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权利是个好东西
芙蓉楼的五层向来是日晒最好的地方,此时却一片阴影。阑干外是有次序排成一排的凶马鸟,马面鸟身,是一种极其容易被驯服的飞兽,深受洪古森林的各类飞兽所不齿。 这些凶马鸟上面坐着穿着官府衣服的弓弩手,他们的弓箭齐齐指向叶知秋的方向,挡住了大好的阳光。 问询赶来的落芙蓉与叶知秋并肩站在围廊上,芙蓉楼外布满了官差,为首的一人一立手臂,大家齐齐拔刀,刀尖泛着光亮反向站在五层的叶知秋。 叶知秋和落芙蓉都未遮挡,直面耀眼的刀光。 落芙蓉冷着一张脸,眼神睥睨,道:“刘师爷,这是什么意思?” 楼外一中年男子,坐上一只凶马鸟,飞兽一个振翅,直接飞上五层,立在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 叶知秋抬眼打量了一眼,中级一段,和落芙蓉一样。 落芙蓉微一侧头,身后的晴芝突然出手,袖子里生出软软绸缎来,却在撞上飞兽的双足时发出厚重的闷响。凶马鸟重心不稳掉下了阑干,刘师爷险些坠下鸟去,狼狈地稳定好后,重新戴好官帽。这一次凶马鸟飞的低了许多,刘师爷刚好露出个头来。 叶知秋没想到的是,原来晴芝武力竟这么高强。 刘师爷拱了拱手,道:“落掌柜,下官也是奉命办事。” 落芙蓉一手理了理头上的簪子,好笑地看向刘师爷,说道:“这是要查封我们芙蓉楼喽?” 刘师爷指了指地下的一小堆官兵,冷声道:“落掌柜,今日一早,有不法分子闯入我鸿德镇,还打伤我们的官差,畏罪潜逃了。我们一路追踪,发现他们躲到了芙蓉楼。刚才一打听,那不法分子还打伤了轩辕公子! 落掌柜,他们可都是穷凶极恶的罪人啊,我们必须为民做主!除暴安良!将那几名视法度为无物的罪犯缉拿归案,还鸿德镇一个太平。” 落芙蓉等刘师爷说完话,感叹地鼓掌,说道:“刘师爷真是心系百姓啊!连飞弩队都动用了!我记得本镇法规明确规定,除非有攻城之战,否则不可动用飞弩队!您的权利好大啊!” 刘师爷脸上表情一僵,一甩衣袖,怒声道:“我们和芙蓉楼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看来真是把你们捧上天了啊!我们官府办案,还用不着你们这等妓生来教,真是好大的胆子。就是护城大炮搬来你们芙蓉楼前,你们也得给我挺着。” 落芙蓉拦住要出手的叶知秋,回头安慰一笑,随即大笑起来,看向刘师爷忽上忽下的官帽,一脸可惜地说道:“我们自然没有资格,可,你明明是官府之人,却不奉官府之命!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谁说我们没有官府的命令?”刘师爷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大声喊道:“我们是奉镇长的命令,来捉拿犯人的!” 落芙蓉目光如刀,盯住刘师爷的眼睛,逼问道:“是吗?” 刘师爷哼笑一声,不屑道:“这是公事,你没有资格知道。你现在最好速速将身边的一干人等送到我们的囚车上,否则,你们的生意怕也是做到头了!” “刘师爷啊,看来你真是很喜欢这种发号施令,一句话就可定人生死的地位啊!可惜可惜,你自己的主子是谁都没有搞清楚啊!”落芙蓉摇头叹息。 刘师爷握紧腰间的长刀,他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了,在鸿德镇摸爬滚打了近三十年了,每次将要升职时,总是有人突然调职。那些人不是大家族的长子,就是轩辕府培植的党羽。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为他铺路的家族,他只有靠自己的能力,他走到师爷这一步就已经用了十五年。大家族的孩子只要想进官府,说一句,花点金币,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谋个一官半职。 他一开始不服气,可也由不得他不服气。三十年了,他的棱角也被磨得一干二净了,他仍住在那个寒酸的院子里,家里除了夫人孩子,就只有两个下人。他的官服穿了几十年了,也没有舍得花钱再做一套。如今,他不能再忍下去了,他要为他的孩子谋一个未来,一个不用忍气吞声,不用担心柴米油盐的未来。 叶知秋看向此时气的浑身发抖的刘师爷,闭着眼睛也猜得到,这些人是听了轩辕家主的话才来捉她的,只有轩辕家主,才给得了这群人勇气动用飞弩队。 突然有人走上台阶,人未到,声先到:“我的刘师爷,真是长能耐了!” 叶知秋看向声源,她竟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胖到这个地步,正面比侧面瘦,走上楼梯废了好大的劲儿,满头大汗不说,叶知秋差点连他的眼睛和嘴都找不到了。那就是一张十六寸的披萨,撒了三颗绿豆。 刘师爷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之后,呆愣在飞兽身上,一时间下去也不是,跳上环廊也不是。 落芙蓉在叶知秋耳边说道:“镇长,裘球,我们的人。” 叶知秋感叹道:“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裘球身后站出两名如花般的女子,正是菱儿和双儿,她们偷偷飞眼给叶知秋,扶着裘球向她走去。裘球每走一步,环廊的地板就跟着震一下,叶知秋和清云都担心地看着脚下,该不会没被人打死,被他把楼震塌了压死了吧。 镇长终于走到叶知秋身边,因为脸上太过臃肿,连个皱纹都没有,叶知秋实在难以猜测他的年龄。 裘球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道:“后生可畏啊,你的那一招我看见了,鞭子耍的不错,有时间教教哥哥!” 叶知秋尴尬地笑笑:“好。” 裘球缓慢转向刘师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问道:“刘师爷从哪里得到我的允许了?莫非在老子的床上不成?” 刘师爷怒目瞪向裘球,咬牙切齿地说道:“镇长!” 裘球笑着指向刘师爷,不敢相信般地对着叶知秋等人说道:“哈,喂饱的狗开始咬主人了!” 叶知秋一个请的动作,态度谦卑地说道:“裘镇长,这就是您的家事了,我们没有资格参与。” 裘球搓了搓手,坏笑着看向刘师爷,说道:“其他人等只要现在收回武器回到府衙,我自然不再追究,但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刑罚伺候了!”
“镇长,他伤了轩辕克!轩辕府上不会善罢甘休的!”刘师爷顾不得回避了,着急地提醒道。 裘球啐了一口,笑问道:“刘师爷,狗都是忠诚的,你怎么两边倒啊,主人我很心痛!” “你!” 裘球不理会刘师爷,带着战气高声道:“搜寻队,飞弩队,听令!速回府衙,违者,斩!” 他肥胖的身子因为这样用力的说话,微微有些发颤。但镇长的威严在那里,空中和地上的两对官兵,瞬间集合掉头,匆忙但秩序不乱地撤离了芙蓉楼。 只剩下一只凶马鸟和一位刘师爷还在,他突然拔出佩刀,站在凶马鸟身上。 叶知秋笑着看向那个微微颤抖的刀尖,轻声说道:“又是一个可怜的老头子。” 裘球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刘师爷竟然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他还记着自己总嘲笑那个老人的佩刀,明明弱得很,偏想玩那套行侠仗义的把戏。 “这是你第一次抽刀吧!看你手抖的,什么时候拿稳了,再来砍我!”裘球搂住菱儿和双儿,嘲笑道。 刘师爷更加气愤,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若他能趁机杀了叶知秋,轩辕家一定会厚待他的,就算他死了,他的儿子也有了一个靠山了。刘师爷握紧佩刀,脚上一踏凶马鸟,稳稳地跃上阑干,佩刀直直地刺向叶知秋。 晴芝突然一甩衣袖,一节绸缎缠住刘师爷佩刀,用力一扯,就干脆地缴了佩刀,佩刀落地发出定当脆响,敲醒了愣住的裘球。他当即让晴芝将手无寸铁的刘师爷卷下阑干,刘师爷根本不是晴芝的对手,在他想跳回凶马鸟的时候,被绸缎拽住滚落在地,晴芝收紧了绸缎,刘师爷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无法动弹了。 裘球走过去,踹了两脚,说道:“你还敢造反了。”他接过菱儿捡起的佩刀,直直刺向刘师爷的喉咙。却听“叮”的一声,手中佩刀刺向了刘师爷身前,竟然失手了!裘球费力站直身子,疑惑地回头看向出手的叶知秋。 叶知秋走到刘师爷身前蹲下,说道:“老头儿!你是不是想反正活的憋屈,不如死得伟大。死在我们手里,还能给家人谋个好出路?哈哈,我呸,我告诉你,我还就不让你如愿了!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春秋大梦是如何破碎的,轩辕家是怎么把你当狗的,怎么无视你的妻儿的!想死?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奢望了!” 叶知秋看向裘球,问道:“裘镇长,牢里还有位置吧?” 裘球一连遇到同道中人般的阴笑,点着他的大脑袋,连声道:“当然有当然有。” 叶知秋拍拍刘师爷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权利到底是个屁啊,家人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