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等我走了还欠你一双眼睛
这回曲白到是鲁莽行事，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可当时他心中竟起了杀念，只想将那祸害苍生的魔头除掉。若真想略施惩罚，又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孤云洛是个难对付的人，但那觞无狱比孤云洛更加危险。曲白从来没想到，曾经弱小到不堪一击的少年，如今已变成这番模样。要知道已经很少有人的修为能达到武神的境界，那修为远远高出于魔修之上，更不是他能对抗的。 若不是师傅及时赶到，恐怕他早就丧失性命。 曲白靠在床边，脸色苍白，给他喂药的小和尚眼睛红红的，要哭出来似的。 “曲白师傅，我……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曲白笑得很艰难，一点一点喝着小和尚给他喂的药，虽然极苦，但都说良药苦口，喝点总归是好的。 小和尚那叫一个心疼，曲白是艳阳寺神一般的存在，大家都很崇敬他。而且曲白师傅待大家都极好，一直保护着艳阳寺，保护所有人的安危。如果他有什么好歹，那小和尚一定会很难过。 想到这，小和尚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曲白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你怎么哭了？” 曲白一问，小和尚反而哭得更汹涌，肩膀一颤一颤的：“曲白师傅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会不会死掉！” 曲白笑笑，替他擦擦眼泪：“当然不会，瞧你的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不吉利的。” 他哽咽着：“对……对不起……我就是害怕而已……” “别哭了。”曲白不太擅长安慰别人，“过些日子自然会好。” 小和尚用力点头，用袖子胡乱的把哭花的脸抹抹，继续给曲白喂药。 他们的曲白师傅是最厉害的，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不过是那时，吾心方丈背着几乎奄奄一息的曲白师傅出现在寺庙门口，确实把他们吓得不轻。 在他的印象中，曲白师傅总是保持着微笑，一身袈裟从不曾沾染尘埃，檀香珠挂在那极好看的手指间。怕是连曲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模样连他见了都会忍不住脸红，更何况寺庙里的小尼姑们。 小和尚认为，曲白师傅长得好，人也好，自然命不该绝！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只是曲白不明白，为什么吾心方丈会看着他无奈地摇头，他问方丈，方丈语重心长地说：“曲白，这是你的劫啊……” “我的劫？”曲白迷茫，“师傅，我还是不明白。” 吾心方丈说：“这次师傅帮不了你了，以后还得看你自己，行事别再鲁莽，出家人不能动杀念，你好好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调整。” “是。” “还有，出家人更不能动情，曲白，你千万要记住这点。” “曲白六根清净得很，师傅不必多虑。” 吾心方丈摇摇头：“你好好养伤。” 曲白大概没想过，之后再遇到孤云洛的时侯，又是怎样一番情景。再后来，他才真正知晓，吾心方丈所指的劫难究竟是什么。 话说，系统怎么还在修复，到底哪里受损还是中病毒了？ 我这眼睛瞎得可真干脆，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为了这破任务我可是什么都豁出去，那可怜的下线，早就崩坏成什么样。 可恶的是，那条蠢蛇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捣乱时它比谁都积极，其他时侯连屁都不放一个！蠢蛇！下次被和尚逮到活该你被佛经念死！ 不过我得吐槽吐槽，瞎子的世界还真他妈不方便，走路得小心不摔着，没有白天只有黑夜，光听声音偶尔还会慎得慌。特别是上茅房，我还得担心一个不留神掉坑里。 走到哪都得让人扶着，还会感觉到别人投来同情和可惜的目光，我虽看不见，但还是能感受得到投来的视线。这时，我就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否则那得多尴尬。 宅子里的人都觉得很可惜，夫人生得一副好相貌，就这么说瞎就瞎了，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这次回来老爷发了好大的火，下人们个个都谨慎得很，生怕不小心又惹恼家主。 他们大概猜到老爷是为夫人的事闹情绪，夫人看不见了，最难受的是谁？当然是老爷，所以老爷可是想尽一切办法叫各种名医来看，为的就是能治好夫人的眼睛。 可这眼睛哪是说治好就能轻易治好的，找了四五个有经验的大夫，竟然都无可奈何，气得老爷就要把他们扔到地下室去，还是夫人调解老爷的情绪这才能免去几条性命。 我说：“你跟大夫呕什么气？” 觞无狱不满地说：“自称天下一代神医，居然连个眼盲都治不好，居然还敢称自己是神医！” 你看，这臭小子小孩性子又犯了。 可惜我现在眼睛不好使，翻不了白眼：“你真当他们是神仙。” “我可不这么认为。”觞无狱的手指摩挲着我的眼角，“抱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的感觉真不好受。” “会好的。” 他看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恨不得瞎的人是自己，真不明白那臭和尚哪根筋搭错，抱着佛家慈怀拯救苍生？就算夫人做了天大的事又如何？那些个和尚就是喜欢装模作样！假慈悲！ 觞无狱吻了吻我的眉心：“如果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 “说不定是暂时性失明，你别想太多。” 他好奇：“我还第一次听说失明还分暂时和永久。” 我说：“你怎么这么悲观？” “不是我悲观。”觞无狱握住我的手，“夫人，我不放心罢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该谢天谢地，系统没说让我断胳膊少腿，那我就真的日了狗了。失明嘛，不过走路麻烦点。 觞无狱说：“夫人到是冷静，这可是要我难过。”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你怎的又难过了？” 半顷，觞无狱想了一个烂法子，他说：“夫人，不然我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你？” 我一愣：“你说什么？” “我把眼睛换给你。” “你开玩笑的吧？” 觞无狱很认真地看着我：“夫人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我反而想笑：“你不必如此，说不定哪一天就自己好了。” 觞无狱自然不相信，他觉得夫人是不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才冷静得有些反常。正常人盲了眼，恐怕得抑郁上好一阵子，但夫人就跟没事人似的，好像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就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放心不下。 “夫人……” 我对他说：“小狱，你千万别把眼睛换给我。” 否则，等我走了，还欠你一双眼睛。 觞无狱忍不住道：“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蹙眉：“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就是觉得。” 我笑了：“我确实有事瞒着你。” 觞无狱惊讶我会坦白，手掌下意识地握紧。 我说：“你还记得你在酒楼喝醉后发生什么事吗？” 觞无狱只记得后边的，前边的他确实醉的不省人事。 我调侃道：“我趁你喝醉把你上了。” 觞无狱手一抖，大概受到惊吓，他当然知道夫人对这件事惦记得很，不过他也没想这么多。 我嘲笑他：“骗你的。” 没想到男子也会有说笑的时侯，觞无狱也不晓得该开心还是该郁闷，毕竟夫人还是没说瞒着他的是什么事。 有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跨过门槛还差点摔一跤，他顾不得礼数急忙道：“老爷！不好了！老管家出事了！” 觞无狱霍地站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下人说：“原本老管家在铺子里好好的，倒茶时突然就倒下，再过去看他……他……已经、已经没气了……” 觞无狱吩咐下人：“你看好夫人。” 说完他便赶去铺子里，我要起来，那下人赶紧过来扶我。他怎走得那样快，发生这样的事，我跟着去是必然的。我叫下人带路，心里还想着老管家好好的人怎就突然倒下了呢？ 记得老管家经常说自己年纪越去越大，陪不了家主多久，叫我好好待他们家主。也怪自己没当一回事，认为他不过是在说丧气话。没想到，世事难料啊…… 老管家死了，觞无狱看到的是他已经冷掉的身体，周围的下人们纷纷掩面低声哭泣。老管家在世时待他们不薄，他们和老管家还是有感情的，这么突然走了，下人们都非常不舍。 觞无狱久久不说话，我拍拍他的肩，他反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低落。殇家唯一一个对他忠诚的人也不在了，没有谁比他更难受。 良久，他迟缓道：“为什么……你们总是不能照顾好自己呢？” 夫人伤了眼，老管家却就这么走了。殇家看似很大，其实没什么人，走到今天不容易，若不是有洛和老管家支撑着他的信念。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做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金钱势力，都不是他想要的。 只可惜，他想要什么，什么就离他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