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血红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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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暗中苏醒,入眼的是坐在床边的画夜那沉寂如万年寒冰的清俊容颜。那双面对她时总是闪烁着暖意的黑瞳黯淡着,见她醒来一展笑颜。 暖心一直站在床前,见她醒来,强露笑容,“莫安,你可吓着我了。”她这样说着,泪珠怅然掉落。 莫安未开口,泪先落。暖心递给她一只玉佩。温润的暖玉入手,她的泪绝提。 恍惚间似乎听见了穆尚的声音,看见了他朦胧的身影和端正的五官上浮现的笑容—— “莫安,对不起。”他虔诚的单膝下跪,“末将未能守住多目镇,没能完成您交予的任务。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轻得飘渺。“莫安,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弓着身,头却高高的仰起。好似害怕自己看不见她,也害怕自己的话传不到她的耳中。 “莫安,那怪兽极恶。来势过于凶猛,我没能查清由来,让百姓……对不起……”他高高扬起的头,终于垂下。 莫安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死死咬着唇畔,深深的压抑。泪浸入柔软的枕里。 “穆尚。”她哽咽着小声的唤着他,似乎怕将他从沉睡中惊醒,还怕扰了他的梦。 “穆尚——”沉睡的人没有应她。她伸出的手只触碰到虚无的空气,“穆尚!……”凄惶的哭声终于溢出胸腔。 听着她失声尖叫,画夜紧紧的将她冰冷的身子抱在怀中,深吸一口气,充满忧伤的双目凝望她身后印着暗褐色痕迹的帐子。 “莫安,莫安,你别吓我。莫安?莫安?”暖心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令画夜松开双臂。当他看见莫安的脸时,心中的哀伤与不忍,比任何人都来得汹涌。 原本金色的眸子呈现的颜色是骇人的血红,挂在脸上的泪珠也是嫣然的红。床榻上斑驳的血块粘连在一起,纠结着。 意已殇,人已逝。 莫安呆呆地坐在床上。血红的泪划过苍白的面颊,滴滴落在白色的布上,触目惊心。 “我舍不得你们啊……”一声长叹,悲戚彷徨。 穆尚临死都在对她说对不起。可真正觉得对不起的人却是她。 如果她再谨慎点,再认真点,动作再快点,是不是就可以挽回穆尚的性命?是她的大意害了穆尚的性命。是她的无知害了穆尚。她若不答应他的要求允许他来边关驻守,是不是就可以免去他这一劫? 如果……如果……又是如果。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如果。 应莫安的要求,画夜抱着她来到穆尚的衣冠冢前。静立在已经清扫过的衣冠冢许久,她从怀中掏出穆尚所佩戴的暖玉。 “陶罐。”她出声。画夜将陶罐摆放在衣冠冢前,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她紧咬下唇,右手一翻,无数花瓣凭空出现,环绕。霎时花瓣消散,化为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映在她红色的瞳孔里是那样的灼热。大火如璀璨星芒四散开去,以暖玉为媒介,她念起了生涩的咒文。伴随着她口中的咒文,一道又一道灰白如尘埃的粉末凝听她的召唤而回,没入陶罐之中。 密封陶罐后。她定定地注视许久,彩芒从全身汇集至双手,绚丽的彩芒越来越盛,逼得人睁不开眼。而彩芒中有一金色的花瓣在陶罐的表面刻画着什么,很复杂也很怪异的文字。 画夜惊讶地看出她在做什么,吃惊的同时暗自长叹。 这个环节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她的拇指指甲划过手掌,沿着花瓣刻下的纹路用自己的鲜血覆盖一遍,这才算妥。 “往生……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低哑的声音隐约不可闻。 “一切众生,纵有五无间罪之罪,诸佛不忏之业,一沾真言法味,罪业悉皆消灭;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一朵金莲在她低低的梵咒声中由骨灰罐中呈现,渐渐升上半空,隐隐可见一个小小的人影隐含期间。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认四颠倒为实我体。由此便生憎爱二境。于虚妄体重执虚妄。二妄相依生妄业道。有妄业故妄见流转。厌流转者妄见涅槃。由此不能入清净觉。非觉违拒诸能入者。有诸能入非觉入故。是故。动念及与息念皆归迷闷。何以故。由有无始本起无明为己主宰。一切众生生无慧目。身心等性。皆是无明。譬如有人不自断命。是故。当知。有爱我者我与随顺。非随顺者。便生憎怨。为憎爱心养无明故……” 金莲化作一道清风直飞天际,余留阵阵莲香在空中飘散。 “逆天……”即便她逆天之法会使自己坠入地狱她也在所不惜。生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死了也不能吗? 嘴角扬起淡淡的笑,猛然间胸口气血翻涌。嗓子里因干涩而疼痛,如火烧一般。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忍不住咳嗽。生生压回了喉中涌现的腥甜,回头,对着画夜嫣然一笑,如雏菊鲜嫩的花瓣,摇曳多姿,美得纯净无暇。 “我想自己走走。”莫安开口。声音低浅。画夜点点头,原地未动。目送她清瘦的身影慢慢走向不远处的矮坡。 走出画夜的视线,莫安猝然弯腰。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黑色的血溅落在泥土上,素白的裙上星星点点的黑红色,如浓墨与血姿染的花儿,怒放着,肆意的渲染着她的裙。 她的身体像一张强弩之弓,颤栗着,站立不稳。原本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捂住嘴的姿势也变成了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大口大口的吐着红至黑色的血。稍停,她抬手,看着指间黑色和红色纠缠的血液,仰天无声大笑。 漫天遍野本是细碎的鹅黄色的野菊花。而她入眼的,却是一片血红。花儿轻轻地摇曳着,她跌倒在花丛中,跌倒在那一片纷纷扬扬的温柔中。暖暖的香气环绕着她的身躯,衣衫随风扬起,长发任风逗弄,恣意飞舞。 脑海中不再清晰,生生映出却是从认识穆尚一直到他成婚,再到他请求出征的画面。一张张面孔,一个个场景,如一副工笔画,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褪色…… 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精致的小刷子,在她的脸上投下美丽的阴影。黑紫色的长发略显光滑的白。随意散乱在花丛中,说不出是诱惑还是伤。 莫安在画夜宽厚的胸膛中再次醒来的。衣衫已经换过,手指也净白无暇。她动动手指,将自己的小手放入画夜的大手中,十指紧扣。忽然间,欺身而上,闷头闷脑向画夜的嘴唇亲去。两人的身影交织,身体重叠。抵不过她的索求,他一次又一次冲击那方寸柔软,仿佛想从中得到救赎,像孤独的人祈求渴望的温暖。 莫安低泣:“画夜……”垂死挣扎般渴求他更加凶猛的动作,“画夜……”指甲在他的背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我起誓!”他咬破舌尖,精血贴着她的唇畔融入口中,抵死缠绵。铁锈的气息弥漫,却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摒弃所有哀伤与悲鸿,莫安怀揣金团睡了整整一夜。 一夜无梦的莫安揉着眼睛醒来,觉察身边有人,淡淡一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耳中传来的声音是暖心,“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画夜呢?”莫安掀被下床,赤脚踩着脚踏。暖苏蹲身帮她穿上鞋子,“已经是秋天了,小心地上凉。”
莫安回以微笑,“无妨。” 暖心在一旁说,“公子巡防去了。” 她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的。透过血色的朦胧只能看到两个朦胧的轮廓,看不清眼前到底是谁。等暖苏帮她穿好鞋子,她倚过去勾着暖苏的胳膊,“我好饿。” 暖心闻言说道,“早膳应该快好了。我去看看,再催催。” “恩,去吧。”莫安支走了暖心,脚下却踢到了摆放在桌边的凳子。 暖苏默不出声了好半天,才犹豫的开口:“莫安,你的眼睛……” 莫安食指抵在唇上,轻声说,“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暖苏低下头,浸湿了帕子给她擦脸,“公子呢?也不让他知道?” “唔,好像得让他知道。可是他要知道了,会不会不让我上战场?我还要替穆尚报仇呢。”她撒娇似的低笑,门口出现一人。人未到,香气已经飘了过来。 她擦过脸手,将帕子递还给暖苏,侧过头,冲着门口巧笑嫣然,“给公子请安,可是来陪我用早膳的?” 画夜沉默着,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扬起的笑脸,蓦而蹲下身,握住她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与她平视:“沫儿,你在挑战我的耐性。” 他发现了。 莫安并不觉得惊讶。如果说她可以骗过任何一个人,却没有任何可能骗得过画夜。 她看不见自己依旧赤红的双瞳是何等惊艳,更看不到自己苍白的脸映衬着那抹嫣红是何等妖异。只为了一个穆尚,她竟然会如此这般…… 画夜心中的痛,无与伦比。 他疼的是莫安的疼,悲的是莫安的悲。同时,他更加清楚,如果去的不是穆尚而是自己,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莫安这条命,怕是已经没了。 忽然,他是如此害怕,又是如此恐惧。 她略带薄茧的小手被他抵在唇间,用力亲吻了一下,这才说道:“四妖与葵探路,发现了怪兽的踪迹,但没有找到怪兽的老巢。现在还不清楚那些怪兽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灾。你且老实的待着,等我……” 莫安抚上他的脸颊。眼前虽然看不清他的容颜,心里却十分清楚他将要说什么。“画夜,你用你的方式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用我的方法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不能保证不会遇到危险,但我保证我会在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可行?” “不行!”画夜想都没想一口拒绝她的建议。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有些发颤:“沫儿,难道我就可以淡定的面对受伤的你吗?” 莫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那些怪物不管是不是人为,都必须除去。多方探索,可以更快的找到它们的弱点。不但是为了我们,为了大家,还为了苍生。你想想,如果那些怪物进了城,整片大陆会发生什么?” “可是你的眼睛……”画夜急道。莫安打断他的话,“我带着暖苏,暖心,见月。轻装出行,不会妨碍速度,不会有人成为我的拖累,同样,我也不会成为他们的累赘。你难道不相信我逃命的手段?” “你要用自己做饵?”画夜瞬间就能猜到她想做什么。如果今天他不点头,只要他离开这屋子,她分分钟就可能偷跑。语气一转,“带上金团和六合。” 如此,便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