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却要怀菩萨心肠
眼看底下的众人,纷纷被那两个血淋淋的字眼吓住。陈翰功满意地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而反观曹况,原本镇定的脸上,却露出了些许的慌张。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曹况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陈翰功会在这个时候,扯掉了往日平和的外衣,拿起了他一向不用的屠刀来。 陈翰功有言在先,以至于现如今,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曹况心中有些慌乱,但心底的倔强,却不允许他在陈翰功面前低头,“陈翰功,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给我记住了,我曹况死后必化作厉鬼,让你不得好死!” “嚯,我好怕呀……”陈翰功撇了撇嘴,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曹大哥,您是真的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还是被吓糊涂了?我陈家祖祖辈辈,以占卜为业,堪破阴阳。和阎王小鬼,也算是有几分的交情。拿厉鬼吓唬我啊?哼哼,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能不能顺利投胎,来的靠谱些!” “你……”曹况一时气结,张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看曹况那一副立时就要吃人的样子,陈翰功心中不禁大为舒畅。 玩笑么,自然要被戏弄的人当了真,才算是一个成功的玩笑。否则,那也就不叫玩笑了。 “不过嘛……”陈翰功一把拍开陈永庆扶住他的手,一摇三晃的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话锋一转,道,“我陈家本就人丁不旺,近一年来,又屡遭巨变,折损颇多。此时,确实不宜大开杀戒。更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陈家的列祖列宗,怕也不想看到子孙自相残杀的景象。” 陈翰功话音刚落,下面不禁又是一阵躁动。冷眼观之,多数人,都纷纷点头,明显是持相同意见的。 待他们重新安静下来,陈翰功才接着开口道:“依我看,这样好了。人命关天,不重罚,是不足以平民愤了。曹况作为主谋,用心之险恶,在我绣湖陈家,是人神共愤。即刻,将其逐出金华,永世不得回返。但不得,带走妻儿。” “凭什么?!”曹况虎目圆睁。 “哼哼,凭什么?”陈翰功冷笑两声,道,“你还敢问我凭什么?你设jian计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那孩子年幼无知?可曾想过他也有父母牵挂?如此藏情之深,用心险恶之人,将会如何对待妻儿?更何况,三妹如今六甲在身,如何能跟你远途奔波?你有考虑过他们么?你个狗东西,就知道自己!” “我……”曹况被陈翰功一语呛住,知道自己理亏,只得闭口不言。 “至于陈三妹么,安排个好人家,改嫁罢了。至于那孩子,三哥,你们家至今无后,如果愿意,就认个干亲算了。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得再提及此事。孩子是无辜的,不能让他背负着父辈的耻辱长大。如果有谁透漏了一字半句,就别怪我陈翰功,不留情面了。” 当下看来,陈翰功的做法,或许也是最好的抉择了。 的确,这么多年来,大家伙都以为曹况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尤其是外姓人,更是以他为魁首。谁知道他竟然能干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来,真是让人心寒。 如今留他一条命,他有手有脚的,想来,也不会饿死在外面。 随着陈翰功抬起手来,轻轻摆了摆。自有职守的人上前,将低头不语的曹况押了下去。 祠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兀自发抖的陈翰元。 比起十恶不赦的曹况,陈翰元不免显得很是无辜。 他从头到尾,都是被人家摆弄来摆弄去的木偶而已。族长的位置,他未必不想做。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他陈翰元绝对没有那个狠心和勇气,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陈翰元是个老实人,真的是很老实的那种。否则,如果他有一分一毫的不轨,陈翰功很可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他给弄死了。 “大哥,我该怎么处置你呢?”陈翰功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眯起眼睛,看着陈翰元,轻声问道。
“我……我……”陈翰元的声音在微微发抖,“我……罪大恶极,你……我……我……” 陈翰功轻轻笑着,摆了摆手道,“来人,松绑。” 陈翰元闻声,惊愕的抬头看向弟弟。 四周的看客,却仿佛早就知晓了一般。没有人,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杂音。 所有人都清楚,即便曹况今天真的横死当场,陈翰功也绝对不会对陈翰元做什么。更何况,曹况如今只是被逐出了家门,陈翰元没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哥,什么叫罪大恶极啊?”陈翰功轻笑了两声,让人给已经抖得站不稳的陈翰元,搬了把椅子,“曹况那才是罪大恶极!您啊,顶多是一时被他蒙蔽了心智。不瞒您说,我让吴捕头派人跟踪了您近一个月……诶,您别这么看着我。命都快没了,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不过,您的表现,倒是在我意料之中。除了第一次,您给曹况报了个信儿,让他知道我去了水塘,然后设好埋伏之外。以后的屡次,都是极力的抵制,和曹况周旋。也正是因为如此,曹况才会这么早,就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若非如此,我想逼他自己说出实情,怕是还要再多费一番周折的。所以啊,您这算是将功补过。依我看……就算了吧?嗯?大伙儿的意见呢?” 陈翰功已经这样说了,众人还能有什么意见? 刚刚默认了陈翰功对曹况的处端,此时,已经没有人有立场站出来,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了。 自私挖水井案之后,引起的一系列风波,终于落下了帷幕。 但陈家的纷争,远远没有结束。 看着这个表面和谐,内里,却千疮百孔的陈家,陈翰功心中笃定,非要一次大变革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