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王后传召
柳絮巷一天的热闹才刚刚开始，简府里却是一片宁静。乌鸣鸟叫已不见，万籁俱寂，到处透着祥和。 简兮的卧室里，一盏昏黄的烛火下，简兮躺在榻上假寐。嘴唇却微微启动，一开一合，说着什么： “你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我也知道我配不上她。我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而她不管什么时候，始终都活在阳光底下。可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就如同一缕偶然照进我生命之中的光，让我情愿舍弃所有的一切去追寻，即便粉骨碎身也无丝毫怨言。只是，从一开始，从我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查明真相，以报当日之仇的时候，我便已经失去了能够与她并肩的机会了。” 昏暗的室内，不见另一个人的影子，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让不明所以的人颤栗： “主人又何必如此执着？既然喜欢就去追寻，追寻的后果自然也要考虑清楚。主人既然说了自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而她是光，那主人有没有想过，一旦有一天光驱散了黑暗，你将何处容身？” “我……” 简兮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生命里，到处透着冰冷，而她是远处那一抹温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可一旦靠近，他所生存的环境将彻底的改变，他又将如何自处？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是哪个小美女，让我们简爷如此朝思暮想，魂不守舍啊？” 痕妆调侃着走了进来，这几天，她早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都跑来简府睡觉。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睡得那么安稳。 简兮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脸“与你无关”的样子，也不理会痕妆，只是将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留出空来，便不声不响地睡去了。 痕妆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白了简兮的背影一眼，便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脱鞋上床，动作流畅而利落。 三两下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又不由自主地往简兮的方向凑了凑，做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也睡去了。 每天晚上忙到后半夜，她实在是太困了。没一会儿，她的呼吸便已经平稳了下来，已经睡着了。 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简兮这时候却突然睁开了双眸，眸光在暗夜中散发着清冷的光。他垂眸看着如同小猫儿一般蜷缩在他胸前的女子，嘴角不由勾勒出一个足以使天光黯然失色的笑容。 看了半晌，他又伸出双手，将女子拥入怀中，轻轻闭上了双眼。却没有看到怀中的女子也同样翘起了唇角，笑容满面。 宣政殿是赵国王宫中最至高无上的地方。每日自卯时初刻开始，赵国境内的大小事物便都开始进入一天中的正轨。 这里是朝臣议事的地方，也是赵王发布最新指令的地方。 这日，已过了卯时三刻，却依旧不见赵王的身影，大臣们早已议论纷纷。 “今日这是怎么了？离王自继位以来可是从来不曾缺过早议事的啊！” “是啊！庄相和刑部的周尚书今天也还未到，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有心人已经将这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的同时迟到联系在了一起，一时大殿上人心惶惶。 刑部掌管着整个赵国的刑名大案，若是由刑部主审的案子，其中牵涉的人便大多都是此刻在宣政殿中等候的这些文臣武将了。 为官多年，爬到今天的位置上，谁又能够保证自己的身上干干净净，从未曾沾染过一丝灰尘呢？ 正在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时候，今日早议事迟迟不到的三人，会同王城禁卫军统领杨凡，此刻正焦灼地进行着一次密谈。 “燕使不日就可赴都。上次前来的那位四王子，如今已经进封太子之列。燕王子嗣虽多，如今也已封了四位太子。加上三太子独孤焱，这四位太子里，只怕要数这位太子实力最强了。” 庄相愁眉紧锁，如今的局势，只怕终究难以控制了。 上次那位四王子前来，不过是为纳贡送礼，而且当时也说明是随使团出游，并没有肩负什么重任。 这一次，却已是大不相同了。只怕是带着誓定要将燕世子带回燕国的目的和决心来的。 “微臣也听说，这位四王子一直无心王位。却突然在上次出使回国之后开始绸缪，短短数月，便被封为太子，燕王也将许多大事分派给他，要袭爵王位呀，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况且，这位四王子自小便与七王子交好，不知道他开始参与党争是不是意味着燕国将要召回燕世子？” 刑部尚书也接口分析着。 最重要的是，不管到底是谁行刺了燕世子，也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们赵国护卫不利的罪名便是已经落实了，无从狡辩的。 “如此说来，只怕这次是无法搪塞了。那就把人交出去，到时候由他们自己决定如何处置，或者我们便可坐看鹬蚌相争了。” 杨凡看看两位大人，又看看赵王，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三人皆愣了愣，却未发一言。这一点，他们都已经想到，只是刑部尚书不理朝政，专管刑名，不便提出。而庄相，却是藏着私心，知道赵王不方便说出这些话，只要没有人说，这事便办不成。却忽略了，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杨家的人。 沉默了半晌，赵王似乎这才想起此时应当是早议事的时候，便微微一笑，打破沉默，说道： “孤王竟忘记了时间，走吧，先去宣政殿，此事容后再议。” 说着，便率先起身，朝门外走去。 说是容后再议，庄无涯心里却十分清楚，赵王的心里只怕早已经乐开了花，对杨凡的提议已经表示了首肯了。 朝堂议事，不过依旧是总结昨日的工作成绩，然后讨论如何开展新一天的工作，并且处理一些在外大臣们的紧急奏折罢了。 宣政殿里讨论声一如既往地热火朝天，王后的寝宫椒殿里，王后刚刚起床洗漱完毕，正坐在梳妆镜前梳着头。 铜镜内，映出她姣好的容颜，保养得当的皮肤，看上去如同婴儿一般水嫩光滑。一头青丝如瀑，肤如凝脂，仿若还是二八少女，全不见一个已年近四十的模样来。 她身后的宫女认真地帮她梳着头，眼睛左右看了看，见其它宫女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缓缓俯身凑到她的耳旁，轻声说道： “杨统领说，机会要来了，让娘娘做好准备。” 说完，又慢慢地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赵王后看看镜子中的自己，与那宫女交换了个眼神，便发出了今日从椒殿传出的第一道懿旨。 痕妆已起床出了简府，刚敲开灵音阁的大门，就听见一道尖细的嗓音，划破整个柳絮巷的安静，传入了她的耳中。 “传王后口谕，宣灵音阁痕妆入宫觐见！传王后口谕，宣灵音阁痕妆入宫觐见！……” 声音从巷口一直传入，音量也越来越大，似乎传话之人正在向灵音阁靠近。 痕妆皱了皱眉头，不就是宣她进宫吗？有必要这么喊得人尽皆知吗？ 声音在门口微微停顿了片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光鲜的太监，手中拿着拂尘，站在门口，向里继续喊道： “传王后娘娘懿旨，请痕妆姑娘接旨。” 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都是听见宫里传召才来看看热闹，还有逸星，子文，月堂三人听到声响也走了过来，站在人群的最前端，看着痕妆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齐齐担忧地看着痕妆。 前段时间，贵妃娘娘召见她入宫之后，她反而被杖责，浑身是伤地抬到了侯府。 如今这位又比贵妃身份更重…… 痕妆安慰一笑，便对那传旨公公福了福身，施了一礼，淡然说道：“痕妆接旨。” 说完，那公公便引着痕妆上了已然停在门口的马车。马车一路畅行无阻，早已入了后宫。 石岩等人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待到马车离开，石岩便匆匆赶到了侯府，找到庄琉森，将来由说清楚。 庄琉森沉着脸，上次还是他进了宫，才把痕妆接出来的。这次，王后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还是求亲的事情？可若是求亲的事情，王后只要直接请求王上下旨即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请痕妆入宫呢？ 庄琉森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却始终想不通。 “公子！”石岩焦急地提醒着他，这会儿小姐恐怕已经进宫了！ 庄琉森回过神来，看了石岩焦急的模样一眼，笑道：“放心吧，我这就进宫去看看，顺带把燕世子也叫上，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微笑着拍了拍石岩的肩膀，着令三子准备马车，然后匆匆出了门。 宣政殿的早议事已经结束，高无庸已经宣布退朝，朝臣们也已经跪安。赵王起身，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高无庸说道： “宣郑国公，王城禁卫军统领去御书房见驾。” “是。”高无庸忙不迭答应一声，对身边跟着的小太监轻声吩咐一声，“德子，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