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嫡姐弟
红玉自是感激,赶紧带着曾品正回到骄园。中文㈠ 曾品正一人行前,红玉与白子行后。 白子悄悄与红玉说,大爷刚到骄园那会儿,小公子就知道了,让她镇定些,小公子会处理好的。 红玉闻言心又放了放,更安了。 听小姐的话果是没错,大爷突来,这小公子也是早有准备,就不知是小姐早像交待她一样交待了小公子,还是小公子自已预料到的? 问白子,白子说先前小姐不带小公子出府,让小公子留在府里的时候,小公子便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红玉恍悟,原来还是小姐先知的安排。 阴峻正想再说几句拭探蓝脂,这二等丫寰也是未经过什么大场面的,连红玉都是,不过撒个谎两人便都慌了神,一个猛冒冷汗,一个连话都说得哆哆嗦嗦,他要还不知道她俩人有异的话,那他还怎么当这阴府的大爷? 不料刚开口想小吓眼前这个二等丫寰一番,曾品正便进来了,阴峻瞧着曾品正,示意蓝脂下去,连同红玉、黑子、白子都下去,通通退守到廊下院里去。 红玉蓝脂心里慌慌,黑子白子也是感到莫名,大爷这番做法明显是不想让他们四人听到屋里的谈话。 可什么样的谈话,竟能让大爷与小公子单独聊上,半句也不能让他们四人听到? 曾品正走进屋里桌旁坐下,就坐在阴峻的对面,他直言道: “阴大哥,十七姐出去了,她不想你与伯父担心,这才没与你们知会一声。” 阴峻本以为曾品正会先掩饰到底,却未想曾品正竟是毫不拐弯地直言: “十七交待你,倘若我来,你便明说?” 曾品正尚存稚气的俊脸微微一滞,尔后一笑: “怪不得十七姐说不能瞒你,她说瞒不过你,所以在你面前说谎交没好处。” “那可不一定,方将蓝脂的话我就差点信了。”阴峻道,“十七去哪儿了?” “林掌柜家。”曾品正如实道,“十七姐有叶大哥陪着,阴大哥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阴峻也没问阴十七去林掌柜家做什么,既然他与父亲决定放手让阴十七独自去摸索探查,那就不会伸手管太多,这连知道也不必知道太多,他们父子只要到最后知道结果便可。 默了几默,阴峻端起桌上茶盖碗想抿口茶,方现碗里已没茶水,刚才蓝脂奉上的茶已让他喝尽,屏退四人退下的时候,他又说了不必再奉茶,这会儿想要喝还真没了,他放下茶碗: “有子落陪着,自不会有什么意外,不过子落向来顺着十七,就怕有时候会有什么始料未及的差错。” “不会!”曾品正说得斩钉截铁。 “哦?”阴峻诧异地瞧着曾品正。 “十七姐素来做事有分寸,虽然有时行事冲动,但十七姐做什么事情都自有她的理由,绝不会无端无故行事。”曾品正道,“即是事先有考量地行事,那便也会预想到一些可能突的事儿。” 阴峻抿着笑:“你很相信十七?” 曾品正正色道:“自然!” 听到旁人这样信任自已的meimei,那坚决相信到底的态度又足以媲美他这个嫡亲的兄长,阴峻心中是高兴的,可一想到他meimei与眼前这人的相处竟是比他这个兄长的相处时间还要长上许多,他便不觉有点醋意。 到底知道这酸溜溜吃得毫无道理,阴峻几个呼吸间便散了这点点酸意,正视起曾品正道: “你的情况,我与父亲皆知道一些,都是子落来信说的,具体的我与父亲也未想过去细查……” 曾品正打断阴峻:“叶大哥仔细查过了。” 言下之意,既然叶子落已经来信跟阴启岩、阴峻说过,那么细查的部分自然更是信中的重中之重,你们父子根本无需细查,便早得了具体结果。 阴峻在京城算是一号人物,人前人后谁人不是小心翼翼待他,被这么直接一噎的还是头一回。 他看着眼前不过年十一的削瘦少年,看着曾品正冷俊的一张小脸,阴峻突然就笑了: “也是,是我不够磊落了,既如此,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曾品正道:“阴大爷想问什么?” 好一句阴大爷,都不称他为阴大哥了,这是先撇开牵连,方好站稳立场,阴峻道: “我想知道,是谁先以死囚换你再纵火毁尸灭迹救你回洪沙牢狱的?” 曾品正神色如常,好似没怎么意外,他平静地摇头: “这个恕我不能如实相告,倘若你不放心我,觉得我这个杀人凶手染血太深,在十七姐身边待着会害到她,那我可以走,立刻就走。” 这件事儿,自曾品正跟着阴十七踏进阴府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终的答案,便是现今他对阴峻所说的答案。 他可以走,随时都可以,只要是对阴十七好的,他什么都可以配合。 但他不会离得太远,他会悄悄候在阴十七周边,因为他自被展颜周旋费力救出,他便答应过展颜,会时刻护阴十七周全。 他不是个会食言的人,也绝不做那食言而肥的人。 曾品正不愿相告,阴峻也是没法子。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叶子落,可叶子落说不清楚。 那会叶子落早起程送阴十七回京,他想着叶子落不清楚也算情理之中,虽然他总有种叶子落有事儿瞒着他的感觉。 毕竟只是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他无法拿出来说些或做些什么。 但曾品正跟在阴十七身边,可以说是时刻紧随左右,曾品正的来历,他与父亲皆十分着紧。 会这样着紧,其实也是因着怕曾品正会伤害到阴十七。 阴峻沉默了下来,即不恼也无怒,一会儿后道: “你不必走,你是十七带进府的,你的去留自有十七决定,至于刚才我问的那个问题,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可以不说,但我想知道,你对十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朋友?” 曾品正这会也听明白了。 阴峻并无要赶他走的意思,不过是在担心阴十七的安危,怕他跟在阴十七身边,有朝一日会伤害到阴十七,这是做为兄长对meimei的一种担心。 至于说起他对阴十七的感情,曾品正认真正色道: “姐弟!即便毫无血脉相连,也绝对如至亲血脉的嫡亲姐弟!” 阴峻道:“就像我待十七?” “阴大哥待十七姐好的程度到底能有多深,我不知道。”曾品正拉起右手露出袖箭,他左手抚上小巧的箭盒:“我只知道,谁要是对十七不利,我的袖箭都不会客气!” 曾品正抬眼看着阴峻:“即便是你与伯父,亦然!” 曾品正眼中认真狠绝的眸色震憾到了阴峻,他半晌没开口,只与曾品正对视着,方现这个削瘦少年半点也不弱。 或许曾品正的力量在诺大京城里来说,绝对算不上有多厉害,可曾品正这双眼里的狠辣绝情,又是这般仅十一的年岁,除非是杀手或培养出来的死士,不然哪家少年会有这样的眼神儿! 想到杀手与死士,阴峻又问了曾品正关于神箭术的来历。 曾品正说,他也不知道教他的人到底是谁,他师父说了,真实身份并不重要,因为约莫着他们师徒俩经曾家村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期。 阴峻想曾品正的师父是谁,便想让曾品正描绘出他师父的大概画像来,但曾品正摇头拒绝了。 曾品正道:“师父老人家即不与我说他的真实身份,便是不想我去打扰他老人家,倘若他日有缘,我们师徒终会再见,倘若无缘,真如师父所言再见无期,那么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又去徒增了他老人家的纷扰?” 阴峻没有再问。 可以说,他在曾品正面前完全讨不了好,短短一刻钟的谈话,他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像曾品正这样偏激执固、冷漠狠绝的人,他向来只取用一种方式,这种方式素来有两种下场,不是为他所用,便是死。 然曾品正是他meimei的人,他与父亲可以帮着试探,只要曾品正忠心于meimei,他们父子谁也不会去动meimei的人。
而曾品正很明白地跟他说了,但凡想伤害到他meimei的人,曾品正都会不客气地取其性命,这其中还包括了他与父亲两人!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方能让这个少年这样不顾性命,不顾伦常,不顾一切地维护着他的meimei? 嫡亲的姐弟? 倘若曾品正真能说到做到,他信。 阴峻走后,红玉、蓝脂、白子三人在曾品正跟前数步外排成了一排。 但见坐到屋里桌旁的曾品正一身冷肃,三人即想问结果,又不敢问,最后是侍候曾品正的白子被红玉、蓝脂推上前。 白子有点儿胆怯地上前一两步,正鼓起气想问出来,曾品正刷一下站起身,把他又给吓得退了两步,连带喉咙里的话也给吓回肚子里。 曾品正扫了跟前三人一眼,缓了缓面上微寒的神色,道: “没事了。” 阴十七一身黑衣,是专门夜行的那种黑色夜行衣,袖口裤口都束着,一身黑色柔软的缎料贴身舒适,再配上一条黑布巾,比她一回偷入林掌柜家的那一身更有范! 叶子落听着不由问了句:“什么……范?” 阴十七边在黑漆漆的夜里,偷偷摸摸又不能提着个灯笼照路,只好借着一点儿月光认清通往内书房的路,边低声回道: “侠盗范!” 叶子落闻言哭笑不得。 什么侠什么盗,两人即与侠无关,又与盗扯不上干系……也不对,偿若真能寻到林掌柜藏的那样东西,那还真是盗。 到了内书房,里面隐约传出来声音,阴十七与叶子落悄悄扒到窗台墙根底下去,两人蹲下,屏心静气地偷听起壁角来。 “你说太太也真是奇怪!这都里里外外翻了那么多遍了,哪里有什么被老爷藏起来的东西?”一个小厮啐了一声,“别说东西没有,连个老鼠洞儿都没有!” 另一个小厮安慰道:“行了,你跟我叨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跟太太叨去啊!” 前个小厮叹了口气:“我哪儿敢?要是像虎子一样……唔……” “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你也敢随意说!”后个小厮及时捂住了前个小厮的大嘴巴,颇为气极败坏:“你想死就去死,可别拖我下水!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小儿中间还有个母老虎得养呢!” 前个小厮连连点头表示不再乱说,后个小厮方松开了口,得以让前个小厮喘了几口大气,缓过气来道: “你也太小心了……” 后个小厮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前个小厮赶紧服软:“行行行!你说得有道理!听你的!” 听了一会儿壁角,阴十七便出了内书房小院,叶子落也跟了出来: “不找了?” “不是……”阴十七避在院外粗壮的树干后,她突然想起上回来林掌柜家去的外书房窗台下的那一小片花圃:“我们去外书房!” 来到小厨房所属小院时,叶子落望着漆黑的小院,虽然院里没掌灯,幸在月儿颇亮,他看得清楚: “不是说到外书房么?” “这是外书房另设的小厨房,跟外书房连着。”阴十七边解释边凭着记忆走向上回走过的那个小侧门,走到小侧门边道:“就是这个门,通过这个门,那边是一个小花园,外书房的窗台打开,便是正对着这个小后花园。” 走过小侧门,叶子落四周转了转,现跟阴十七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回头见阴十七驻足于那一大片菊花前,他也走近花圃: “怎么了?可是这片花圃有问题?” 阴十七闻言,便将上回她莫名奇妙自主自的行为给说了遍: “你说,我明明没想闻,却闻了,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或许这种事儿放在第二个人的身上,叶子落只会觉得约莫是那时这个人有些想做不一了,可放在阴十七身上,他便不敢小瞧。 素来阴十七总能看到、听到、闻到、察觉到一些常人无法接触到的东西,就像上回在清城人皮碎尸案中,她听到的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