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虎堂
神志大陆边境————一处密林深处。 “我说堂主这是要干嘛，凭咱的本事，难道还拿不下个小毛孩吗？究竟还在等什么？”说话的是一尖脸猴腮雷公嘴的怪人，听那声音似乎颇为急躁。 “六哥，堂主雄才伟略不是咱们能看透的，既然他说了要等待时机。咱们且再耐心等等。” 劝他的是和他面容相似的一人，但看样子似乎更接近常人相貌。 “我说觜火猴，你这猴脾气也太爆了吧，还没有你那外家兄弟参水猿沉稳。”一鸟头人身，打扮的颇为俏丽的女子说道。 觜火猴听到这里冷哼道：“身为禽类，竟然不会飞。真是可惜，怪不得堂主难委以重任，还真是个多嘴的杂毛鸟。” “老六，你……你当真大逆不道，竟敢和三姐这么说话，这是以下犯上，你是要造反吗？”那鸟头人身的女子尚未发言，身边一男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再看这男子头顶鸡冠，红胜似火，嘴尖且长，一头黄羽如同初生的旭日一般，让人看后觉得凛凛生威。 可那觜火猴却毫不畏惧，嘴一呲，露出四颗尖锐虎牙，看起来森然无比，怒道：“是哪个不要脸要当我三姐，你俩是亲戚，可别把你猴爷爷算上。” “老六！你这泼猴难道忘了当年一起在白虎大神面前起誓，七人齐心定要复兴西部白虎堂的事情了吗？”那鸡冠尖嘴男愤然道。 觜火猴神色一滞，过了会儿才咬牙切齿说：“当年在白虎大神面前发下誓言……宛如昨日，多年来觜火猴夙兴夜寐都是为此，岂能忘记，岂敢忘记。” 鸡冠尖嘴男听后面色稍缓，轻哼一声道：“哼，算你还有些良心，既然如此还不向你三姐认错。” “我呸，老子在这白虎堂里最瞧不上的就是你昴日鸡与胃土雉这两只杂毛畜生了，你们凭着资格老，势力大不仅压着我们兄弟，还嫉妒你们同族的毕月乌，处处打压，真是连你猴爷爷都看不惯了。”觜火猴大骂道。 “呵呵，你这才说实话了吧，我看你哪是看我们姐弟俩不顺眼，分明是为她毕月乌在堂里排名在我俩之后叫屈，看意思你垂涎这毕月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这鸟首人身的女子突然发话了，看样子就是觜火猴嘴中的胃土雉了。 那觜火猴似乎被她说中了心事一般，有些恼羞成怒，只见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根大棒，手起棒落，对着胃土雉狠狠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一时间尘土飞扬，飞沙走石。再看原地竟被他生生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而胃土雉却不见了踪影。 “觜火猴，你当真要造反吗！”一个惊怒交加的女子声音传来，仔细听去，正是胃土雉，此时她正落在一棵巨树的细枝之上，面色不善道。 “哈哈！你这杂毛鸟不会飞只会跳，有个屁用，有本事像你们那老祖宗毕月乌一样可以不用真气元力就翱翔九天试试。”觜火猴讥笑道。 “老六，你屡次忤逆犯上，今日你三姐与你四哥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长幼有序。”这鸡冠尖嘴男，正是那昴日鸡说道。 “哼，早就看你们这俩废物鸡不顺眼了，今日正顺了我意，教训教训你们，好让你们以后在这白虎堂再不敢嚣张。”说完，再不多言，身形暴动，手持一杆金色大棒，冲着昴日鸡与胃土雉的方向掠去。 旁边那与他长相相似的男子，便是这参水猿了，看后大惊，惊呼一声：“六哥！”，化作一道淡青色流光，朝着他的方向也是飞快掠去。 那昴日鸡与胃土雉皆立身在几十丈高的参天巨树之上，这觜火猴轻身功夫并不十分高明，御器飞行，因自己不擅长空中搏斗，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控制一个分身进行攻击，而本体正是严阵以待。反观那二人在这树高林密的地方，却是如鱼得水。他们不耗费真气元力御器飞行，而是不断腾挪跳跃，时有进攻，耍的那分身团团转，不一会儿那觜火猴的分身已是伤痕累累。 “呵呵，你这傻猴子就会蛮打蛮撞，jiejie我就在这里，你倒是来啊。”空中传来胃土雉的嗤笑声。 “不错，三姐。这猴子空有一身蛮劲而已。”昴日鸡也是挪揄道。 觜火猴一听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强定心神正暗自思索破敌之道。他见此时因他们的打斗，一时风影摇曳,树影婆娑，猛的生出一智。急速下降，落地之后，双手紧握法宝，大喊一声：‘呔！” 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隆’，如同地动山摇。原来觜火猴竟想到将这百年巨树砍到的方式来逼他们现身与自己正面交锋。 这棵参天大树便是昴日鸡与胃土雉刚才所立之处，他俩‘呀’了一声之后，便又跳到了旁边的另一棵巨树上了。 “呵呵，四弟，你看这傻猴子，难道想把这整个森林都砍光吗？像这样的巨树，估计他再砍几棵，就该元力不济了。啊，哈哈！”胃土雉又笑道。 “传说上纪远古时期有愚公移山，没想到今纪竟有傻猴砍树，真是奇哉，怪哉。”昴日鸡也随声附和道。 不过只一会儿，他们便再也笑不出来了，那地面上的觜火猴正是真的一棵棵把树砍了个精光，随着棵棵大树的倒下，他们所能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少，直到他们已经找不到像最开始那么巨大的树木了。 胃土雉眼光一转向昴日鸡说道：“四弟，你看他现在砍了多少棵巨树了？” 昴日鸡愣了下，望了望了下面语气凝重回道：“没有八十，也要有五六十了。” “没想到，倒真的小看了他，能长成这样的巨树，最少的都要有百年以上的时间，最长的可能要近千年，所谓久则通灵，近千年的巨树，就算没有通灵，但日夜吸取天地精华，也算是有点道行了，哪是怎么容易能砍倒的。本以为他也就砍个十棵八棵，最多不过二三十棵，没承想此猴元力之强，远超你我二人。”胃土雉也是面色沉重说。 昴日鸡是郑重点头道：“不错那三姐的意思是……” “但想这泼猴元力再强，此时应该也如同那强弩之末，而今正是师老兵疲之际，咱俩何不乘此……” “三姐说的甚是，那如此小弟便现为长姐开道了。”说着，昴日鸡双脚一点立足的树枝，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杀向了觜火猴。 “来的正好！”觜火猴一见昴日鸡杀来，目眦欲裂，浑身猴毛立起，手握金色大棒，双腿一弓，然后猛地一蹬，‘嗖’的一声，也是冲着那昴日鸡的方向杀去。 昴日鸡眼见觜火猴风风火火而来，那如同盖世妖王的气势让他也不由得一震，但此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若此时退让被人耻笑不说，有此心结，此战也当必败。 眼看这次较量，不仅要分出胜负，还要一决生死。 “六哥，昴三哥……”关键时刻，参水猿不知从何地冒出，他惊呼一声，双手不停结印，无一不是繁复异常，但好在他极为擅长，瞬间便完成了。手印完成之时，从天空忽的飞来一条水龙，龙啸连连，拔山倒树而来。以极速飞至昴日鸡与觜火猴他俩当中，说来也是怪了，那水龙看似气势强横，此时却产生一股至阴至柔之力，一分为二，将半空中马上就要以命相搏的二人缓缓包住…… “啪，啪，啪。”就在这时不知是哪里忽然传来声响，听似就在耳边，似乎又在很远的距离，竟是鼓掌的声音，四人同时一楞。 顺着声音的方向，极目望去，空中不知何时飞来一只巨大黑鸟，其翼之宽若垂天之云，那巨鸟的影子将众人笼罩其间，像是阴天一般。双翼呼扇，虽然距离近百丈之远，也引起凛凛罡风，四人一惊，都停下了动作。 再看从那巨鸟背上缓缓走出一人，因为太高太远，如同一个小黑点一般，他猛的纵身一跳，下落速度不快倒也不慢，但只一个呼吸间便稳稳落在地上。要知道这可是从百丈高空跳下，按这个速度落到地上最少也要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此人看似不快不慢的速度，却是把时间缩短了数倍，当真是不可思议。 只见这人一身灰袍，俩眼倒立，如同一双狼目，双鬓灰发直插耳际，脸瘦且长，微微一笑，露出四颗尖锐虎牙，不过比觜火猴更尖更长。 此时昴日鸡、觜火猴、参水猿、胃土雉四人站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连觜火猴也微微欠身，那灰袍男子就这么看着四人也不说话，一时似乎风平浪静，不，但也只有‘呼呼’风声而已。 “堂主……您……您怎么来了……”昴日鸡先忍不住打破了平静，小心翼翼问道。 那灰袍男子自然就是二十八星宿大名鼎鼎的西部白虎堂堂主奎木狼了，他轻轻一哼，说：“哼，你们几个在这里大展神威，我又不是瞎子聋子岂有不知之理，就算我看不见难道以毕月乌的目力也看不见吗？” 胃土雉听奎木狼的语气，隐有不满之意，心下一惊，这西部白虎堂的奎木狼堂主修行多年，实力高强，养气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基本上已能做到喜怒无形的境界，平时有再大的事，也颇难见到其神色有什么变化，今日之事他们看似不大，但想来堂主心中却不是这么想。想到此时，她突然单膝跪地，双手作揖，面色恭敬道：“堂主在上，属下自知失职，虽说是觜火猴兄弟挑衅在先，但任务前夕，我和昴日鸡理应不和他二人一般见识，还请您从轻发落。” 觜火猴一听胃土雉这话，牙齿紧咬，但在堂主面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刚要说什么，奎木狼的声音传了过来：“哦？你倒是聪明。”说时面含微笑道。 胃土雉与昴日鸡听后，神色渐缓，尤其是胃土雉，虽然单膝跪地，但还是略微侧头，满脸轻蔑之色，斜眼看了觜火猴与参水猿一眼。觜火猴见到，更是火冒三丈，要不是一旁的参水猿暗自拉着他，真怕他也不管奎木狼在不在这里，就要打他个天翻地覆。 “你们呢，有什么话可说？”奎木狼走向觜火猴与参水猿两兄弟面前说。 参水猿怕觜火猴脾气暴躁惹怒堂主，抢先说道：“参水猿与觜火猴不敢为自己辩解，身为白虎堂之人，犯此大忌，甘愿接受堂内一切责罚。”说完，强拉着觜火猴一同跪下。 “哦，你倒是老实。”奎木狼又是微微一笑道。 “如此我便成全于你，接我一记追魂索命掌便了了。”奎木狼又淡淡说道。 参水猿与觜火猴听后神色大变，这追魂索命掌源于这奎木狼赫赫有名的追魂索命刀法，到了他这个境界，阳神可随意外化成诸般武器，故而对寻常武器法宝的依赖就淡了，所以这一掌实则是一刀。若奎木狼全力施展，挨上这一掌恐怕非死即残。 参水猿站起身来，咬牙道：“参水猿愿接受堂主责罚。” 觜火猴这时也是要猛的一起，但还是被参水猿狠狠按下。 奎木狼此时一掌心有绿芒闪耀，随即说：“我五行属木，你属水。天地五行相生相克，水可生木，你觉得在五行上沾点便宜就可以接我一掌了吗？” 参水猿闻听，双手握拳道：“不敢，属下自知堂主功参造化，非参水猿所能挡，但怜兄长五行属火，木可生火，担心堂主一掌之下兄长就此毙命，猿猴一族又断一脉，参水猿将来再无颜面见九泉下的同族长老耆宿。还请……还请堂主成全。”说完，双眼紧闭。 “呵呵，你年纪不大，资历虽浅。但也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可惜你也知道我这追魂索命掌如宝刀出鞘，不见血不还，如此这般，我也没有办法了。”奎木狼摇头淡笑道。 参水猿听后微微一震，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此时他双唇微颤，俩眼紧闭，任谁在这生死关头也难做到从容镇定，不过他年纪尚小，做到这样已实属不易。 “砰”的一声，然后又传来的昴日鸡惊叫声，最后传来的是胃土雉断断续续的**声，参水猿听后，张开双眼，赫然看见的是胃土雉已被奎木狼一掌打飞，神情萎靡，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内伤，他见此大为诧异，但至少这掌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还是心中稍安。 昴日鸡更是不明所以，他有些恼道：“堂主，你这是作甚！” 奎木狼也不理他，自言自语道：“本堂主一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尤其是自作聪明之人。你们以为我不在就什么都不知了吗？难道忘了有娄金狗在我身边，他可听见方圆百里的各种风吹草动了吗？” 这时奎木狼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身亮闪黄衣，在这太阳下显得金光熠熠，模样却是极怪，且看这人眼皮下搭，鼻子突兀，耳朵向上，嘴唇殷红，一只舌头看来颇长，不时伸出口来，看去倒是很像一只狗。这副尊容配上这身贵气的金装显得真是格格不入。而那女子却是极美的了，她身穿一袭紧致黑衣，把身材凸显的玲珑有致，头上别着一只不知是什么鸟类的羽毛，竟然也是黑色的。肤白胜雪，眉似新月，却是冷若冰霜，眉头微皱，但也难掩其貌美出尘之意。 “堂主，你莫听这老……二哥胡言。”过了一阵，昴日鸡还是反驳道。 那狗脸男子自然就是奎木狼口中的娄金狗了，他听昴日鸡如此一说，眼睛微眯，不屑说道：“老狗一生别的本事没有，就这耳朵和鼻子极其灵敏。再说你们平日里在堂里的所作所为，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我把你们昨日在那竹林野地里耳鬓厮磨，纵情欢愉之话说来给大家听听。也让你听听我说的对也不对，有什么漏下的****。” 昴日鸡听后一窒，神情不断变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恨恨看了一眼娄金狗，朝着奎木狼重重跪下，不住磕头说：“求堂主饶命，胃土雉与昴日鸡纵有千般不是，望堂主看在我俩多年为堂里卖命，更念在昔日一同在白虎大神面前起誓的份上饶了胃土雉一命。昴日鸡愿……愿替她受过。” “呵呵，没看出来你倒是个痴情种子。你俩有没有私情，我不管。但你和胃土雉私心太重，处处排除异己就是大违堂规。要不是看你们跟随堂里多年，此刻更是用人之际，必当杀一儆百。”说到这时，已是声色俱厉。 昴日鸡身子一颤，头深深埋低道：“谢堂主饶命，这事定不会再有下次。只是还请……还请堂主辞下灵药，救胃土雉一命，让她鞠躬尽瘁以报堂主大恩。” “哼，我念她五行属土，这一掌没动用阳神之力，不然以她的功力，加上五行相克，早就死了，还能在这里哼哼。灵药我没有，让觜火猴注入阳神之力于她，他五行属火。火能生土，过不了多久便能痊愈。” 昴日鸡面色一变，过了会儿狠狠咬了咬牙，冲着觜火猴的方向拜倒，说：“老六还望你不计前嫌……” 觜火猴见此，嘿嘿一笑，不禁大呼过瘾，想着终于能够扬眉吐气，正准备去好好奚落他们一番，不料被旁边的参水猿大力一拽，觜火猴一愣，见参水猿虽没说话，眼中尽是千言万语，又见奎木狼若有若无的瞟他。抓了抓耳朵，有些不甘说道：“好吧，好吧。俺可是看在我兄弟和堂主的面上，刚才我也耗费真气元力颇多，等我休息好了，就帮那杂毛鸟治伤……” 胃土雉此时渐渐苏醒，闻言大怒，可她受伤太重难以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声，听到这里终于喷了一口鲜血，气晕了过去。昴日鸡赶紧为她把脉，见脉象虽然虚弱但并无异常，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心下稍安。 “毕月乌，这边的地形也勘察的差不多了，你暂时留在这里和他们一同待命。”那奎木狼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那黑裳女子，也就是毕月乌清脆回道。 “老二，咱俩步行前去看看。”奎木狼又是说。 “是，堂主。”娄金狗也干脆回道。 随着奎木狼与娄金狗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消失在了这几人的眼中。再看这里，巨树被一棵棵砍得东倒西歪，地上更一片狼藉，正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又是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