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职事件（1）
葛歌在上海呆得一点也不开心，他想回老家合肥，越快越好。 他走到王组长的工位前，轻轻地把辞职报告放下，“王哥，有空的时候看下哈。” 王组长瞄了一眼辞职报告，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葛歌便一身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办公室是开放式的，尽管葛歌如此低调，还是引起了周围同事们的注意，一个个转动着放光的眼珠子朝王组长瞥去。不怪他们如此敏感，2月14号，单身的王组长在一个小时之内连收了两份辞职报告，其中一份辞职报告的主人还跟他大吵了一架，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那个哥们，大家都叫他老牛，其实不老，才三十岁而已啦。这个老牛，同事们以前从不觉得他是个有脾气的人，那天他跟王组长大吵，大家都意外震惊极了，包括王组长自己。 为什么辞职？还跟上级大吵？这得提一提去年9月份新入职的美女小张。小张不是应届毕业生，是有着三年工作经验的成熟职业人，但是工作能力真心不行，也许她真的不适合当程序员。王组长当然是好色的，不然不会明知她胜任不了接下来的工作，还要在上级面前说尽好话硬把她招了进来。公司男多女少，小张的到来，毫无悬念倍受欢迎。她被分到葛歌跟老牛那一组，不少别组的男同事还为之遗憾呢。 王组长手下有十个人，小张、老牛和另一个递辞职报告的小刘共同负责一个项目，老牛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九、十月份不忙，王组长有事没事就到小张旁边坐坐，亲自加以指导，小张的工作没有任何问题。十一月来了，公司业务大增，每个人都满负荷运转起来。王组长是领导级别的，自己不仅有任务在身，还有很多协调工作要做，没有那么多时间顾小张，就交待老牛多多指导。老牛服从上级安排，不怨不喜。小张一有问题就去找老牛，老牛心里不爽，但作为负责人没办法，心里再不爽，面上也只得费神费力地帮忙解决。 一个月下来，老牛发现，小张根本不能独立完成任何指派的任务，想让她完成任务，非得另外抽出一个人专门辅导不可，这个人水平不高还不行。老牛不愿意再维持现状，就去找王组长谈判：要么把小张调到别组，要么把他调到别组。一般混上领导级别的，口才都差不了，在美国，演讲口才最好的就当了总统。老牛被王组长山南海北地一绕，绕到无语，这件事以不了了之告终。 老牛平时从不抱怨，王组长一直以为这件事那么一提后就过去了，谁也没发觉老牛有什么异样，包括跟老牛走得最近的饭搭子葛歌。直到前天，大伙才知道，老牛一直憋着劲呢。 2011年2月14日，葛歌休假，没能亲眼目睹老牛吵架的大场面，昨天听同事们转播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但结果只有一个：老牛吵输了。 老牛自觉在这里拿着他的年龄乘以三百的工资，觉得还行，本不想辞职走人的，走到这一步，他觉得全赖王组长。他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理都在他那边，结果却吵输了，简直是逆天！气得昨天都没来上班。今天来上班了，脸一直阴着，直到瞥见葛歌递了那张纸，他的脸色才多云转晴。 而王组长有王组长的委屈，皱着眉头，两手交叉抵着下巴思考了一刻钟左右，卷起辞职报告，走到葛歌工位前，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来会议室一下。” 春节后的两三个月是跳槽旺季，每个公司有几个辞职的，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集中在某一个领导手下密集型辞职，上面领导就要怀疑你领导作风不行了：怎么别的组长手下没几个辞职的，就你手下辞职的这么多呢？你怎么带人的啊？行不行啊？所以，葛歌，王组长一定要留。 会议室里，两人坐定。 王组长展开辞职报告，咂咂嘴，看着葛歌：“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会给我这个。”抖了抖手中的辞职报告：“你确定这是在你大脑清醒的状态下写的？”王组长也就三十一岁，身处年轻的IT业，语言及说话时的表情习惯带着自认为幽默的幽默。 “非常确定。” “Why（为什么？）”王组长耸耸肩说。 “辞职报告里原因一栏有写啊，就是不想在上海呆了，想回老家合肥发展。” “早不回老家发展，晚不回老家发展，老牛一辞职，你就想回老家发展？”王组长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意味着他的怀疑也更深了。 葛歌嗤的一笑，温和地说：“我在朋友圈里是出了名的淡定哥，不是水浒传里的好汉，兄弟怎样就怎样。刚毕业的时候，我对大都市很向往，就来上海了，但现实太残酷，上海再好，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商场里的东西都贵得买不起，穷得还要跟乱七八糟的人合租，过得好心酸，不想呆了。你跟老牛的那点事，我一点想法也没有，千万不要多想。” “合肥就是你家的了？你回去就要啥有啥了？”王组长温柔地反驳。 “我在合肥有房，有车，有亲人，过得肯定比这里滋润啊。” “你把车开到上海，不就先有车了嘛。”王组长耐心引导。 “那点工资，也烧不起油。” “现在哪个行业的工资涨得过IT啊，只要你肯努力提升自己，迟早车开得起，房买得起，合肥哪有什么好的IT公司啊。” “合肥毕竟是个省会，也不错的。” “小葛，我一直是看好你的，觉得你头脑聪明，性格也好，前途无量的，你现在竟然跟我说想回老家啃老，我真的很失望，在美国啃老可是可耻的。”王组长一脸掏心掏肺的表情。 葛歌面上保持微笑，温和地说：“只有在同一个前提条件下，比较才有意义，美国的国情跟我们不一样，不能那么比。我回去，只是分享亲人的部分资源而已，不是停止奋斗，说啃老，过了。” 王组长一时语塞。葛歌见王组长不说话，接着说：“我很想快点走，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快点从我那个出租屋解脱，”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希望你能早日让我脱离苦海，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