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柔琴蜜曲
话说那王兮兮见裴冲恁的凶恶,吓了一跳,禁不住站起身来连退两步。待莫放拉住裴冲,她才理会得裴冲对自己如此冲撞,一时竟气苦万般,落下泪来。 莫放紧紧拉着裴冲,笑道:“师弟且慢动气,堂堂男儿汉,没的不晓怜香惜玉!”说罢哈哈大笑,转向王兮兮,招手道:“王姑娘莫怕,这浑小子好不省事,老子以后再替你主持公道!” 莫放之所以如此宽待王兮兮,除却私事以外,实则洞察一切,早已看出王兮兮所以倒戈,乃是与许秋争风吃醋之由。如此儿女情长之事,他莫放落得热闹去看,岂会真个将王兮兮冷面当真。 王兮兮见裴冲兀自冷脸如冰,愤愤不平,不由心中大恸。反倒由那“臭叫花子”一番暖语,心生感激,觉得也不是那般可恶了。 但她还是轻哼一声,靠近些莫放等人,没好气道:“你这厮要问本姑娘何事?且说来听听!” 莫放拉王兮兮坐下,笑道:“丫头生的如此美貌,如何总是苦着一张俏脸?”说罢眼含戏谑,扬首逗弄,笑道:“来来来!把你的柳眉松开,给老子笑一个!” 王兮兮虽然喜他称赞自家美貌,但却气他轻佻,娇喝道:“好生大胆的臭叫花子,你这厮当姑奶奶风尘女子么?” 莫放不由爽朗大笑,见她面薄,却也不好再去逗弄。只切入正题,道:“丫头莫气!我观姑娘前时与俺家师妹打斗之时,以音御气的本事倒是精妙,俺斗胆一问,丫头可是太姥山赤溪派的门人?” 王兮兮未料莫放问起了师门,不由错愕。她见莫放神情满是期待,好似急于知晓,只气他适才轻佻,不由抿嘴轻笑,傲然道:“姑奶奶的师承,岂是你这臭叫花子想知就知的!你却说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莫放听来不由扑哧一笑,却气的王兮兮恼然,横眉怒视,嗔道:“你这臭叫花子,却笑些什么?哼,你如此无礼,本姑娘万万不会告诉你所问之事!”说罢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莫放见状不由莞尔,但他不拘小节,只好起身拱手,唱了个长长的喏,道:“好罢!老子这厢有礼了,姑娘千金之躯,娇生惯养,莫要生俺这臭叫花子的气才好!若是不慎气坏了身子,俺这臭叫花子可没钱给姑娘治病!啊哈……” 王兮兮听罢也禁不住好笑,但她做惯了冷淡,只能紧紧绷住笑意。虽然莫放纵使道歉,还是口称“老子”,但她已知这人嘴刁,也就故作不以为意,道:“你这厮既已知错,本姑娘也不能怪你前时无礼,没的教人说我小气。放你一马,这便起来了吧!” 此间之举,裴冲与许秋看的大皱眉头,千般不解。而许若水却是满脸慈祥的看着这大侄儿行事,只觉像极了往生极乐的大师兄明马儿。一时陷入思绪,难以自拔。 莫放冲裴冲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管。而后转向王兮兮,满脸笑意,道:“丫头,你还未说,是不是太姥山赤溪派门下哩!” 王兮兮白了莫放一眼,傲然点了点头。莫放得来肯定,竟是一喜,道:“那令师蓝姑,近来可好?她……是否过的开心……” 王兮兮呆了一呆,想起师父蓝千凤对自己的百般搪塞,不由气怒,没好气道:“嘿,她老人家逍遥自在,万事不管,自然过的极为滋润咯!” 莫放闻言神色一黯,一丝愁意攀上眉头,竟与其师叔许若水往日颇为神似。只见他强颜一笑,喃喃道:“是了!没了俺莫放这诸事不晓,只会给她添乱的浑人,她自然过的逍遥自在,极为滋润了……” 王兮兮眼见他愁眉郁目,依稀听得话里带酸,不由心中大奇,暗道:“这人好生奇怪,不但晓得我师父闺名,还没来由问她的情况。不过……嘿,只消我胡诌了三言两语,就能教这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却也好玩儿……” 念及此处,王兮兮不由喜上眉梢,刚要再编上几句戏言逗弄,却只见莫放叹了口气,指了指王兮兮怀中的古琴,抱拳道:“丫头,你那古琴,可否借莫某一观?” 这古琴名叫“落诗琴”,材质精良,乃是交趾国上交大宋朝的贡品。后王兮兮义父沙场立功,受了当今朝廷的御赐,其中才得来的这把名琴。王兮兮于此琴极为喜爱,闻言本要拒绝,但一见莫放满怀凄凉,竟一时怔住。仿似见了这幅模样,与自己有几分共鸣一般,心中一软,便解下古琴递给了莫放。 莫放仔细接过,温柔抚摸,竟是极为爱惜。他抚了几下琴弦,立时妙音大作。清和淡雅,好不动听,莫放拨弄几下,不住口的赞道:“好琴!好琴!”说罢席地端坐,将那琴横陈与两膝之上,竟而行云流水,拨抚自如。 一时妙音连连,百出不穷。惹得众人不由大为惊讶,王兮兮更是瞠目结舌,未曾想这邋遢不堪的臭叫花子竟然有着如此高明的琴艺。而更让王兮兮难以置信的,却是这莫放所奏的竟然便是自家最为拿手的,也是赤溪派的不传之艺《残情曲》!
琴音绵绵,初始柔情如蜜,时而情深似海,然落尾之时,却婉转凄凉。待一曲作罢,引人怅然落泪。 王兮兮此刻心中如翻江倒海,她万难相信,莫放所奏《残情曲》竟比之自己还要深入精髓,更有韵味。她呆愣良久,方迟疑道:“你……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的?” 只见莫放微暝着双目,隐隐有泪光晶莹。他闻言惨然一笑,道:“又有什么奇怪了!这曲子……这曲子本来就是莫某作的!啊呵……如今她既然已经把这首曲子教给了别人……教给了你,岂不是说明……啊呵……” 他本想说岂不是说明蓝姑早已放下了,但终是付之一笑,不愿将之出口。他环顾众人,复又爽朗一笑,面向裴冲,道:“听师弟说那韩橐驼使药物压制了你的功力,适才俺试着以琴音波动你的真气,师弟可曾有所感觉?” 裴冲此时已然满头大汗,他闻言点了点头,道:“师兄所料不错,但我体内的真气始终随着琴音动荡,然总是难以冲破滞碍,却是何故?” 莫放叹了口气,道:“要使师弟的真气破了药物的压制,非有着三四十年以上深厚功力的绝世高手相助不可。在座的哪有那样的人!师叔虽然功力深厚,却受伤不成。唉,这以音波之力牵引真气,倒也是个妙法,但《残情曲》却无此功!看来……” 众人听莫放说到这里,正自凝神静听,哪知莫放却神色一变,转向废墟之外。只见他陡然起身,扬声大喝,道:“何方鼠辈?赶来此处鬼鬼祟祟,还不现身!” 众人一惊,果然不时便传来一阵喋喋大笑,只听道:“老夫寻的尔等好苦,却原来躲到了这里。哼,那个酒鬼,可敢再与韩某一战……” 众人闻言立时明白,但如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当下不由皆凝神而待。莫放哈哈大笑,喝道:“原来是你这左派的魔头,韩矬子作了鼠辈,老子虽然无日不醉,哪里又不敢再与你这厮一战了!你且莫走,老子要和你打个痛快!” 他听得那声音似乎渐渐远了,不由嘿然一声,掠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