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面具

    八月钱塘，巨浪滔天。

    钱塘小县，终日潮声不止，令人心神不宁。

    七天破案期限已到，正当陆阳候准备向县官令罚的之时，命案再一次发生了。

    这次，死的也是江南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鹰王”历百斛。

    历百斛享年六十有二，一手“大力鹰爪功”使的出神入化，在江南武林之中罕逢敌手。此人身长九尺，魁梧异常，生了一张怒目金刚一般的面容。为人嫉恶如仇，性格刚烈火爆。平日里，虽结仇无数，却侠名远播。平日里他总是将一句话挂在嘴边。

    ——老子虽然是个粗人，可也分得清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不该杀的人，就算有人拿刀逼我，我也不会动他一下。该杀的人，就算我面前挡着一百把刀，我也要杀了他。

    ......

    县太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同时心中也十分害怕。在他管辖之下的钱塘县，十年如一日的平静如水。如今，短短几日之内，却接连发生人命案子，他唯恐脑袋上的乌纱不保，免去了对陆阳候的责罚，命他火速赶往案发现场，查明真相。

    钱塘城北，历府。

    当碧潮笙与陆阳候达到案发现场之时，距离发现尸体已过去一个时辰。

    历百斛的尸体是历府上的一个丫鬟发现的。

    当碧潮笙看到那丫鬟时，她面如死灰，眼中六神无主，显已惊吓过度。

    经过一番询问，据那丫鬟所说，她早上像平日里一样，准备好了洗脸水准备端进历百斛的房间，供他洗漱。可她一进门便看到历百斛倒在血泊中。她吓得连声尖叫，这才引来了历府上下所有人。

    历百斛一生孤独，膝下无儿无女，也从未娶妻。所以，历府上下除了他之外，另外只有一十五名下人罢了。此刻，所有下人都已围在案发现场。

    陆阳候照旧驱散着围观众人，碧潮笙则径直踏入了历百斛的房中。

    历百斛的房间陈设简单，桌椅床榻看样子都已使用了很多年，木料已有些泛黑。桌上的烛台已燃尽，蜡烛油滴满了桌面。这样的房间，看上去总是有些孤独。或许，历百斛本就是个孤独的人。要不然，怎么连个娘子都不娶？两个人哭哭笑笑的活着，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下去。

    如今，他已不必觉得孤独。

    ——希望阎王爷下辈子能为他找个伴。

    一个人在临死之前到底在想些什么？

    ——碧潮笙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虽不知道别人临死前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历百斛死前想杀人！

    当他还未替历百斛验尸之前，便看到了那一张怒发冲冠，死不瞑目的脸。脸上狰狞的表情已永远僵持在那里，紧绷的肌rou，凶狠的虎目，张至最大的嘴巴。若再添上两颗獠牙，活脱脱恶鬼的模样。

    碧潮笙蹲下身子，却未合上历百斛的双目。

    此刻，他还不能令历百斛瞑目。

    案发现场任何一点细小的事物，都可能是破案至关重要的线索。哪怕是死人的眼睛，有时候也会“说话”。

    只有找到凶手，才能令死者真正的瞑目。

    碧潮笙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历百斛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口令他惊恐不已。

    这些伤口，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伤口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道。

    ——又是三十六道！

    三十六道长三寸六分深三分六厘的伤口，与勾夙居身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甚至连位置都惊人的相似。

    每一道伤口皆命中筋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历百斛全身肌rou鼓胀，手中捏的是大力鹰爪功的架势。死前，显然正在与人交战。

    忽然，碧潮笙发现历百斛身旁有一件黑色的东西。

    他将其拾起，端在手中细细端详了起来。

    那是一张黑色的面具，乃是上好的红木所制。红木质地坚硬，且抗腐化，面具通体涂成黑色，上面镌刻着类似战国时期雕刻在青铜器之上的纹路。

    看样子，这张面具应该是历百斛在与凶手打斗之时无意间扯下来的。凶手以面具蒙面，似乎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的容貌。

    此时，围观的人群被陆阳候尽数挡在门外。

    碧潮笙快步来到众人面前，问道：“你们之中，有谁见过这张面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

    碧潮笙心中已有了计较。

    ——果然，这件东西不属于历百斛。那么，就应该是属于凶手的。

    一番查探之后，碧潮笙与陆阳候双双回到了县衙，历百斛的尸体也一起运了回来。

    万古清见到二人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均难看到了极点。

    陆阳候是在烦恼着一件又一件的命案，碧潮笙则似在思考些什么。

    万古清见到二人这副模样，就知道这次案子必定十分棘手。

    晌午时分，三人同桌用饭。

    除了万古清同了几筷之外，碧潮笙与陆阳候皆没怎么吃。

    满怀心事的二人时而对望一眼，接着，纷纷长叹一口无奈之气。

    “我说，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为何从案发现场回来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万古清忍不住问道。

    陆阳候长叹一声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愁死我了......”

    “找到什么线索没有？”万古清道。

    “凶手杀人手法干净利落，现场也未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一次，可当真难煞我也......”陆阳候道。

    万古清转头去看碧潮笙，道：“碧老弟，你又什么发现？”

    碧潮笙摇了摇头道：“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杀勾夙局和历百斛都是同一个人。历百斛死前曾与凶手交过手，这张面具很有可能便是他从凶手的脸上扒下来的。”

    万古清接过面具道：“这面具......”

    “万大哥，莫非你认得这面具？”碧潮笙道。

    “不认得，只是我觉得这面具质地精良，花纹考究，似乎不像是出自钱塘县。”万古清道。

    “这么说，那凶手应该不是钱塘县之内的人？”碧潮笙道。

    “历百斛武功卓绝，也没有像勾夙居一般中毒在先。凶手能与他对交手后再取其性命，武功造诣可想而知。我们这个小小的钱塘县上，论武功，勾夙局是第一，历百斛便是第二。所以，这个凶手只能是外来之人。”陆阳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