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婊 子【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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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流传着一个很有趣的词。 ——婊子。 这个词从古代一直沿用至今。 多指不贞不洁的女子。 哪里不贞不洁的女子最多? 毋庸置疑,那一定是青楼、妓寨。 在那里,几乎每一个女子都是人们口中的婊子。 她们肮脏、卑微、不贞不洁。 哪怕你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只要身处青楼,你就是婊子。 人们不会在乎你的身体脏不脏,只在乎你所在的地方脏不脏。 那么,到底青楼是婊子?还是青楼里的姑娘是婊子? 一个肮脏的地方,一群不贞不洁的女人。 或许,两者都是婊子。 只是,一个是婊子本身,一个是婊子待的地方罢了。 婊子,就像是一具世间最不要脸,最肮脏的躯体,自古以来都背负着最龌龊最下贱的骂名。 殷露琴,就是人们口中的婊子。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若今日她是好人家的姑娘,或许已找了一户好人家,迎着绝大多数人羡慕、向往的眼光,出嫁。 没有人会说她一句不好,她也一定是最好看的新娘。 可是,她只是个青楼女子。 还是拾春楼花重金买来的花苞姑娘。 那么,她只能是婊子。 受尽一切讥讽、嘲笑、厌恶、玩弄的婊子。 她也曾是寻常人家的好姑娘,为何就成了婊子? 世上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当一个女人成了婊子,她的心就会变得很小。 世人的辱骂和打从心里对自己的鄙视,让她们变得卑微、渺小、没有希望。 即使有希望,也只是奢望。所有的希望都像是遥不可及的梦。 她们只是笼中的小鸟,不敢要的太多。 ——她们要的实在太少。 每一个青楼女子都有一个奢望,就是盼望着哪天会出现一个男人,不嫌她们脏,不嫌她们是婊子,把她们赎出去,让她们过上寻常女子的生活。 她们或许已无法生育,但是,她们绝对是最好的妻子。 她们是从绝望的泥沼中爬出来的女人,比谁都更珍惜得来不易的新生活。 只要是个女人,都渴望有男人来疼爱。 婊子当然也是女人。 她们虽不缺男人来“疼”,缺的是男人来爱! 她们或许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是,只要爱情出现的时候,她们就会牢牢的抓住。 那已不仅是爱,也是希望。 ——没有一个女人天生就是婊子。 殷露琴自然也不是。 为了贞洁愿意放弃生命的人又怎么会是婊子? 骤雨,在天地之间拉上一道惨淡的珠帘。 人在帘里。 四个人。 一把伞。 淡蓝色的油纸伞握在殷露琴苍白的玉手里。 伞下站着的是黑衣少年。 他的人好像已经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刀却比夜还要黑。 “我只是救你,却没有要你。”黑衣少年道。 他好像在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没有那么冷。 只不过,冷的从来不是语气,而是语言。 “你救了我,就等于要了我,我的身体,我的人,还有我的命!”殷露琴喝道。 这可能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大声的说话。 而且,是面对一个衣下有刀的男子。 黑衣少年闭嘴。 殷露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若不是他救了她,她现在已是个死人。 她本已死了,是他给了她新的生命。 她的一切的确已属于他。 她逃不掉。 他也甩不掉。 黑衣少年转身向前走去。 阿鬼只能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因为,中间隔了殷露琴。 一个人们口中的婊子。 一个为了她的男人,不顾自己打着伞的女人。 碧潮笙远远的望着,好像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道路依旧泥泞。 雨落的愈发密集。 殷露琴的眼中却好像看到了朝阳。 她很喜欢朝阳,却已很久没有看过。 朝阳的和煦与温暖,总是让她觉得安心。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今日却没有朝阳。 遥远的地平线上灰蒙蒙的一片。 已分不清是雨,还是云。 卖早点的铺子已早早的开张。
瘦弱的中年汉子正在一口铁锅前张罗着煎饼果子和热子腾腾的豆浆。 他们永远是这世上最勤劳的人。 空地上支起一张简陋的雨棚,雨水从打着补丁的雨棚中间一滴一滴漏下来。 雨棚下面摆放着四张桌子,三张都已坐了人,剩下的一张正好有四个位子。 第一张桌子前坐着的是一个挑夫,赤着上身,露出黝黑精壮的肌rou。扁担就放在桌上,他正“呼哧呼哧”的喝着一碗刚出锅的豆浆。 第二张桌子前坐着的是一个樵夫,身材虽然有些矮小,可身上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rou都显得孔武有力。背上斜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斧,手中握着一个吃了大半的煎饼果子。 第三张桌子前坐着的是一个商人,一脸横rou,看起来倒有几分富态。桌上放着一本很厚的账本,他正在拨弄着一个竹木算盘,口中默念着什么,振振有词。 黑衣少年驻足在雨棚前,却没有走进去。 隔着伞缘挂着的珠帘,他的眼神依旧寒冷如冰。 瘦弱的汉子已招呼上来,他赚的是辛苦钱,自然不会怠慢每一个生意。 “几位客观,吃点什么?”瘦弱汉子道。 “要四碗豆浆,在来一些煎饼。”殷露琴脱口而出道。她顿了顿,又看着黑衣少年低声道:“可以吗?” 她显然是饿了,一个女人,折腾了一夜,自然不会是饱的。 黑衣少年点头,径自走到那张空桌前坐下。 碧潮笙和殷露琴也坐了下来。 只有阿鬼还是站着,站在黑衣少年身后,像一杆插在泥土里的标枪。 黑衣少年冷眼一扫,每个人都在吃着手中的早点,每个人都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瘦弱汉子很快将早点送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豆浆,冒着暖人的青烟,香气已弥漫开来。 殷露琴迫不及待的端起一碗豆浆就像往嘴里送。 黑衣少年忽反手一掌,将她手中的豆浆打翻在桌。 殷露琴诧异的看着他。 黑衣少年却死死的盯着桌子,眼中已有凶光。 只听得“呲”的一声微响。 原本乳白色的豆浆洒在左桌面上顿时变成漆黑一片,桌面上冒着腥臭难当水泡,一股黑灰色的蒸气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