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千叶一说去取酒,夙颜三人都惊呆了。 都说千叶上神对他的酒宝贝得很,今日怎会如此轻易地答应送她们? 千叶见她们愣着,一揪胡子故作严肃道:“还走不走啊,不去我可留着自己喝了啊!” 司嘉激动得跳了起来,差点冲上去给千叶一个熊抱:“去!当然去!老头……哦不!上神!上神您带快我们去啊!” 夙颜和夙笑齐齐嘴角一抽。 埋酒的地方不远,就在前方的迷辻花丛下。 千叶不知从哪儿取来一把铲子,开始在迷辻花丛正中央脸盆大小的空地上挖土。一堆一堆的泥土被翻出来,还带着今年夏季迷辻花丛特有的湿润清香。千叶在三人惊羡的眼神中得意开口:“这迷辻花可是百年难得一开,我养了好久才有今天这模样。迷辻花花叶酿酒,根茎养酒,这迷花错最是养人!”说完,他喘一口粗气,将铲子扔给司嘉,“谁喝酒谁来,累死了,这吃力不讨好的活我才不干!” 司嘉满脸微笑地接过铲子,任劳任怨地开始挖土。夙颜笑嘻嘻地凑过去,小手指这指那:“这里,还有这里,都给我挖干净了!不然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其余三人瞬间被一种诡异的感觉包围。 这是还在人间皇宫里没走出来的节奏吗?太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司嘉干劲十足,不一会儿便看见了酒坛上封口的红绸。 夙颜和夙笑合力将酒坛子搬了出来。酒坛还未开封,闻不到酒的香味,倒是些许泥土沾在坛身上,很是不好看。 夙颜瞪向千叶:“就一坛啊?” 千叶几乎跳脚:“你们倒是接着挖啊!” 夙颜这才满意,三人合力又挖出来八坛。 好家伙,这一酿就是九坛啊!司嘉的眼睛都要发红了。她垂涎欲滴,紧紧地盯着千叶,思索着他会给几坛呢? 千叶不说话,夙颜也不知该怎么算,司嘉一脸急切样,定是不靠谱的,她将目光转向夙笑:“笑笑,你觉得我们拿多少合适?” 夙笑略一思索:“三坛。” 三坛,流寂,常亦楠,还有她们自己。 夙颜觉得这样不错,便询问千叶是否可行。 千叶爽快地应了。夙颜将三坛酒搬到一边,准备把剩下的六坛再埋回去。千叶又拎起三坛放到夙颜身旁,抱怨道:“你几个分匀了分匀了,别说我千叶送不起东西,还要三个小丫头分食一坛!还有啊!你倒是给延寿那老头送一坛过去啊,我可不想他来把我这太虚宫给拆了!” 夙颜心底一笑,这千叶上神哪儿小气了,明明出手阔绰嘛,不过矫情倒是真的,明明是至交,却总要这样明嘲暗讽,活像个三岁小孩儿。可她还是笑眯眯地应了:“好勒,保证送货上门!” 千叶哈哈一笑,不让她们埋酒,开始轰人。 夙颜三人乐呵呵地道过谢,临走时,夙颜又对千叶行了个晚辈见长辈的礼,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多谢千叶上神,以后我定会常来拜访!上神再见!” 千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撇嘴:“最好别来。”他打开一坛子酒,霎时间浓香四溢,百转千回,他饮一口,感觉自己都飞了起来,“你一来,我这好东西,可都留不住咯……” # 夙颜和夙笑拎着五坛就回到紫烨神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各宫各殿都已掌上了灯,乍一看灯火阑珊,星光点点般耀眼。回宫后,夙笑照例去修炼,夙颜逞强,一个人拎着五坛酒,艰难地走在通往景岚殿的路上,手臂酸痛无力,夙颜咬牙坚持:“这是上天在磨练我的意志……” 流寂摆了张矮几在树下,几碟瓜果糕点,一壶温着的热茶,他白衣如画,天上月色如洗,晚风阵阵,吹起他墨黑的头发。怔神间,院外传来几句胡乱的自语,夹杂着些许喘息。 流寂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夙颜回来了。 莫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不然为何如此情形?流寂无奈地起身,出去接夙颜,刚好就在院门口撞见了。 发丝凌乱,额头上渗着些许湿汗,衣衫有些污迹,一双白白的小手上也满是泥土,脚步踉踉跄跄,衣服快被累死了的样子。 夙颜看见流寂,如获大赦般叫了起来:“哥哥快帮我拿着,哎哟喂,累死我了!”说着递上双手,示意流寂接过去。 流寂看了看坛上的泥巴,抿着唇不说话,一挥手将酒稳稳当当地送进院子,落在矮几旁边。 夙颜终于意识到自己满手的泥,嫌弃地搓搓,让流寂带她去洗手。 待一切都收拾好,夙颜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她趴在流寂腿上,大眼睛不停地眨啊眨。流寂会意,拈起一块夫人香酥糕喂给她。 “今日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夙颜嚼着糕点,又瞥瞥香梨,待流寂将香梨拿过来后才清清嗓子,道:“我们今日去千叶上神处讨要东西了。” “讨要?” 夙颜很是理直气壮:“对!讨要!” 流寂头也不抬:“欲盖弥彰,过犹不及!”
“……”夙颜就知道瞒不过。 流寂倒也不多问,千叶很不简单,就凭夙颜她们这点能耐是不可能从他那儿偷走东西的,想必定是千叶有意相赠。 果然,夙颜指着几坛酒,颇为开心道:“上神送的!” “这是……迷花错?” “嗯!正是!” “嗯,是个好东西。” 夙颜更开心了。 流寂位高权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说是好东西的东西,那必然是顶好顶好的东西! 流寂将茶水递到夙颜嘴边,问:“今日去,千叶可有对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夙颜咽下一口热茶,“他就夸了我。” “……” “夸我聪明伶俐,胆识过人,天赋异凛,厉害得很,他日成就必定不凡!” 流寂但笑不语。 夙颜还在继续唠叨:“可我这聪明和胆识,都没用对地方啊!” “聪明还在,至少知道自己没用对地方。”流寂安慰她。 夙颜不悦,重重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夙颜样子虽装得狠,可还是舍不得下重口,只是轻轻一咬。流寂却心神一冽,丝丝不可名状的冲动在心里横冲直撞。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语气略带责备:“别闹!” 夙颜这是真的不高兴了,麻利地翻身坐起来,开始自己吃东西。 流寂又气又笑,暗道这丫头的脾气怎么这么大,丝毫不知这是自己惯出来的。他圈着夙颜的腰,一把将她带过来按在腿上:“这就气着了?” 夙颜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亦楠说不能让你抱我!” 常亦楠? 流寂轻笑一声,胸腔内隐隐有怒火喷发。对着夙颜,却还是轻言细语:“那你怎么说?” “哼!” 流寂将夙颜抱起来,整个人收入怀里,哄小孩般蹭着她的脑袋:“好了,我的错,嗯?” 夙颜傲娇了半天,才抓起一粒葡萄喂给流寂。 眉如墨画,风神俊朗,一点笑意坠入男子眼底,渐渐化开,微波荡漾般席卷而过,刹那间,天地失色。 当夜,流寂照常将夙颜送回子衿殿,看着她入睡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