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商场
W市的市区很大。整个城市在行政上被分成四个区，市民通常以“东南西北”来分。当然，事实上W市作为一个地级市行政单位，它还包括十来个县，不过虽然大概念上不管哪里的人都算是W市本地人，但是所谓“城里人”通常指的就是东南西北四个区里面的居民。 陆五现在所居住的这栋月租金五百元，独门独栋的“违章建筑”，就位于西区的边缘。按照本地人的说法，二十年前这里还都是一个普通的江南小村庄，但是现在却已经不知不觉中被迅速膨胀的城市给吞没了。 从西区出发，向东走一段，就进入了城市规划的商业圈。这是一个构造相当不错的圈子，由众多商场、步行街组成。其中步行街针对是高档顾客——关于这一点，在步行街走上一圈就会有深刻理解。因为满街基本都是名表、珠宝、古董、等各种堪称奢侈品的东西。哪怕有几家衣服店，其中的衣服价格都是四位数起价，五位数的都屡见不鲜。 相对来说，各大商场定位就细致多了。最西边的一家“白马商场”就是典型的面对低端顾客，算得上物美价廉。很多大学生、外来务工人员都选择在这里购物。也许正是因为抱着“物美价廉，薄利多销”的理念，商场的生意相当好，人流量极大。 初秋的下午，一切就如平常一样。白马商场里人来人往，无数人在这里挑选着合适的衣物。忽然，人流之中出现了一阵sao动。sao动仿佛有生命的，沿着商场的过道一路向前蔓延。一对顾客，一男一女，正穿过人流向前。 那个男的是一个很平常的人——虽然也不是说长得难看，但这位如果丢到人群里保证连一朵浪花都不会激起。但是那个女的……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孩，长发披肩，穿着一件普通长袖衬衫和只到膝盖的牛仔短裤。然而这简单的衣着遮不住她光鲜亮丽的外形，一瞬间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哇……”“哦……”“啊……”诸如此类的惊叹声不停的响起。发出这些声音通常都是单身的男性顾客，但是也有一两个年级较大的妇女。 而所有的年轻女性，特别是对自己的容貌还有那么一点自信的，几乎都是齐刷刷的盯着那个女生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在街道上，就怕这样长得极美、气场又强的人。这样极度抢眼的女孩出现，她们简直就是给人无视的命。 何止是顾客，就连一些店主，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被这个过路的女孩吸引住了。 这个女孩看上去是很明显的东西方混血儿——今天的人类（至少是中国人）早已经公认了混血儿确实要比纯血漂亮——身上兼具东方美女的温文尔雅和西方美女的火辣身材。皮肤一方面是白皙（白皙正常，但是这种白皙已经超过中国人的人种限制了），另外一方面却又细腻光滑，充分诠释了一下什么叫做肤如凝脂。明明脸，但是眼睛却特别大。当然最重要的是身材，这个女孩身材凹凸有致的程度简直算是喷火了。而那双腿修长得让其他女人恨不得自己能截骨增高。知道什么叫做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吗？知道什么叫天然无修饰吗？什么叫做现实生活中遇到手机照片里用电脑技术PS过的美女吗？ 在看了美女之后，再看看美女身边的男人，就让人更加义愤填膺。什么叫做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就是一个典型范例了。幸好如今已经不是中世纪，中国也没有丢手套要求决斗的传统，否则的话，这位美女身边的累赘——没错，就是累赘，纯属多余碍事的家伙——早就可以在路边摆手套摊子了。 这一对自然就是陆五和琥珀。必须要说的是，成为这样无数人目光的中心（而且是饱含恨意的目光），对陆五来说真的是第一次。但是说起来，这种感觉……虽然令人很不安，但是却也相当不错。陆五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得意。 “那个……地球上的人怎么似乎对我们有敌意？”琥珀的声音在陆五脑海里响起——前面说过，声如炸雷，让人脑子发蒙。“虽然不是很强的敌意……但是话语有些奇怪啊。” “不不不，只是对我有敌意。”陆五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他们……他们说了什么了？” 虽然完全搞不明白作为灵体的琥珀为什么还有视觉、听觉、嗅觉之类的感觉，但是至少陆五明白琥珀所有的感官远比普通人类强得多。不是那种“听觉比较敏锐”和“视力比较好”这种类型的强，而是压倒性的强大。比方说，琥珀的视觉差不多等于陆五的眼睛加上一台玩具望远镜的档次。虽然说玩具，但望远镜却也不是rou眼能够比拟的——琥珀能隔着数百米的距离，看清楚远方房子里的住户在阳台上洗衣服，还能清楚的看见那个洗衣服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想听吗？”琥珀的声音在脑海里说道。 “想。”陆五话音未落，琥珀身体靠了过来。双方现在的姿势不再是之前那种普通男女朋友手挽手的姿势，而是琥珀以小鸟依人之势靠到了陆五的肩膀上。当场让周围的目光憎恨度增加百分之五十以上。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陆五现在就可以准备投胎了。 “这……这是……干什么？” “调节一下你的神经细胞……别动……”琥珀说道。 说起来也奇怪，就这么几秒钟的感觉，陆五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是那种低声的，听不明白的说话，现在的感觉就像对方提高了嗓门一样，能够听得清楚起来了。 “喂，那小子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不一定是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不是女朋友？都贴在一起秀恩爱啦！可恶……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果然是个大美女，拍张照片，传到微博里去吧……” 陆五意识到这并不是别人的音量增大了，而是自己的听觉发生了改变。 “琥珀，你做了什么？” “感官增强啊，很普通的事情。其实就是增加神经细胞……哎，甚至不是增加神经细胞，而是修补神经细胞。” “什么？” “本来人类就会有一些隐疾……一些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造成的伤害，而且伤害无法自然痊愈。只不过这些伤害都不严重，所以普通人没什么特别感觉。比方说听觉神经，没有人的听觉神经是完美无缺的，基本上都是受到多次伤害，损失了部分听力。只不过每次伤害都只有一点，所以人感觉不到，对日常生活也没什么特别影响罢了。”琥珀在脑海里说道。“我做的就是修补这些伤害，然后听觉就自然而然的强化了。这是介于第三律和第四律之间的法术，不过只是小法术罢了。不过，其实没什么用啦，只是临时的链接，一段时间后会恢复正常的。” 几秒钟后，差不多在周围男性的目光从“仇视”的程度升级到“憎恨”的程度之前，琥珀才离开了陆五。 “那个，琥珀，”陆五终于觉得四周的目光让他压力山大。而且听起来，似乎不止一个人正在拍照片而且尝试上传呢。“问题比较严重……” “你是说他们会拍照片吗？”琥珀在脑海里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陆五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虽然说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哪怕削骨隆鼻玻尿酸取颊脂垫都比不上的大美女很有成就感，但是……只能说出于某种羞怯的心理，让他不想以这种方式成为公众的中心吧。 来地球这么长时间，琥珀不仅学会了汉语外加汉语拼音，也学会了很多地球上的常识。她现在对于照相、上微博之类都已经了解了。 “偶遇大美女……”边上一个拍照片的已经正在上传到自己的微博了。要说明的是，和很多地方一样，白马商场里也有公用的WIFI供大家使用。他拍下来的是琥珀的侧脸——其实站在客观角度，这真的没什么。 现在的PS技术这么发达，只要颜值没有低到某个下限，几乎所有女人都可以把自己的照片PS成美女。别说面孔了，就连身材也可以PS——把腰弄细，把腿弄长之类更是常识。甚至于那些正牌的明星、模特之类的照片，都是经过PS加工处理的。 另外一边，陆五终于停下了脚步。 “那个，琥珀，我们已经走到底了呢。你一件衣服都看不上吗？”他搞不明白魔法异世界人们的审美观，但是这一次确确实实的绕了白马商场走了半圈了。至今为止，琥珀连一家店都迈进去过。而且时间也不多了，琥珀保持着这种实体的样子大概只有两个小时左右。 “什么？我看不上？”这一次轮到琥珀惊讶了。“我还以为你觉得都不合适。” “我怎么可能……”说实话，带着一个女孩子逛街对陆五来说还真的是第一次。不少男的大学时候谈过女朋友，可惜陆五这种读着自动化理论的理工男基本上没这个机会。理由很简单：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又不好。像李平复那样家里有钱，能到更大范围内钓马子的只能说是例外中的例外。 “好吧，逛街的规矩就是这样，你可以自己选。”陆五说道。“看着哪家店里的衣服漂亮，尽可以进去试穿，合适的话就可以买下来。” 琥珀两边各看了一眼，走进附近一家女装店。 店员里是一个年纪颇大的销售员，她看着琥珀就满脸堆笑——售货员干的久了，就会总结出一些规律。比如说，来的妹子越漂亮，就意味着她男朋友讨价还价的欲望就越低。而琥珀这长相呗，基本上意味着哪怕衣服开两倍的价格，付钱的男人眉头也不会多皱一下。 琥珀很快就选中了一套衣服——那是一件很普通的女性夏秋装，一条白色长袖连衣裙。然后走到更衣室里面换衣服。 这是陆五第一次平生第一次享受等女人换衣服的感觉。大部分人其实也就对琥珀的长相赞叹一下就走，但是却有那么一些人，有男也有女，不知道是看热闹或者看美女，总之就在店边上不肯走，似乎也想看看琥珀换了一套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琥珀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 要说人要衣装还真的不一定是对的，有时候，衣服好不好看也得看穿的人是什么样子。就连陆五都感到惊讶——这套连衣裙在架子上看起来并没有给人特别的感觉。但是现在却变得……怎么说呢，就像整件衣服都获得了新生一样。 这件连衣裙套在琥珀的身体之上，简直就是没一处不合适。就连衣服颜色——原本平凡无奇，到处可见的白色——都显得和琥珀的天生银发特别协调。 外面一群看热闹的人差点看瞎了眼。明明这么平常普通的衣服，怎么穿在美女身上就这么出众呢？还是说到底出众的是美女而不是衣服？ 陆五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大概二十岁上下。虽然她眼睛里的羡慕嫉妒恨简直就要实体化从眼睛里喷出来了。她身边那个估计是她男朋友，因为她此刻正拉着男朋友，轻声的嘀嘀咕咕，要买一套同样的裙子。 那男的要么太诚实，要么说话没经过脑子，居然回了一句。“她的腿那么长，胸那么大，穿起来才显得好看，你不行的。”为了这句话，他的胳膊被妹子狠命的往死里掐，发出一声声痛呼，真的是惨不忍睹。 “陆五，我好看吗？”琥珀居然冲着陆五抛了个媚眼。 “啊……好……好看，很好看。” “就是，小姑娘穿上去没的说的……对了，小姑娘你哪里人啊？” “啊，那个，我是瓦……” “是中国人！”陆五立刻插嘴，打断了琥珀的话。“只不过是涉外婚姻家庭罢了。衣服多少钱？” 无需浪费半点口舌，一笔生意就要做成了，那位销售员大妈倒是挺高兴的。她开的价格虽然不便宜，但却算不上黑心。 “我还想试试这套衣服。”琥珀又指了指边上另外一套挂着的。 离开商场的时候，陆五像所有陪着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一样，一只手大包小包的提着三四个袋子，另外一只手则牵着一个妹子。 看着简直能让人羡慕死，可是……陆五真的吃不准身边这位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人类吗？还有，他们之间，可不是别人想象的那种关系。 然后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那种电话的振铃，而是受到短信的震动。 陆五顺手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是任健发来的短信。 “陆五，我完了，给我收尸吧。” 这是……开玩笑的吗？应该是开玩笑吧。陆五很清楚任健的情况，就算贱人开店的事情失败，他也不会受到什么真正的损失。怎么说那店的主要投资者也不是任健啊。 一小会之后，又一个短信发过来，还是任健发的。 “晚上有空吗？出来见见？” …… 天色已经很晚了。 工业区这边，除了少数值夜班的人之外，四周的厂区已经一片安静。近段时间以来经济环境不是很好，什么加班加点三班倒之类的现象早就看不见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工业区边缘地带的一间仓库门口。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但是如果有人在她正前方，就会发现她身上并不是穿着黑衣服，而是包裹着不可名状的黑暗。 【……搜索……发现……第一律魔法……能量残余。判断：目标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世界判断为，高稳定型世界……高等级……高科技……位面！世界斥力：高，智慧物种：人类。基本常数：微小变动。判断：高危险环境……必须以消灭目标作为第一优先序列，保护自身为第二优先序列……】 【……世界斥力反应严重……结论：必须从这个世界的生物身上得到血rou……进行身体的逐步更换……】 一阵轻微的声响从路边的杂草丛中响起，接着，一只杂色野猫突然钻了出来。 “喵！”野猫发现了前方的身影，立刻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全身毛都竖起来了。黑影转过头，露出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 几分钟后，两个打着手电筒的保安按照固定的巡逻路线向这边走了过来。 “啊……这里有一只死猫！”死猫躺在距离仓库边上，路灯照明的范围内，所以相当醒目。猫并不是自然倒毙，而是被杀死的。 不知道是被什么野兽杀死，总之身体被撕扯的很厉害……似乎是什么凶恶的野兽做的，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喂……喂……该不会是狼吧？”一个保安问同伴。 “除非动物园跑出来……否则肯定是野狗，也许是疯狗。”虽然死一头野猫没啥大不了的，但一只疯狗是相当危险的东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