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抱打不平
裴冲闻言有心发作,然深知此时万不该以此便暴露了脸面。他沉吟片刻,也只是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那大汉见他作为,不由哈哈冷笑。一旁妖娆妇人亦讥笑连连,道:“这小贼倒算识相,不然以哥哥神威,还不将他撕作碎块!” 大汉闻言面有得色,一把揽过妇人肩头,道:“萧娘说得好,嘿……这小子细皮嫩rou,可还万万比不得今早时那六个死鬼哩!”说罢与妇人相顾大笑。 裴冲何时受过这般鸟气,脸上青白不定,却隐忍不发。只听那妇人笑罢,语气竟隐含颤栗,道:“说起来,早时哥哥虽然大发神威与我把那六个贼厮都给杀了,但那会儿哥哥神态好生戾气,到如今还让奴家心惊胆颤呢!师父他那秘术,咱们还是……” 大汉闻言面色一沉,转而倨傲,道:“萧娘放心,不必管那老家伙。”言罢看了看一旁安坐的少年,讥笑道:“老家伙有如此厉害的功术,竟瞒着咱们去传授这个小子。哼,小师弟有什么本事,能学来这等功术。嘿……至于那六个人,也是怪他们对我出言不逊,才惹怒了我。不把他们杀个干净,怎么对得起我的良心,啊哈哈……” 却说裴冲本正把玩着手中瓷碗,待听得“杀个干净”时,竟再难以把持。他忍不住哂笑,似是自言自语,戏谑道:“还记得俺八岁时,隔壁李家叔叔养了一条大黑狗。那狗儿生的硕大威猛,极为唬人。但是却有一副臭脾气,连李家叔叔都差点伤在那狗儿嘴下。”他斜眼一看,眼见那大汉与妖妇正满面疑惑,不由叹了口气,道:“不想那狗儿六亲不认,终于引来了祸事。有一次,那大黑狗招惹我另一个邻居家养的那窝鸡,不想那窝鸡被欺负的紧了,竟趁乱啄了那大黑狗几下。谁知那大黑狗怀恨在心,趁着夜里竟然把那窝鸡都给撕了。唉……可悲可叹,邻里街坊见这畜生太也凶残,动不动赶尽杀绝,甚且灭人满门。生怕这畜生哪天伤了人,一番商议,便把那畜生乱棒打死了!” 那大汉与妖妇听得时,面色越见阴沉,大汉霍然起身,戟指裴冲,冷冷道:“小子,你说甚么?” 裴冲虽然遭遇了滔天大恸,但他生来性子中便有着一股放荡不羁。闻言依旧满不在乎,戏道:“没有什么,只是在说一个畜生罢了!” 那大汉赫然而怒,一脚把桌椅踢翻,喝道:“好小子,当真不怕死么?” 众人眼见此间之事,生怕坏了己身,已慌忙作鸟兽散。裴冲抻手抚摸着随身佩剑,眼神亦有了寒意,道:“我虽然不怎么怕死,但也分是怎么死。若是被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咬死,那也死的太也冤枉。只怕死后,连名声都臭了!”他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转眼看向气冲牛斗的大汉,戏谑道:“敢问阁下,可愿直认不讳,乃是畜生么?” 大汉勃然大怒,哇呀呀便待出手。裴冲慌忙把身一撤,道:“畜生且慢!在下一身武艺虽然超凡入圣、天下无敌。但这小小酒馆万难展开身手,不知阁下这位……啊哈,这位那个‘什么’可敢与在下出去斗上一番?”他不忍打烂了梁瑟伯伯的酒馆,如是说道。 那大汉兀自怒发冲冠,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讥道:“就凭你这个小贼也敢自称天下第一?好,我便出去再杀你,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说出一身武艺超凡入圣这句话来!” 裴冲慢慢向外度着步子,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苦思对策,寻思:“不行,这恶贼说话中气十足,不是力气极大便是内力深厚。我有伤在身恐怕非是敌手,唉……师父一再叮嘱教我莫要惹是生非,这当头儿又忍不住抱打不平。”他思忖良久,暗道:“罢了,若一会儿若是打不过,凭方叔叔教我的‘流星赶月’,也不愁逃不掉!”心念已定,大步便向门外走去。 哪知刚到门口,迎面却走来一条七尺身影。裴冲思绪将定,未及反应便撞了上去。 那身影慌忙向旁躲开,竟步履轻盈。只见那人眉头大皱,细声尖道:“哎哟……走路不长眼睛么?”
裴冲一怔,拿眼去看。却见那人一身锦服镶金粘玉,极为奢华漂亮。虽已是中年,皮肤保养的却是比女人还要光滑白皙。那脸上毫无一根胡须,颇为俊俏。只是一个大男人如此打扮,却教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裴冲自知有愧,忙施礼道:“实在抱歉,在下一时不慎,冲撞了尊驾,万望尊驾海涵!” 那怪人刚要再去发作,却陡然望见裴冲斗笠压下的那张刚毅英朗的脸面。他嘿然一笑,竟立时破愁为笑,忙不迭抻手扶住裴冲,道:“小哥慢些施礼,若闪了腰子,岂不叫人心疼!” 裴冲闻言一怔,但闻此人语声怪异,犹如捏着鼻子讲话一般。只觉鸡皮疙瘩层起片片,忙低头道:“多谢尊驾关心,在下尚有要事,就此别过!” 那怪人闻言笑道:“忒也客气了些,嘿……小哥这顶斗笠倒也妙得紧,回头咱家也去做一个,也省的那讨厌的日头晒着咱家。” 裴冲讪笑,顾不得与怪人啰唆,听罢道一声得罪便继续向那门外走去。 就在此时,那大汉却早失了耐性,冲那挡在门口的怪人揶揄道:“哪里来的没种货色,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这句话吗?”说罢一拳向那怪人捣去。 怪人轻哼一声,神色间戾气一闪而没,竟硬生生受了这力沉势猛的一拳。 裴冲心头一紧,将要拦开大汉,却陡然发现那大汉面色渐白,额头隐隐出了层层细汗。 此时的大汉却是叫苦不迭,这一拳若好似打在棉花上还则罢了。谁知这一拳不但如中败絮,那怪人着拳处竟隐隐发出一股子吸力。大汉好不难受,不由大惊失色,直觉全身力气如江海倒流,奔涌向那怪人身上,再无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