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贸易网络

    有一半人在救火，另外一半人则沉默的站在火场边上。他们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他们看得出来，现在抢救什么的，与其说是在尝试拯救一点财物出来，不如说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在做徒劳的工作。火已经烧了那么长时间，该点着的都点着了。而且因为道路形成隔离带的缘故，所以无需担心火势蔓延。

    火势最终被扑灭了。就像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一样，最终，他们还是没能抢救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里一共住着大概二十多人，绝大部分都是老人孩子。还在冒着袅袅白烟的火场吞噬了他们大部分的财产，事实上，除了他们身上的衣服之外，很难说他们还有些什么。

    就算是衣服，他们也都只是披着。一些人甚至只披着上装，连裤子都没有。

    现在短时间内，火场提供的残余热量还不至于让人感觉寒冷。但是只要很短的时间之后，这些热量就会散去，然后他们才要面对真正的困难。

    一位长老已经赶了过来，他正在努力联系人，努力安排，让他们暂时今夜能住到其他人的帐篷里，而不至于在外面吹寒风。可是看得出来，仓促之前要做到这个事情并不容易。

    陆五也看出来了，其实要说一个晚上，哪怕再困难再麻烦，其实还是能解决的。别说其他了，单单靠着长老的威望也能解决。但是这一夜之后怎么办？琥珀也看出这一点，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手却一直拉着陆五的袖子，仿佛如此才能让她心中的不安减少一些。

    红衣和长老终于把零碎事情处理完了，他来到了陆五面前。

    “你看，”红衣摊了摊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明明一路辛辛苦苦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现在连给车子维护保养一下的钱都没有了！”

    “什么意思？”

    “我记得公用物品那里，还有一些多余的原料。”红衣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大家费了老大的劲才一路运过来的，现在只能打折卖给那些正规军的家伙了。”

    “卖？”陆五一时之间不明白。

    “城里有一个公用贸易网络的点，可以买也可以卖，什么都可以。”红衣说道，提出了一个陆五完全不理解的新名词。

    什么叫公用贸易网络？不过不等陆五想明白，红衣就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这样下去……”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下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是却很明显。这一次他们赢了，还缴获了一台外骨骼装甲。但是，以后呢？

    “城里的正规军……他们不管吗？”陆五问。

    “他们怎么可能管？”红衣冷冷的说道。“他们说这些是总督和地方军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插手……可是，那只是推托之辞。他们就希望这样！那些术士们从来不会关心我们的死活……冥月的也是如此，辉月的也是如此……”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很难说那是在诅咒还是在控诉。

    陆五清楚的感觉到琥珀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拉得更紧了。

    这一个晚上陆五睡得很糟糕，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明明睡的时间很晚，却天色初明就醒了过来。他随意洗漱了一下，吃了一些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吃了压缩食品，然后走到会议室（就是那个大帐篷）那边。出乎意料之外的，红衣已经在那里了。他正在认真看着一份文件。

    要说明的是，这个世界这方面和地球很相似，电子产品和原始的纸张一起被混合使用。而这个世界纸张要比地球上的植物纤维纸更好：更轻巧，更结实，更容易保存。陆五不知道这种纸怎么被造出来，但是感觉上是工业化的产品。

    “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红衣说道。“我们的东西被偷走了。”

    “偷……”这个回答让陆五吃了一惊。

    “昨天晚上，为了对付那些强盗，我把所有人都调过来帮忙，然后一群不知道是谁，盗窃了我们的仓库，偷走了里面大部分的东西。目前只能猜测是北边营区……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抓住小偷估计也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很抱歉。”

    红衣虽然抱歉，但是陆五可不觉得这是错。这只能怪运气不好了，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还有，那事还没完。那群强盗至少还有五台机甲，”红衣说道。“甚至可能超过十台也说不定。昨天他们只是吃了点小亏，不会那么简单善罢甘休的！”他抬头看向陆五，“我们的麻烦还很多……事实上，一切才刚刚开始。”红衣看着陆五。“昨天你不该亮出你的魔法戒指的。我猜，有人惦记上了。”

    “不出所料。”陆五想起大胡子露出的那张面孔。在看到戒指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贪婪之色可是清晰可辨。

    “你要小心点，虽然我知道这玩意戴在手上，哪怕什么也不干也会有耗损，但是最好还是戴着。宁可耗损掉，也比被人抢走要好。”

    “我知道，”陆五回答。昨天睡着之前，他可是把这些问题想了一个晚上。“那台外骨骼装甲……值钱不值钱？送到贸易网络那边能卖多少？”

    “全新的也只有五六万贝利卡，所以我确定卖不出高价的。”红衣说道。“至于打个多大的折，那就说不定了。”

    “给昨天那些被烧掉帐篷的人重新购买相应的日用品，然后把我们那两辆车修一下，大概要多少？”

    “一万左右。”红衣回答。“我不是很确定，但是应该如此……”他看着陆五，“但是，现在的我们很需要那副装甲。它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在动手之前多考虑几分钟。还有你，我们现在的力量太弱，如果没有了它，那么你的魔法戒指会引起更多觊觎的人。”

    “不需要更多了……”陆五想了一下，回答道。“已经有足够多的人觊觎了，而且我能肯定，他们一定在迫不及待的等着动手。”

    对于这个判断，红衣完全赞同。外骨骼装甲虽然好，但是它那个维护保养的要求是致命的缺点——保养不但贵，更需要专门的设备。而魔法戒指却没有这个麻烦。如果大胡子那帮人想的不是称王称霸，而是逃离这里，那么魔法戒指可比外骨骼装甲有用太多了。再说了，这两者又没有冲突，他们可以同时拥有这两者。

    “我有一个想法……”陆五说到。昨天晚上他仔细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并且认为值得一试。“不过我需要先问一个问题……大家现在是怎么看待我的？”

    “你的名声，”红衣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不怎么好。”他说道。“大家都说你太年轻，不顾自己的职责，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把你心爱的女人救出来。”

    陆五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居然是这个评价？不过其实站在客观角度来说，这个误解很正常。谁叫他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再一次出现的时候，身边又多了一个琥珀呢？这也顺带解释了他之前为什么想要弄到一个魔法戒指。

    “不过这不算什么，”红衣继续说道。“你这么年轻，做出这种事情，大家其实也都是体谅的。不过，你的弱点太明显，这不是什么好事。”

    ……

    “他的弱点太明显，这是一件大好事。”大胡子看着身边坐着的一帮手下。“机会就在眼前，我们不能错过。”

    他这个军团现存的人数不多，总数不过二三十人，但是却保留了附近屈指可数的强大武力，一共十二台——当然，现在只有十一台了——外骨骼装甲。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手脚麻利，事实上，现在时间不过是黎明，但是关于那个陆五的情况却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这事也没啥难度——知道陆五情况的人很多。总之，就是一个来自叫做堡口城的边远小地方的唯一幸存者，然后以为年纪合适的缘故被强征入伍。接下去因为偶然的意外，被提升为中队长（前面说过，“中队长”这个职务含金量极低，成为中队长没啥了不起），然后在这种情况下成了一个军团幸存的最高指挥官。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就更加容易猜测了。

    “那个叫做琥珀的女人，就是他的弱点。”大胡子很有把握的说道。“只要把她掌握在我们手上，事情就好办了！”

    十来台外骨骼装甲，加上一个关键性的人质，足以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搞定那个陆五。当然，也许有人觉得七成把握太小了，但是事实上有七成把握已经足够了。一分风险一分收益，这是任何世界都通行的道理。

    “但是，如果正面攻击的话，恐怕会闹得太大……”有部下迟疑的提出了这个问题。虽然说类似于大胡子这样的明眼人已经看出真相，知道他们已经被抛弃，不管发生什么都没人管。但是怎么说呢，毕竟时间还太短，大部分人脑子里的惯性还没能转过弯来。类似于半夜三更去放把火敲诈勒索什么倒也罢了，毕竟是小打小闹，不算大事。但真的正面对一支友军（哪怕是名义上的）发动攻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个是谁也说不清楚的。完整无损的正规军正在边上驻扎着哪！哪怕大胡子自己，也不愿意去吃这个螃蟹。

    “不用正面攻击，机会就在眼前。”大胡子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今天那个阿琪中校还会召集各支部队的指挥官开会……陆五一定会去参加会议。我们可以在他走后，先劫走琥珀，然后在回来的半路挡住陆五！以琥珀为人质，逼他把魔法戒指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