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来人,擂鼓,奏乐!” 慷慨激昂的乐曲声开始响彻大营。配合着重重的鼓声,让人听着就热血沸腾。 项梁一声令下,大营内的气氛立刻就活跃起来。 这不仅是一场大胜,而且还是一支偏师取得的,而且还带着浓厚的神秘色彩。 啧啧,传说中的黄帝下凡帮助楚军破秦,怎么会不让人欢欣鼓舞! 陈蒲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切,不知道项梁是要玩什么花样。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项梁不利用这场大胜做文章的话,那他也太对不起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的阅历了。 陈蒲现大营内部已经筑起高台,项梁带着众将来到高台前,似乎是准备祭天。 既然是祭天,那肯定有祭品,只是陈蒲还不知道此时的风俗是什么。 难道是筑京观?把秦军的人头堆成山? 感觉有点不太可能啊,这时候好像还不流行这种啊。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陈蒲突然听到项梁在叫他的名字。 “蒲将军请出列!” 陈蒲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蒲将军请出列!” 项梁又重复了一遍,陈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走出来。 “末将在!”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礼,虽然反应慢了点,但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谁让他现在是个“病号”呢。 “此次大破秦军,蒲将军当为功。” 话音刚落,只听到后面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威武!” 众人都开始附和这个声音。 “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陈蒲皮笑rou不笑的看着众人的叫喊,心里很清楚。 别人捧他的场,那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有所谓的“神器”,再加上那让人不明的神秘色彩,才会有人看得起。 自己在楚军内部既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所谓的根基。 他的亲信,也就是季心和白辉,可以信任的盟友就是吕臣,顶多再加上个老好人钟离昧,再没有其他可以帮助他的人了。 哦,英布或许在他老婆的劝说下会向着自己,但也说不好遇到危难会怎么样。 吴丹可是一个很现实的女人,能把英布整得服服帖帖,那就不是靠着感情用事能实现的。 “楚怀王令:蒲将军有大功,如今天下未定,土地归属难料,百姓流离,封侯不合时宜,今封蒲将军为护军都尉,协调各军,在外有独断之权。” 陈平拿出一份所谓的“圣旨”,楚怀王现在远在薛地,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生了什么。 项梁一家独大,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说一不二,已经不是肆无忌惮,而是根本就当这个楚怀王不存在一样。 陈蒲不禁感慨,为了拉拢自己,项梁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秦汉时,临时设置护军都尉或中尉,以调节各将领间的关系。 魏以后,设护军将军或中护军,掌军职的选用,亦与领军将军或中领军同掌中央军队。 总而言之,这个职位在项梁不在的时候,可以临时统领大军,一言而决。 独自领兵在外的时候,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看似不起眼但权力极大! 只不过还是会有些制约。 陈蒲知道,这是项梁让自己在前面顶着,成为楚军将领中的第一人,以免让侄子项羽强出头,还未历练好就遭遇不测。 这个职位又是临时设置的,随时都可以因为“军情不同”“政务不同”而取消掉。 权是实权,方便安插自己人,但陈蒲本身又没什么势力可以依靠,连个兄弟都没有。 可以说这是项梁为陈蒲量身定做的一个职位。 和项羽比起来,项梁算得上是一位政治家,端是老jian巨猾,机关算尽。 陈平把一个虎符交到陈蒲手上,凭着这个虎符,陈蒲在理论上可以调动楚军内任何一支军队。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实际上有项梁在,陈蒲除了自己带出来的大军外,不经过对方同意,是无法调动任何一支大军的。 “末将领旨。” 只是大致的想了一下后果,并没有很多时间去思考,陈蒲只能先领到职务再看后面要怎么去应对。 但可以预见的是,就算这玩意再好,也是掺了沙子的蛋糕,味道没那么甜美的。 陈蒲刚刚准备下去,项梁端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过来了,难怪刚才是陈平负责递送“圣旨”。 “为了表彰蒲将军为楚军出生入死所做的贡献,特授予宝剑纯钧!” 项梁的声音如同金石,让人振聋聩! 乖乖,比起那个临时性的职务,这个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陈蒲一时间也是不敢相信项梁竟然会有纯钧剑,而且竟然舍得给自己。 纯钧剑,又名纯钩剑。 历史上记载,此剑是欧冶子在湛卢山上所铸。 在中,是这样述它的:“如芙蓉始出,观其,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此所谓纯钩耶”。 纯钧剑,外观虽然精致华美,观之,令人赏心悦目,但锋芒决不因其华美而减之。 它斩金截铁,依然如同摧枯拉朽。也就是它将亮丽优美与锋芒不减完美地融为一体,被喻为尊贵无双的千古绝唱之剑。 但这些都不是陈蒲吃惊的原因。 真正让陈蒲吃惊的是这把剑的寓意,像这样的宝剑都不会没有含义,也不是那种可以批量制造的街边货,宝剑如美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 这是一把尊贵无双之剑,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项梁是希望自己位极人臣,尊崇无比么? 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来不及细想,陈蒲只好小心翼翼的接过装着宝剑的盒子,但是却没有打开。 很显然在项梁面前欣赏宝剑是很不礼貌的,也会引起其他将领的嫉妒和反感,装逼不必一时,如果需要,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是陈蒲实在是太过想当然,他想低调,有人却不想他低调下去。 范增把自己像是枯枝的老手放在装宝剑的盒子上,拦住陈蒲。 “别急,老朽活了这么大岁数,连纯钧剑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可否让老朽开开眼界,就算入土了也没什么遗憾,你看可好?” 范增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陈蒲却恨不得把他抓起来吊打一顿。 对方的不怀好意,陈蒲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得出来,奈何现在是骑虎难下,自己根本没用拒绝了权利和理由。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周围,陈蒲现四面的将领都把目光投向这里,有人眼神里不乏贪婪! 罢了,反正树大招风,不招人妒是庸才。 你们以后有什么招数,只管放马过来,我接着便是。 陈蒲皮笑rou不笑的对着范增点点头说道:“兵戈乃是不祥之物,本不应该轻易示人,但范老先生有如此雅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范增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陈蒲淡然处之,波澜不惊,让范增心中暗暗警惕。 此子颇有城府,看来已经看出了我的意图,但却大方的接受,看来他内心强大,独断独行,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 越是看范增就越觉得陈蒲不是池中之物,害怕以后项羽会压不住他。 盒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盒子,也没有上锁,轻轻一揭就开。 一柄宝剑,线条简洁明快,上面的铭文却异常复杂难懂。 表面闪烁着寒光,中正中带着优雅。 虽然美却不妖异,大气磅礴中带着几分精致。 这是一柄暴力与美丽融合的宝剑,美却不“娘”,从这点看一点都不像承影。 陈蒲握住剑柄,不知为何,宝剑似乎能和他产生共鸣一样,手稍微抖一抖,都似乎有剑气要从中喷涌而出一样。 你就是我以后的伙伴了么?正好现在手上一把兵器都没有了呢。 陈蒲这才注意到,轻音的那把佩剑已经被对方带走,承影剑也被欣虹带走,自己原先那把路边货,被逸仙砍成碎片,自己还真得谢谢项梁的“体贴入微”啊。 陈蒲拿着宝剑,对着项梁行礼道:“谢谢楚王赏赐,末将一定奋勇杀敌,不堕这纯钧之名。” 项梁笑眯眯的点头,笑容显得很真诚,然而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很难说了,毕竟人心隔肚皮。 不过此刻项梁的心情很好这点倒是毋庸置疑。 陈蒲心里却是暗暗警惕。 一般来说,很多聚会如果要搞事的话,一般都是先扬后抑,先把好的说了,让大家放松警惕,最后突然反转,然后猝不及防的给需要对付的人以致命打击。
陈蒲突然现项梁给自己奖励其实只是事前的开胃菜,真正的rou戏还没开场呢! 果不其然,在陈蒲退下以后,项梁的脸就如同是山里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如浴春风,此刻就变成了黑云压城! “来人啊!给我把刘季还有一干人等押下!” 没有任何征兆的,项梁对着诸将大吼一声! 包括陈蒲在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懵逼!尤其是刘季,完全吓傻了! 早上他就被项梁的亲兵放了出来,同时被放出来的还有他那些兄弟,这些人都只是被软禁而已,也没受什么伤。 刘季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次可能因为大胜秦军,楚军的损失也比秦军要小得多,死的人也多半是自己的嫡系,项梁的损失并不大,可能不会追究自己的职责。 不仅他这么想,连樊哙,夏侯婴,卢绾他们都这么想。 只有曹参和周勃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和不学无术的刘季不同,周勃读过的书很多,商鞅变法,吴起整军,孙武杀吴王宠妃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军队里面,如果法度不严明,那迟早会出大乱子的,而且以刘季在项梁心目中的地位来说,根本没用放他一马的理由,当然也没有必杀刘季的理由。 周勃认为刘季在项梁的心目中就是一条野狗,看着高兴就扔一根骨头,看着不爽就打一顿,完全看对方心情如何。 现在野狗闯祸了,这主人会放过它么? 想想也就觉得不太对劲。 至于曹参想得更简单,秦法森严,曹参本来就是县尉,类似于后世的县公安局长,法度要如何执行他是再清楚不过。 刘季犯下的军法,杀他十次都够了,按规矩办事刘季必死无疑。 但是项梁却什么都没表示,没说杀他们,当然也没有说放过他们。 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果不其然,这就真的出事了。 项梁说得突兀,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亲兵可是早有准备,就等着项梁下令呢! 没有任何反抗,刘季和他手下那些弟兄就全被缴械,扣押。 “将军刘季,本来负责坚守楚军大营,但当秦军来袭时,却不做任何抵抗,弃营而逃,以至数万楚军将士惨死在秦军的屠刀下,刘季,你可知罪!” 咯噔一声,陈蒲心说rou戏果然来了,就是不知道项梁会怎么演下去。 他四周张望了一下,现人群的角落里,吕雉很焦急的在跟自己使眼色。 现在就上去? 时机还不是很成熟,先等等看再说。 “大将军饶命啊!”刘季什么都不说,一直在那里喊着饶命,然后轨道磕头认错。 刘季的那些兄弟看着刘季如此表演,先是一愣神,接着也跟着他一起磕头认错。 大哥带头,小弟自然是有样学样。 陈蒲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诶,你这演技有点浮夸啊!项梁都还没说要怎么处置你呢。 他不禁对刘季暗暗鄙视,这人贪生怕死也是没谁了,时势造英雄啊。 谁会想到他最后是真命天子呢。 被刘季这么一哭闹,项梁也是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板着脸说道: “刘季,你随我出生入死,我何尝想处置你,但军法无情,如果不处置你,我如何向死去的数万楚军将士交代,如何向怀王交代,如何向支持我们的百姓交代!我不得不如此啊。” 项梁说得动容,刘季却在心中冷笑! 这大营里你就是老大,怎么处置还不是你说了算么?现在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呸! 虽然心里这样想,哭声却是更大了,额头在地上都磕头磕出血来。 吕雉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衣裙,生怕项梁会一声令下对刘季斩。 “项大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陈蒲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看到时候差不多了,要是让项梁把斩这两个字说出来,到时候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 现在出来做个人情吧,就当是让吕雉这妇人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