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缥缈先生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整装出发,一路马不停蹄,赶往苏州。终于在四日后的一个晌午,到达苏州城外。 苏州是大晟朝江南一带最富庶之地,财阀商贾云集,世家望族遍地。马车在城门外停下,沈千沫掀起车帘看向外面,城门高大巍峨,行人川流不息,竟是与盛京繁华相差无几。 趁马车排队进城之机,谢鸣玉差毕安前来,向沈千沫询问道:“表小姐,我家公子问您,是先去书院向老太爷请安呢,还是先去谢府稍事休息?” 沈千沫略一思索,说道:“先去书院吧。”缥缈先生乃谢家辈分最高之人,自然应该先去向他请安的。 于是一行人进了城之后,便直接向位于东城望阳山下的璧山书院驶去。 沈千沫下了马车,抬头看向门匾上“璧山书院”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是先帝明孝帝亲笔书写所赐。书院傍山而建,一众楼阁庭园尽在参天古木的掩映之中,尽显清幽风雅的韵致。真是个好地方!她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朱色大门打开,谢鸣玉带领沈千沫、孟元珩、风泽、陆子卿等人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书院深处一间僻静的竹屋。门外一名仆人打扮的老者见到谢鸣玉,上前行礼道:“大少爷,你来啦。” 谢鸣玉点头,“福伯,祖父午睡可醒了?”每日午睡半个时辰是缥缈先生的习惯。 福伯正待回答,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鸣玉吗,进来吧。” “是,祖父。”谢鸣玉恭敬的应道,“鸣玉还带来了几位客人,不知祖父可愿一见?” “都进来吧。”缥缈先生沉寂了一下后,缓缓说道。 “吱呀”一声,福伯将竹门打开,引众人进去。沈千沫首先看到的便是满屋的古书典籍,随后见到一位白发白须、面容清癯的老者端正的坐在竹塌上,手中捧着一卷羊皮书册,目光平和地看向众人。 这位便是当世名重无两的鸿儒,自己的外祖父缥缈先生吗?沈千沫觉得,缥缈先生此番形象正符合自己心中的想像。 缥缈先生是当世大儒,博学天下,在他座前受教之人,无论富贵寒素,皆无差别,情cao高尚,名重无两。因此,饶是孟元珩、风泽、陆子卿等或身份尊贵或手握重权之人,也对其敬重有加,均恭敬的向他行礼。 缥缈先生虽目光平和,但睿智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让人有一种毫无遁形的压迫感。他在扫到坐在轮椅上的煊王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转向沈千沫,看到她与当年谢芸有些相似的样貌,心底突生几分感慨。自己的女儿是个薄命之人,早早的便撒手人寰,留下这个外孙女儿想必受了不少苦吧。 思及此,他慈爱的说道:“你就是沫儿吧,过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你。” 沈千沫看到缥缈先生,也感觉到了几分亲情。现代的她是个孤儿,举目无亲,原主在国公府又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亲情对她而言,早已是一种奢侈。可是在这里,她却有一种被人记挂着的幸福感。她几步上前,跪在缥缈先生座下,哽咽的说道:“沫儿拜见外祖父。” “好,好。”缥缈先生接连说了两个好字,心绪也是一时激动难平。 见礼完毕,缥缈先生留下谢鸣玉和沈千沫在屋里继续说话,其他人则被福伯引至一旁的会客室等候。 沈千沫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谢鸣玉一起,将在云州发生的事情想缥缈先生细细说了一遍。提到无极教的时候,缥缈先生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许意外的说道:“没想到,过了将近50年,无极教居然再次出现,看来又会有一番动荡了。” “无极教死灰复燃后卷土重来,若还是打着光复前朝的目的,首先势必要制造一些动乱,让大晟人心惶惶,他们便有了可趁之机。以之前他们鼓动文武举人内乱、当街刺杀状元、控制花月宫宫主绑架云州城书生等一连串的行动看来,他们应该是想先从文人处入手。所以,谢家才会成为无极教的下一个目标。”沈千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孙儿也同意沫儿的看法。”谢鸣玉附和道:“无极教神出鬼没,孙儿只是担心,祖父寿宴那日,他们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 “敌暗我明,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了。”沈千沫说道,眼底闪现出一丝冷厉的光芒。 缥缈先生点了点头,对沈千沫的冷静决断和从容淡定表示出几分欣赏。 谢鸣玉虽担心谢家和书院安危,但并没有自乱阵脚,马上就显示出果敢和担当的一面,对缥缈先生说道:“无极教养有一批死士,又擅长易容术、蚀心术等江湖手段,孙儿想先对书院内部的学生梳理一番,看有无可疑之人。” 缥缈先生近几年已不太管理书院杂务,谢鸣玉的父亲松月居士又喜欢在全国各地游历,不常呆在家里,因此书院的大小事务现在基本上都是谢鸣玉在处理,这些事缥缈先生自然放心让他去办。 谢鸣玉告退之后,缥缈先生留下了沈千沫。 谢鸣玉在信中已将沈千沫在国公府的情况告知,如今亲眼看到她脸上的疤痕,他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沫儿,这些年在国公府,让你受委屈了。这次出来,就在谢家多住些时日吧,国公府那边,外祖父会去信说明的。”这是芸儿唯一的血脉,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儿,岂能容他人随便轻慢和欺负。
沈千沫不觉有些动容,她听得出眼前这位老人是真心关心她的。国公府的老夫人虽说也对她照顾有加,但是她看得出来,老夫人对她的关心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更多的是为了老国公的承诺和国公府的名声。她真心的对缥缈先生道谢:“多谢外祖父。” “对了,煊王怎会与你同行?虽说你与他有赐婚,但是煊王府不是推迟婚期了吗?”缥缈先生略有些不解的问道。 而且就他刚才所见,煊王对沫儿并不是毫无情意的。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对沈千沫说道:“沫儿可知当年领兵剿灭无极教的是谁?” 沈千沫摇头。 缥缈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先帝派出的领兵将军正是第二代煊王孟百川。当年孟百川还只有18岁,少年意气,盛气凌人,接到先帝的命令后率领10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指无极教在定州的老巢,以斩草除根之势将无极教教众全部赶尽杀绝。” 缥缈先生当年正在定州游学,亲眼目睹了一批无极教教众被孟百川所率的军队斩首示众,并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城墙的情景。虽说孟百川是奉皇命剿灭反教,但是在手段上的确是过于残暴了些。 沈千沫恍然大悟。“如此说来,无极教与煊王府便是有灭教之仇。煊王此次南下应该是为了打探无极教虚实。” 孟元珩这厮果然城府够深!只是他为何要拖着寒毒未愈的病体亲自来呢?还有,他又为何要跟自己一起南下呢?莫非是为了沿途保护自己? “方才我见煊王好像对沫儿的态度有些不同,不知沫儿你对煊王的看法如何?”缥缈先生问的颇有深意。 沈千沫坦然与之对视,答道:“虽然未到喜欢的地步,但是也不反感。” “这样也好。”缥缈先生点点头,“皇上既已为你二人赐婚,若无意外,你将会成为煊王妃。只是……” 缥缈先生顿了顿,说道:“方才我见煊王虽面色平静,但眉宇间隐隐有一股暴戾之气,望你日后能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