之情。便茫茫然往那山上走去。 不多时转上山去,正顾回忆赏景之际,不想那雪纷沓飘至,却是下的更急了些。这雪来得忒猛,只几炷香间便染满山峰。独孤虽轻功盖世,但内力却是没有多少。顿觉寒风凛冽,便奔行离去,准备找个避雪之地。 不想那时节正值中冬,山上虽也有些林木,却总是光秃秃一片,见一伙人亦疾行奔走向那山下而去,心料此地怎堪避得大雪。无奈只得再次寻找,不期然终于发现前方一处庄园在那贵清山腰上。 独孤发力疾奔,倏忽来到庄园门前。往后一看,也不知是雪下的太急,还是他轻功实在太妙,竟然踏雪无痕。 独孤上得近前,却见那庄园朱门紧闭。举目一望,正中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正是‘鹞子,宫’。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独孤心道这家人定然关门取暖了,这雪下的如此之大,想必叫也不太好叫开。不如我翻进去,他们问我时,我再说明是来避雪的。 主意一定,轻飘飘拔起两丈来高,翻进庄内却不闻落地踩雪之声。再看时,好家伙!真是好轻功。两丈来的高处落下来,大雪上竟然不留下丝毫鞋迹,岂不比鸿毛还轻?独孤掸掸散落肩上乌发残雪,信步迈向影碑后面。 鹞子,宫一门不过四五十人,正聚在大厅中痛快饮酒。宫主风天朔高坐厅上一脸阴郁,尚自气恼适才中原众豪杰如何无礼。 突然,一个全身笼罩黑袍,中等身材的单薄青年持刀突兀的走了进来。他也不管众人惊愕的目光,取过一只酒瓶便坐在角落里酌饮起来。那风天朔起先错愕不已,而后见这青年大大咧咧毫不把自己这个鹞子,宫宫主放在眼里,连声招呼都不打竟然便自顾抢酒吃。积怨盈胸之下当即便发作起来,他“啪”一声摔碎手中酒杯,指着坐在角落里饮酒的独孤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到风某宫里胆敢如此放肆!” 独孤颇感无辜,他本就想好进去之后但有人问他,他便说是来避雪的。现在确实有人问,但这种问法怎么这般无礼。他心道:“罢了,我喝了他们的酒,他们语气不善也在情理之中。我且回他,若再无礼,再杀他也不晚!”当下道:“我是来避雪的,喝你瓶酒暖暖身子!” 风天朔闻言眉头大皱,心道这小子来的好生古怪狂妄。莫不是不知道我鹞子,宫宫主的名头?不对啊,但凡江湖中人哪有不知道我风天朔的!看这小子携带兵刃,确然是江湖人无疑。是了,他定是初出茅庐的小犊子。嘿,定然又是适才离去的中原之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到我风天朔面前来撒野,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番心念电转,风天朔拿起摆在案几上的那把残刀,边向独孤走去边骂道:“中原武林果然尽是些卑鄙之人,哼,连你这弱冠小子也敢单枪匹马来惹恼风某,且给你些罪受,看刀子!” 独孤本来以为说几句话便能安心饮酒,不想这风天朔如此不识好歹,话没说三句便要动兵刃。当下杀意顿起,持刀“嗖”一声坐到了风天朔原本坐的椅子上。 这一下让本来怒气冲冲的众人吃了一惊,齐齐揉眼喃喃,道:“咦?莫不是……莫不是我眼花了?怎么……这人突然就坐在椅子上了?还是……还是本来就坐在椅子上……” 众人正纳闷间,只听“扑通”一声响,那原本举起‘雪狼刀’的宫主风天朔便即倒地不起了。众人见状大哗,齐齐惊站起来,都是满脸惧意的看向独孤。 独孤刀一沾血,那刀身之上的彼岸花更加的红了。他杀意一起再也收不住,咕咚咚饮尽瓶中酒,冷冷的看向众人。 众人见他眼光摄人,都犹如见到恶鬼一般四散而退。独孤此时杀气正盛,怎能让这些人如此离去。当即飘入人群,左一闪、右一闪,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四五十号人都抹了脖子。 将那刀身上的热血在雪中洗净,又转入厅中,把那风天朔的尸体扶到椅子上,自己在另张椅子上饮了三瓶酒,方才消了些微杀意。 那独孤眼见火架上正烤着油滋滋香喷喷的牛rou,不禁勾起五脏之危,抻手取了几块便吃。正吃得痛快,突闻厅外传来一声佛号,只听一声“阿弥陀佛!”,尔后便见一名长身缁衣的白眉和尚推门走了进来。 那和尚正是尾随追来的无禅,独孤眼见并不识得此人,倒也不去理他。而无禅神僧却一脸惊异之色,只听他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如此年纪便练成踏雪无痕的高明轻功,真乃天纵之才!贫僧便算使出少林寺‘一苇渡江’的轻身绝技都叫小施主远远抛在了后面,此等真教贫僧汗颜!”
独孤见这人言语温和,且生的慈眉善目,心中存留的些微杀意不由渐渐冷却。闻得此话,不由微微点头,却并未说话。 那无禅顿了一顿,又道:“唉……只是小施主千不该万不该,如何忍心作的此等大杀孽。敢问,此地这数十口人命,可是小施主所为……” 独孤吃了几片熟牛rou,又饮了一口温酒,点头轻道:“不错!” 无禅怔然,道:“阿弥陀佛!这鹞子,宫的众人,可是……可是得罪了小施主了……” 独孤道:“不错!” 无禅复又叹气不止,道:“他们如何得罪了?” 独孤泰然自若,道:“他们赶我走,不是好人!” 无禅默然,又道:“那少华山华山剑派一门惨死,也是……也是小施主所作下的?” 独孤默默点头。 无禅禁不住口宣佛号,闭眼俄顷,道:“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原本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死于刀兵恩怨,若强说,倒也是个归宿。但若华阴县赌坊之中那些平民之死,也是小施主所为的话,可便真是万万不该了!” 独孤将饮一口酒,擦了擦手中漆黑如墨的彼岸刀,喃喃念道:“那赌坊中的人,也是我杀的!” 无禅闻言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叹道:“阿弥陀佛!看来小施主已然魔根深种,等闲难以救治了。诚然若论,当只有一条道路可走!” 他见独孤丝毫不为所动,叹道:“小施主可愿意随贫僧前往嵩山少林寺,潜心研习佛法,化去这一身戾气!” 独孤漠然,道:“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还没有找到我师姐,就算找到了,我也会再去跟着华jiejie,不去少林!” 无禅合什念了一口佛号,道:“看来小施主果然顽固不化,是打定主意一意孤行了。既然如此,贫僧只好得罪一二,使弄些金刚手段差让小施主回往少林了!” 独孤眉头微蹙,冷冷道:“快走!莫要逼我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