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郊野斗
裴冲执剑在手,望向那近在咫尺的女浴堂门,却难以移步。忽然,道道尖叫声沸然而起。裴冲再无迟疑,将心一横奔入那百芙戏水之地。 堂中众女皆肤若凝脂,在这氤氲丝气之中更是春色无边。然而此刻却个个花容失色,乱作一团。众女原本正自悠闲戏水,哪知一个满身猥琐之气的小个遮面男子却冒然而入。呆茫片刻便迭声惊叫开来,本以为这阵阵刺耳之声会惊走那猥琐男子,谁知不但没有,反而又进来一个。这一来,却把众女惊的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了。 且说裴冲将身步入,眼前尽是妙体横陈,眼花缭乱加之雾气朦胧下哪能看得清楚偷儿身处何地,他大喝一声:“偷儿何在?” 这一声大吼炸雷也似,直把众人惊醒,忙不迭寻衣遮体。此时太过尴尬,那贼人良久不语,裴冲只得再喝:“偷儿何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藏吗?” 裴冲正自焦躁,那一张屏风后却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的jian笑,只听道:“嘿嘿……素闻‘今世孟尝’之子裴冲年少英俊、风流倜傥。如今看来……不过是年少多情、风流成性罢了。啊哈哈……” 裴冲闻言心中一怒,但转而便即失笑,把剑遥指那人藏身屏风,道:“裴某固然风流成性,却也比不过阁下寻花问柳的本事。哈……听你声音一把年纪,却是为老不尊。偷了男人们的钱财,却藏到女人们这里。如此说来,阁下不但是个老贼,还是个采花贼。也幸亏我这风流成性的裴家之子,今日才能教你折了偷去的钱财,失了未采的花儿!” 那人闻言大怒,将屏风一脚踢开,怒道:“裴家小子!你莫要以为老夫当真怕了你。你若要打,放马过来便是,不消三十招,老夫便要你小命!” 裴冲眼见那人不到六尺身材,虽灰布遮面,一双招子却精光闪烁,显然颇具内力。他不由大为奇怪,忖道:“时常听闻爹爹言道江湖上也有些奇人侠盗惯做梁上之事,但那等人物都是高来高去,作些大案子,断然不屑偷到似浴堂这等地方。这老家伙看上去颇具内力,必定身手不凡,怎么沦落到此处行窃……” 那人望向裴冲,却见裴冲怔怔不语,不由哈哈大笑,道:“裴家小儿迟迟不语,若是不敢与老夫放对,便乖乖让了路去,莫要碍着老夫手脚!” 裴冲闻言爽朗一笑,道:“阁下说的哪里话来,只是此处忒也窄了些,裴某手脚万难放开。不如咱们去到外面,也好打个痛快!”说罢将剑一收,摆手作请。那人冷哼一声,当先迈步出了浴堂。 此时乃值午时,浴堂之事早已传到街外。正主现身,街上自然早已水泄不通。那人始一入街,便暗道不好,忖道:“裴家小儿不怀好意,想必是要用言语拖住老夫。哼,便是官兵都来了,老夫却也不怕。只是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与我三兄弟名声不利。若非不怕江湖中人耻笑我三兄弟因区区钱财沦落至此,老夫还蒙这劳什子灰布作何!况且,那魔头邀我三兄弟来此尚有要事相商,万不能在此时露了头脸……”他心念一定,对那随后而来的裴冲笑道:“这些个凡夫俗子在此碍手碍脚,太也麻烦。裴家小儿,你若有心擒拿老夫,何不先与我比比脚力!”说罢不等裴冲作答,拔身而起跃过众人便奔了出去。 裴冲眼见那人身轻如燕,不由赞道:“好身手!啊哈……只是太也狡猾了些!”言罢亦提气拔身,紧追向那人。却苦了被众人挤得满头大汗的男童裴非,竭力喊道:“少爷,若再晚些回庄,老爷非得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眼见裴冲渐行渐远,裴非不由急的小脸发白,只听来短短“无妨”二字! 却说那人使出轻身功夫一路疾行、健步如飞,不出两个时辰间便出了安平县境内,怎奈后头裴冲却仍是如影随形,如附骨之蛆般紧追不放。他不由冷哼一声,眼见已身处荒郊野岭,便顿住了身形。 再看裴冲时,虽在脚程上不落下风,却已是气喘吁吁。他在那人十丈外站定,擦了擦额头细汗,道:“阁下好深厚的内力,一套平凡至极的轻功,以内力作基,就把裴某这‘流星赶月’的妙术比了下去,裴某佩服!” 那人听罢傲然冷哼,道:“废话少说,裴家小儿,教你多管闲事,今天便是你丧命之日!”说罢便要动手。 裴冲忙退后一步,摆手道:“且慢!说你为老不尊,你还真为老不尊呐!好歹我也是晚辈,跑这么远的路,你内力深厚自然无碍,就不能待裴某喘口气再打?要杀我也不必急在一时嘛!” 那人听罢哈哈大笑,道:“裴家小儿,老夫岂会被你诓骗得逞。嘿……莫要再试图用言语拖延,老夫现在便送你上路,让你等的帮手来给你收尸吧!”言罢不再迟疑,自腰间解下那根足有两丈来长的流星链子镖,走向了裴冲。 裴冲暗道不好,寻思:“糟了,这老家伙实在狡猾,只盼我那捕头方叔叔尽快得到消息。这‘流星赶月’的轻功乃是他的绝学,能来的快些才好……” 正想时,只听得一道劲风袭来,裴冲当即一凛。但见那镖头银光灿灿,耀人眼目,当真如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般直挺挺向他当胸击来!裴冲见状嘿然一声,将剑拔到胸前,虽于毫厘之间挡住这凶狠一击,却是被那镖头附着的内劲震的虎口剧痛,禁不住噔噔噔连退三大步方才卸去那强横的劲力。 那人冷笑,将链子镖抡个大圆,眼见裴冲低头险险躲过,顺势一记“窝心脚”踹向了裴冲前胸。裴冲下风不解,当此之际也别无他法,只得贴地一个“懒驴打滚”翻了出去。待站定时,却见那人又再追打而来。裴冲“呛啷啷”把那拔了一半的长剑拔出,一式“唱沙作米”作指东打西,晃开那人的蓄势,“飞沙走砾”剑尖连点,刺向了那人腰腹。 这两招皆乃出自裴冲家传剑术“含沙剑法”,乃是一套快剑,使起来飘忽不定,使人眼花缭乱,于乱中取胜。然而裴冲内力不济,“含沙剑法”虽妙,却难以发挥其真正威力。 那人“咦”了一声,却不以为意。裴冲所使的快剑,在其看来却是慢了不少。一连后退四步,躲过裴冲快剑攻势,笑道:“裴家小儿,便就这点本事了么?”言罢笑意不减,一式“火流星”将链子镖笔直刺向了裴冲足踝。裴冲大惊,忙双脚跃起,横身半空。待躲过镖头,长剑剑尖点中地面砂砾,掘起一把细沙便扬向了那人脸面。
那人未料到裴冲竟有如此怪招,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迷了眼睛。他不由惊怒,道:“这是什么招数?”裴冲哈哈一笑,戏谑道:“真是好没见识,这一招却有个名堂,叫作‘扬沙戏斗老不正经’,乃是裴某神来之术,临时所创,啊哈……” 那人闻言大怒,将那一条流星链子镖舞的呼呼作响,便向裴冲招呼而去。裴冲一退再退,笑道:“莫要着急,裴某打的累了,歇息好了再与你计较!”他话一说完,转身便走。“流星赶月”的轻身功夫使将起来,却奔向了来时安平县的方向。 那人气怒,岂肯干休。裴冲本就消耗了大半内力,轻功使起来自然不如来时。那人仗着内力,左拦右截,却生生把想要逃走的裴冲逼了回来。裴冲无奈,只得与之游斗。那人虽能将裴冲追回,然身法转折之处却难以与裴冲相比。裴冲窜上窜下,左躲右闪,把那人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未曾受到丝毫伤害。 但人力终会使尽,直斗到火轮西陲,裴冲已是筋疲力尽,再也难以游斗躲闪了。那人窥得机会,一招“电掣星驰”一镖刺中裴冲右胸。将他狠狠踏在脚下,镖指裴冲,道:“小儿,看你还往哪里躲!” 突然,已是昏黄的天空中隆隆之声大作,几片雨滴淅沥,竟飘起了秋雨! 裴冲闷哼一声,右胸伤处已是鲜血淋漓。但他临危却也不惧,依旧满脸笑意,道:“今日若丧身于此,则乃天命使然。只是临死之前,阁下可否告知名姓,也好让裴某知道死在了哪位高人手中!”那人冷哼一声,道:“问鬼去吧!”言罢扬起手中镖头,狠狠戳向了裴冲咽喉。 就在此时,只闻一声娇咤,道:“住手!”,便听“叮”的一声,镖头被暗器打偏,插在了裴冲耳边。那人一惊,看时,“暗器”竟然只是一节柔软的细细竹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