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张言的父亲
张言的父亲，这时他的目光慢慢在宿舍室内扫视，四张床铺一个大木头橱子，当他的目光移动到大书桌上放置着的三台电脑时，他的眼神有些暗淡了。 张言的父亲说道：“孩子们，你们三个人一人一台计算机啊？你们宿舍里就有三台计算机啊。好，好，计算机真的好啊。” 听完此话，老二赵才俊心中不由郁闷非常。 都什么年代了，张叔叔。我们宿舍四个人才一共三台电脑还好？这已经都是拉后腿的节奏了。有的宿舍更加高端四个人，就有七、八台电脑，每人一台台式机外加一台笔记本。但，一般情况下一个宿舍四个人四台电脑应该是最基本的标准配置了吧。 想想这些，看看就坐在眼前的满目沧桑张言的父亲，赵才俊不由心酸不已，感慨颇多……。 老大刘天赶紧打圆场说道：“张言，他要用的话，可以使用我们仨人是任何一个人的电脑的，反而我们在电脑上面就是玩游戏，也不干什么正经事的。” 说完，老大刘天感觉自己这句话没有说好，你们不干正事就一人一台电脑，张言同学干正事却至今还没有自己的电脑。于是自觉说错话的老大刘天，他自己不好意思地“呵”“呵”地干笑了两声。 “好孩子，你们都是些好孩子。我娃张言说图书馆里有微机室可以上网的，就先不用给他买了，我娃这孩儿懂事。”张言的父亲目光暗淡地说道。 这话题太沉重，一时，又有些沉默，不知道往下该说些什么好了？ 老大刘天只好再次客气地说道：“张叔叔，您，您喝水呀。” 老二赵才俊说：“张叔叔，张言他知道您老，过来我们宿舍来看他吗？” “来学校之前，我给我娃打了个电话说我要来这里的。”张言的父亲说道。 老大刘天也说道：“老二，刚才你出去洗刷茶缸子给叔叔沏水的时候，我已经给我们老三张言打了个电话了，张言他说在图书现在正往宿舍赶呢。” “张叔叔，您别光干坐着啊，您喝水呀。”老二赵才俊也客气地说道。 “好，好，你们都是些好孩子，叔叔喝水。”张言的父亲在刘天和赵才俊两人的劝说下，他只好端起了书桌上的搪瓷茶缸，他只是把茶缸拿在自己的手中只捧了一会儿，又重新放回到大书桌的桌面上，他并没有真正喝上搪瓷茶缸中的一口水。 一个高大的黑影急匆匆地跑进了303宿舍，张言他回来了。 “学霸”张言跑进宿舍屋室内后，他就在他的父亲面前停住了急匆匆地脚步，他只是直立立傻愣愣地站立自己的父亲面前，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好？ 好久，张言才哽咽地叫了声“爸…，你来了。”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张言的父亲听到这一声熟悉的“爸”后，他昂起头眼角的鱼尾散开、满脸的慈祥的笑容，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虽然，站直了身子张言的父亲饱经风雨沧桑身躯依旧佝偻，他也激动地说道：“言儿，我娃，是爸。爸来看看你来了。” 短短几个月没见，此时相见。张言黑边眼镜后的眼睛中已是泪水迷朦。 短短几个月没见，此时相见。张言的父亲满是鱼尾纹包围的双眼使劲眨了又眨，不让幸福激动的泪水流出来。 不容易啊，张言能走出绵绵大山深处，走出来上了大学不容易，张言的父亲更加的不容易！！ 千言万语，此时无声。 老大刘天见此场面不免心酸，他赶紧打圆场说道：“张言，你看你父亲来看你了多好呀，父子俩人能见个面多好啊，你赶紧坐下吧，陪你父亲好好聊聊天吧。” 老二赵才俊见了此时此景也不免心酸，他顺手又拉过一把椅子放在老三张言身后说道：“老三，你坐下吧，陪着你父亲好好聊聊天。” 张言坐在二哥赵才俊给他拉过来的椅子上，他先把自己的黑边眼镜摘了下了拿在手中，又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中渗出的泪水后，他才开始询问自己的父亲说道：“爸，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您怎么还跑到山东来了？刚才电话里您说怕费钱费电话费不愿多说，说要见了面后再细说。您现在就好好给我们说说吧，这屋里全部都是您儿子最好的兄弟室友，没有外人，爸，您就好好给我们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张言的父亲也抬手拈了拈湿润的眼角后才说道：“娃儿啊，这不眼看就要到冬闲时节了，农村地里家里都没有什么活可干了，你爸我早就听说你堂叔二剩子他在山东这边打工收入还不错。这不，咱家地里一没活干一闲下来，我就直接投奔你二堂叔到这里打工来了。正好我娃你也这个地方上大学，我寻思着今冬打工能多挣两个钱是两个钱，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的，这样我就到你们山东这边来打工来了。” “爸…。”张言只叫了声爸，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张言的父亲慈祥地摸了摸坐在他身边张言的头发说道：“娃儿，没事儿，工地上的活一点不累，一天还能挣上个七八十块钱，比在家里、山里、地里刨食强多了，爸这一个冬闲时节里打工挣的钱就够我娃下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了。娃，你不用担心你爸，我娃只有把书给你爸念好就行了。今天爸抽空过来看看你，你宿舍里的这些娃都是些好孩子，你和他们住在一起，爸也放心了。” 男人们男孩子们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都不知如何表达，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不像女生女孩子们巧舌如簧、善于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情感。 我们男生最多的时候，只是会有话说不出口，就像现在男生303宿舍中的四个青春少年们。 父爱如山，一时无言。 张言的老爸轻轻拍着张言的手说道：“娃啊，没事儿，农村冬闲了，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打工能多挣两个是两个，娃儿，你不用担心你爸的身体，在工地上干活不累的，比在地里干活还轻松，不用我娃cao心。不说这些了，你看你有三个好室友，他们个个都是好孩子啊，他们个个都很懂礼貌，你看自打我进了你们这屋，这些孩子们给我又端茶又倒水的，还都过来陪着我聊天啦家常，都是些好孩子啊。” 张言一时无言，他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更加坚定了，通过自己努力学习来改变家庭窘迫状况的决心。 室内的三个青春少年也一时无言，他们都还青春年少，不知道如何接下这么沉重的话题。 岁月磨练出来的张言的老爸，他感觉到了这个话题的沉重，他立即就转换了话题说道：“娃啊，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是你娃在家时最爱吃的辣酱，是你妈亲手给你做的。” 说着话，张言的父亲动手打开了他进门后，随手放在大书桌上看上去还挺沉的黑色塑料袋子。 随着，张言的父亲他布满老茧的双手，逐步把黑色塑料袋上面打的结解开，四瓶装在大玻璃罐头瓶子里的，颜色红艳红艳的辣椒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张言的父亲，把一瓶瓶辣酱摆放到大书桌的桌面上，他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说道：“娃啊，这是今年咱们家地里自己种的辣椒，晾晒干了以后你妈亲手做得辣酱，是你最爱吃的。你们宿舍里四个孩子都有份、每人一瓶，大家都别嫌弃啊，东西不好，就是自家做的辣椒酱。可这辣酱滋味好啊，下饭，还驱寒怯湿。来呀，都别愣着了孩子们，每人一瓶，都拿上都拿上，别嫌弃东西不好……。” 谁会嫌弃！！礼物虽轻，可是情义重。 你想，玻璃罐头瓶子这等易碎品，张言的父亲是如何小心翼翼地从千里之外的四川腹地坐了拖拉机坐汽车，坐了汽车再坐火车，才带到这里来的。 老大刘天带头，他首先从大书桌上抓起一瓶辣酱，拿在自己手中说道：“谢谢，张叔叔，这瓶是我的了。我从小就喜欢吃辣椒酱沾馒头。” 老二赵才俊随后也从书桌上拿起一罐头瓶辣酱说道：“这瓶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啊。四川的辣椒酱出了名的好吃，想买你都买不到的，谢谢，张叔叔。” 老四林林他没有老大刘天和老二赵才俊他俩那么多的话，他说：“谢谢，张叔叔，我也拿一瓶了。” 然后，林林他也从书桌上拿起了一瓶。书桌上就只剩下张言的那一瓶辣酱和一个空空如也的黑色塑料袋子了。 三个少年每人拿起一罐头瓶辣酱在手中后，303室内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老大刘天，他最是能搞。他把他手中的那瓶辣酱的盖子拧开，伸手用一个手指头挖起一块瓶中的辣酱放入自己的口中添了一下，立即被辣地只干瞪眼，他不停地用手在嘴边扇着风，口中叫喊道：“哎呀，妈呀，这么辣，可辣死我了，老二，快给哥拿杯水来。” 老二赵才俊把刘天放在桌上的大玻璃罐头瓶子水杯递给刘天，刘天接过去，也不管冷热“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 刘天喝完水后，嘴里的辣味有所缓解，他才咝咝哈哈地对张言的父亲说道：“叔叔，你们四川的辣椒酱果真是‘名不虚传’啊，真是火辣辣的辣啊！” 张言的父亲，看着一群热心的孩子们，他慈祥地笑了。 说说笑笑间，时间过的飞快，303宿舍窗外已经有隔壁宿舍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吃晚饭了，已到了学校各个食堂开晚饭的时间了。 老大刘天热情地邀请张言的父亲说道：“张叔叔，你今晚就别走了，在我们学校食堂里吃晚饭吧，我们学二食堂里有小炒的，我们四人陪你一起去那里吃吧。” “不了，孩子们，我和我娃张言也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了，也见到你们这群好孩子了，我也该回工地上去了。”张言的父亲说道。 “叔叔，都已经到饭点了，您就吃了晚饭再走天也不晚。”赵才俊说道。 一直和自己的父亲并排而坐，聊天的张言也说道：“爸，您吃了晚饭再走吧，在学校食堂里吃饭很方便的。” 张言的父亲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在学校食堂里吃晚饭。 老大刘天继续劝说道：“张叔叔，你看这样行吗？要不这样我们大家一快去校外找个小饭馆吃个饭吧。没事，张叔叔您什么也不用管，让我们家老四林林他请客就行了。” 老四林林真心实意地点点头，表示认可他完全可以请客的。 张言的父亲看着一群真诚热情的孩子们，他满是皱纹沟壑的脸上堆起幸福慈祥的笑容说道：“不了，孩子们，真的不了。你们的心意叔叔我全领了，我这次来看到我娃有你们这么好的一帮孩子当室友，叔叔我就放下心了。饭，叔叔我就真的不在你们这儿吃了，我打工的工地上管饭，今晚工地上吃炖菜，粉条炖大白菜馒头吃饱管够，工地上不比学校开饭晚，叔叔这会就动身往回赶，还来的及还能赶上工地上的饭点，就真的不在你们学校食堂里吃饭了，谢谢你们几个孩子们好意。叔叔我这就走了。娃儿，你来送送爸爸吧。” 张言答应他父亲一声：“哎，要的。” 说完，张言的父亲起身要走，屋里的四个少年一起起身相送。 送出宿舍门口后，张言的父亲转身拦住还想继续往外送他的三个好孩子说道：“好孩子们，你们三个娃送我送到这里就留步吧，让我娃张言他自己送我到公交站牌就行了。” 老大刘天还有客气，还想继续送张言的父亲一程，被老二赵才俊拽了下胳膊很明事理的给拦了下来。 就留一段时间让老三张言和自己的父亲单独说说话吧。 然后，宿舍里的三兄弟一起挥手向张言的父亲说道：“张叔叔，再见。” 身躯佝偻的张言的父亲也挥手也三名少年们说：“再见，再见了好孩子们。” 老大刘天、老二赵才俊、老四林林，三兄弟并排站在男生303宿舍门外，望着张言和他微微佝偻着身躯的父亲渐渐远去。 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它还有远方和诗。 这句话用在宿舍老三张言身上，行，完全可以！ 但是，张言岁月沧桑中的父亲，他还有所谓的远方和诗吗？没有，他还有什么呢？？ 他还有张言，他的儿子张言就是他的远方和诗！！ 并排站立在303宿舍门口送行三兄弟中间位置上的老大刘天，他伸出双臂搂住左右两边的老二赵才俊和老四林林的肩膀。老大刘天他的心中感慨万千，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他说不出口，他只是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文青”老二赵才俊看着渐渐远去的父子二人，他脑海中浮现出老四林林帅气无敌、风华正茂的老爸、和他们刚刚送别的老三张言在风雨沧桑中苦熬的父亲，赵才俊的心中不由感慨颇多，他不觉由感而发的说了句：“同样是人、怎么渡过都是一生，为什么同样的人生，却是如此的不相同！” 老三张言搀扶着自己的父亲逐渐走出了三兄弟的视线。 当时，西风晚照，残阳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