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独孤焱命悬一线
夜,静谧中透着温情脉脉,温情中又夹着寂寥疑惑,疑惑旁又露着血腥暴力,血腥暴力里处处泛着人的七情六欲。 这几天,痕妆每天都在侯府里躲清净,没有人胆敢来庆凌侯府要人。 痕妆日日同庄庆凌聊天,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话要说。 宫里,刘妃被查出多年前的一桩草菅人命的案子,又因为信是在燕世子的西苑找到的,赵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宽恕的,便赐了一条白绫。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刘氏刚死,丧音未发,尸骨未寒,便有人不断向邯郸府尹处上告****。 什么圈地放债,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等等等等,一系列罪状都被一一摆上了向杰的案头。 庄琉森也已将府里收留的一家人送了去,状子,证据,尸体,一应俱全。 这所有的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刘家父子。 刘实原本是个老实人,一直庸庸碌碌,不求有功,只求无过,靠着祖荫过活。偏偏一生,就只有刘俾一个儿子,自然千纵容万宠爱的,却不想,这个儿子却是如此不成器。不止不给他长脸,还给他拖后腿。 案情过于庞大,又牵连甚广,向杰将案宗整理后便报到了刑部,经刑部核查审理,最后写上奏章,由赵王裁定。 看着奏章,见上面居然还有痕妆的名字,赵王这才想起燕使入京当晚发生的事情,御笔朱批:刘俾藐视王法,诸罪恶极,罪无可恕,斩立决。刘实虽无罪过,然教子无方,褫夺世袭爵位,永不录用。 甚至颁出,百姓奔走相告,邯郸城一大害被除,简直大快人心。 消息传来之时,痕妆正在教静儿和平儿读书习字,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如今,两个孩子已经能顺利背诵了。 庄庆凌今日奉召入宫,这时他回来以后,第一次进宫。 赵王正在御书房中批着奏折,庄庆凌坐在旁边,依旧神情自若。 “听说痕妆这段时间住在你府上,孤王想听曲,高无庸都不敢去传旨了。” 赵王说着,朱砂笔在奏折上画着圈,写着字,却并不看庄庆凌。 他这话什么意思,庄庆凌自然也听得懂。不过就是让他赶紧把痕妆放了,别老是霸占着。 “臣又不是洪水猛兽,高公公怎么会怕臣呢?” 装作听不出赵王话里的意思,庄庆凌含糊不清地回答着赵王的话。 “你都回来这么久了,如果不是孤王传旨,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见孤王了?” 见庄庆凌这么说,赵王知道,他是不打算放痕妆进宫了,自己只能另想办法,便又换了话题。 “臣不敢,只是多年不在,家中事情忙碌,一时脱不开身。” 庄庆凌依旧不卑不亢,答话也很有分寸,不逾矩,却也并不卑微。 “禀王上,贵妃娘娘求见。” 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却不是高无庸。赵王心里疑惑,却因为挂着别的事情,并没有多想。 “她来干什么?”赵王暗自思忖片刻,又继续道,“宣。” 未几,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谦卑讨好的笑。走进门内,朝赵王行了一礼,又对庄庆凌福了福身,庄庆凌起身拱手还礼后,赵王便问: “爱妃来做什么?” 庄庆凌坐在一旁,没有言语,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将脸偏向一边。 脂粉味太过浓烈,虽然都带着自然的花香,可各种香味杂乱地凑在一起,却并不是一种享受,反而像是要故意折磨人的了。 妇人笑道:“臣妾本不该来打扰王上的。只是迁儿昨日来告诉臣妾,他看上了一位姑娘。所以臣妾今日斗胆,来请陛下为迁儿赐婚。” 赵王一听,心里当然也十分高兴。儿子终于要娶亲,他身为父亲的喜悦自然不会比孩子的母亲少,于是放下笔,问道: “是哪家名门闺秀,贤德淑女,能有幸得到迁儿的青睐?” 贵妃见赵王高兴,心里更是得意,赶紧趁势说道:“不是别人,就是那位痕妆姑娘。” 此言一出,赵王脸上的笑容却猛地僵住了。看看眼前的女人,皱起了眉头,久久不言。 贵妃见赵王变了脸色,以为他是嫌痕妆出自幽门,便赶紧解释道:“痕妆姑娘虽然出自幽门,却只是卖艺不卖身。而且,大方得体,贤惠淑德。虽然出生不是很好,却也不是正妃……” “此事荣后再议,你先出去,孤王还有事。” 赵王冷冷地打断妇人的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又低头批起了奏章,不再多说。 贵妃还想再说什么,但见赵王的脸色那么难看,也就不敢再说了。心里虽然疑惑赵王的态度何以前后变化如此之快,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庄庆凌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着,赵王的喜,惊,怒,没有一样逃过他的眼睛。加之赵王说的话,心里更加肯定赵王是想自己占有痕妆,不由冷笑。 刚才的话题被打断,又听见刚才那么一番话,赵王心里正暗自生着气,门外突然传来高无庸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 “王上,出事了。” 赵王一震,忙宣高无庸入内,高无庸这会儿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刚进门,便跪在地上,说道: “王上,燕世子遇刺了!” 赵王和庄庆凌皆是一惊,赶紧问:“伤势如何?太医可看过了?刺客抓住了吗?” 高无庸急忙答道:“已经请了太医了,奴才来的时候太医还没到,但是浑身是血,伤了不少地方,送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昏迷不醒”四个字,犹如是一个暗号,象征着被如此形容之人的不久于人世和说这话人的担忧。 听到这,赵王大怒,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宫里呆着的吗?什么叫送回来的时候?跟着他的人呢?都死哪去了?” 赵王气急。燕世子在赵国遇刺,就算伤势再轻也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人还是生死未卜! 赵国这两年的国势是一日不如一日,燕、韩两国却是如日中天。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早已独孤焱真的有个好歹,燕国打着这个名头,士气大阵,到时候,不是你死我亡,就是两败俱伤了。
事关国政,高无庸不敢有所隐瞒,忙道:“刚才德子来报,说燕世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西华门外,什么话也没说,人就昏了过去。西华门的人赶紧把人抬到了西苑。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奴才也不知道。只听西华门的人说,当时似乎有人在追世子,那些人都穿着黑衣,蒙着脸,他们也没看清楚。那些人一见他们,掉头就走,又各个武功高强,一时也就没追上,让人跑了。” “岂有此理!” 高无庸回答地战战兢兢,赵王听了,登时大怒,一拍桌案,腾然而起, “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人敢在我赵都公然行凶,如此藐视我赵国法度,简直该死!高无庸,传旨京城禁卫军和刑部,给孤王查,查个水落石出!” 高无庸赶紧磕头答“是”,弓着腰出了门去传旨。 “王上,此时也不宜太过生气。还是先去看看世子的伤势要紧。况且,燕世子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发现的,人多口杂,这件事情只怕过几天就会传到燕国,王上还得想想,如何稳住局势,给燕国一个交代才好。” 庄庆凌很是冷静地分析着。 赵王听说,缓缓平定下心神,同庄庆凌一起去了西苑。 太医已经到了,庄庆凌知道琉森同独孤焱关系好,便派人去侯府通知庄琉森。如果独孤焱真有个好歹,他们年轻朋友之间,至少能见见面。 还没进苑,便见许多宫女太监正来去匆匆地,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不安。有人正在清洗从西华门到西苑这条路上的血迹。现在,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却还是可以依稀看见痕迹。 进了苑门,转过回廊,这里更是人头攒动,一盆盆鲜红色的血掺着水,看上去那么的触目惊心。 太医们站了一屋子,一个个的脸色都十分凝重,眉头紧皱着,很是为难的样子。 “怎么样了?” 赵王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这时,所有人好像才刚刚看到赵王,忙不迭地都赶紧跪下磕头请安。 这会儿,赵王也无暇去理会这些虚礼,抬抬手,让人都起来,又问了一遍:“燕世子伤势如何?” 太医们却是一个个簇着眉头,不敢答话。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者走了出来,回道:“王上,情况不容乐观。内外伤交杂,而且几处剑伤也是伤及了要害,血一直止不住。如今虽已经暂时止住了,可毕竟失血太多,且内伤严重,臣等只能尽力而为。” “什么叫尽力而为?!是必须把人给孤王救活!如果燕世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都给孤王去陪葬!” 太医们一向是最会说乐观的话的,若非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愿意触怒赵王。可现在,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权且一试,根本没有能把人救活的把握。 一个个听了赵王的话,胆战心惊,全身哆嗦着,只能在心里为燕世子祈祷,为自己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