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庆祝
廖宛如慌忙起了身来，嘴巴像个被锯了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抽身往后躲了去。夏老太太见状，不由起了疑心，“宛如，你何必躲着？只是把脉而已。” “我……我不太喜欢旁人碰我。”廖宛如又向后退了几步，颤着声儿道。 夏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你说得哪门子话？筱筠是旁人吗？这边儿没有外人，你让筱筠把把脉，也让我们安心一下。” 廖宛如紧抿着唇瓣，求助似的看向了夏守毅去。夏守毅似没看见一般，并不理睬她的眼神。 “我前两天找医生看过了，医生说胎儿健康。” “既是如此，那何故害怕筱筠来给你把脉？” 夏老太太的话堵得她无法再说些什么，若是不给夏筱筠看，难保所有人起疑心。可要是给夏筱筠看了，她当场就会被戳穿了的。 想到这里，她倏地一下打开夏筱筠递来的手，狠声道：“我没怀孕之前你们都不待见我，我怀了孕你们也不信任我，我肚子里可是夏家的孙子，真把我逼急了，我就带着这孩子回了娘家去！” 夏老太太一听这话，也是怒气直冲心头，夏长轩却冷冷一笑，道：“廖姨娘说得哪里话？这里没有不信任你的人，正是因为老太太信任你，大家关心你，才让五meimei给你把脉的。” 廖宛如怔了怔，夏长轩的话堵得她没办法再诡辩什么。安爱若抬起猫儿般的眼睛，看着夏长轩，夏长轩的目光忽明忽暗，隐隐闪烁着。 “是呀，廖姨娘你不要多想。”夏筱筠自是天真烂漫，套近乎似的握着廖宛如的胳膊，搭上了手去。廖宛如回过神来，为时已晚，只见夏筱筠变了脸色，往后退了几步。 这之后的事情也不必赘述了，自是夏老太太大怒，又指派了专门给夏家看病的中医名手前来，也确说廖宛如并无怀孕。夏守毅自然大发雷霆，差点当场休了廖宛如，但念在廖宛如苦苦哀求，只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了。 一场好好的夏家聚会闹成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心凉。 夏长轩与夏老太太等人告了别，与安爱若一同回去了。 “你觉得父亲会怎么处理廖宛如？”安爱若好奇道。 夏长轩并不说话，只是半阖了眼睑，长长的睫毛顺着灯光，在他的眼眶上投下一团淡淡的阴影来。 她以为等不到夏长轩的回答了，半晌，才听得他的声音慢慢地传了过来。 “不论父亲这次怎么处置，结果都会是一样的，最终我都会把廖宛如赶出家门，母亲当年因为她而受到的痛苦，我会让她加倍奉还。” 安爱若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目光，突然很想问问他是不是也很恨夏守毅。自打夏长轩此次回国后，她并无见过这父子两人有超出生意范畴外的交流，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夏守毅抛弃了夏夫人，夏夫人也不至于惨死。 一个巴掌拍不响，夏夫人的郁郁寡欢与夏守毅和廖宛如都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问题她可没有时间去细细探究，明天她可是继续要去拍电影了的。 自从上次纪南川与她说了那一席话之后，她这段日子已经深刻地理解了她所饰演的“崔小姐”的情感，她心里虽仍旧不喜欢莫靖康，但在于导演喊下开拍的那一刻，她却是丢掉了自己，与崔小姐融为了一体去。 莫靖康抓住安爱若的手，安爱若并不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眉头微蹙，如添新愁，似有旧痴。泪如泉涌，无一处干。 她微启双唇，声音颤抖，“独居空斋，孤枕清寒。相见无期，痴情难忏。” 莫靖康的瞳孔似乎紧了紧，只听于导演喊了停，称赞道：“非常好！” 安爱若低眉一笑，退到了旁边站着去了。莫靖康侧眼看着她，她并未抬头，仍旧沉浸在刚才的场景之中。 “安小姐。” 她怔了怔，听得是莫靖康在唤她。她抬头向他看去，只觉得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戏里的，还是戏外的。 莫靖康突然笑了笑，这也是她难得看到的表情，不由愈发怔忡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刚才的表演甚好。” 她愣了愣，没有想到莫靖康会夸她，忙道了谢。只见莫靖康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转了身去。 “靖康，下一场戏是你的。” 安爱若站到了于导演身边，看着布景之中的莫靖康。几株残败了的柳树，一曲蜿蜒的清溪。老屋数椽，重门深锁。萧瑟荒芜，不堪入目。莫靖康缓慢地移动着，面上一片悲凉。 安爱若在远处看着，这场戏讲得是崔小姐死后，何先生来她的旧居，睹物思人，伤心欲绝的故事。她看着看着，不由就红了眼眶，跟着哭了起来。 她忙低下了眉目，不愿让任何人瞧见，却感到一个力道拽了她一下，将她一把拉出了拍摄棚。 安爱若抬了眼睛，还未来得及擦尽面上的泪珠，就见那栗色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她忙随意抹了抹脸，听着纪南川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爱若，你这次真的做得很好。” 她笑了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因为自己做成了一件事情，而觉得妙不可言。 虽然安爱若已经在表演上微微有了领悟，但奈何她是女二号，戏份并不是很多，只又拍了一个星期左右，也就全部拍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她也并没有闲着，仍旧每天来片场观看学习，在旁领悟到了不少要领。 又过了一个星期，潘惜宁的戏份也全部结束，于导演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拍摄过程碰见了这样那样的困难，但好在最后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完成了的。 每部电影拍完了，同事们都要好好庆祝一番，这次也不例外，此次聚会设在了纪南川的别馆内。 这处别管十分深阔，安爱若往馆内走去，只觉得纪南川应该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整个院子栽种着她叫不出名字的草木，清月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圈朦胧的影像。 进了正厅，整个房间灯火通明，亮若白昼，露台之上摆满了一排红木盆兰花，花的浓香飘溢而出，令人格外清爽。 安爱若脱下了薄薄的坎肩，身上只穿了一件紫丁香色杭绸旗袍，她的睫毛轻轻颤动，那双猫儿般的眼散发出迷离的光晕来。月 光轻轻洒进宛若神邸的屋子里，温热了空气的风从窗棂中缓缓吹入，恰好撩动起她的发丝。 “爱若你来了，我这房子怎么样？”纪南川一见她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很不错的。”她笑了笑，两人找了两张红木椅坐了下来，几案上摆放着几碟精美的瓜果，瓜果旁摆着青花瓷瓶，里面并无插上花束，只是用做摆设而已。 两人的谈话被不远处潘惜宁与莫靖康争吵的声音打断了开来。 “我是女主角，留声机放什么音乐自然是要我决定的。” 莫靖康冷笑一声，“谁规定了女主角就能决定音乐？” 纪南川远远听着，不觉摇了摇头，“这两人一见面就吵，哎，如果不是出了那样的事情……” 安爱若愣了愣，一听纪南川这样说，不由好奇了起来，“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纪南川敛了目光，轻轻抿了一口茶。安爱若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可心思全然不在喝茶上，而是等着纪南川的下文。 默了默，纪南川方才道：“其实我也是听白先生说的，莫先生和潘小姐的关系曾经十分要好，甚至听说他们本来是一对儿……” “一对儿？” 安爱若愣了愣，眯了眯眼睛，看向了远处去，心里不觉疼了一下。她立马收回了目光来，虽然戏已经结束了，可她仍然未从“崔小姐”的身份中走出来，刚才那一瞬间竟然真把莫靖康当成“何先生”了。 纪南川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曾经在一起过，只不过后来潘小姐因为缺钱，所以跟了仇老板，两个人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见面就变成了仇敌。” 安爱若低了眉目，她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得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