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抉择
被人鱼带着飞速地贴着水面而走，毕竟只是在水面不是在深水，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尽管仍是这样，雪如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尤其是皮肤，因为速度很快，所以产生的压力与气流都压迫着她。空气像利剑一样划过她的皮肤，生生的疼。 就在雪如心神恍惚的时候，一只小小的金色蝴蝶飞过她的眼前落在了卢德斯默额头上。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有一次被林潇潇拉去逛寺庙时，方丈说过的一句话——传说，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凋谢后的灵魂，飞回来找它的前世。 那只蝴蝶不过片刻就又飞走了，映衬着满天的浩瀚星辰。 清风湿润茶烟轻扬 重温旧梦故人已去 永坠黑暗世界可有光的信念 鲜血带着堕落滋味滑落舌尖 一念成劫诺言糜烂风烟之中 往事如烟这是被诅咒的情感 虚无缥缈的因果律之索 你是我的缘 漆黑一片的世界里 会找到追寻已久的光 曾经的怨恨被谁轻易化解 谎言中的真实假意中的真情 梦回旧地已成烟流水已流过时间 无声的泪水与坚强的隐忍 多么像现世安稳 只为一个人恋上一座城 只为一颗心放下了恩仇 只为一段情与生命对等 只为一场爱血染红寂寞 因为有你的一句话 不再寂寞永远 卢德斯默，在漆黑一片的深夜里，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光。不，应该说你已经找到了，就是此刻不过一切救你的这个女子。只是……那是遥不可及的晨光……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奔波之后，雪如终于在卢德斯默死后的第二天傍晚回到了东陆，回到了幽冥圣域，回到了“故乡”。 雪如艰难的带着卢德斯默上了岸，找了一个没人的小树林，靠在树干上，弯腰呕吐了起来。脑袋一阵阵刺痛，精神压迫…… 吐完之后雪如又赶紧在心里想着妖玥然的样子，然后双手凌空结了个手势，低声念着在去夷洲岛前妖玥然教她的咒语。感应上妖玥然之后她就静静靠着树干，等着妖玥然来。 “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还有这浑身的血。咦？这，这不是卢德斯默大祭司吗？”妖玥然扶起雪如。 雪如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是他，但他昨天已经死了，我带他来只是希望你们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他。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们不是都很厉害的么？救救他！” 妖玥然拍了拍雪如的肩，安抚的叹了口气：“别激动，你现在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咱们先回军营再说。” 于是，妖玥然背着卢德斯默，拉着雪如，一路回到了军营。回到了营地之后雪如长话短说的讲了一遍夷洲岛发生的所有事情。 雪如听完之后沉吟许久，开口：“想不到……竟是这样。” 雪如点点头：“是的，救救他。虽然，虽然幽冥圣域和夷洲岛是敌国，但是……但是……”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找不出什么要让他们救卢德斯默的理由，难道就这么不管了么。 “你不用说了，我们会救他的。”婷雪温和的笑了笑，以示安抚。 “咦？可是……”为什么呢？雪如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出来，惊喜的抬头望着婷雪。 婷雪叹了一口气：“爱一个人是很辛苦的事，但是却甘愿去爱。他……也是个可怜人。而且，对于他，我们有非救不可的理由，他以后应该会是自己人，前提是这次能救得了他。” 妖玥然看雪如好像还有些迷茫，出声道：“你上次昏迷的时候，是不是意外回到了现代？不用惊讶，这不难猜。你在现代……是不是碰见了现代卢德斯默和我们？这就是为什么要救他了，但是……如果失败了，现代卢德斯默不一定还存在，不一定！并不百分之百确定。” “怎么救？”雪如问道。 多灵主从一边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用琉璃做成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一些蓝色的液体。多灵主轻轻晃了一下小瓶子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半成品的药水，给他喝下去，若是成功了的话，三天内就会醒来，会变成血族。得到永恒的生命与青春。三天内没有醒来的话，就是失败了，他的灵魂会顷刻之间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间。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毕竟这是逆天之事，如果你在他断气之前带他回来，让婷雪初拥了他的话，那就不会这么麻烦了。这药水世间也仅有这一点儿了，打破规律的代价自然不会小，所以这种药水我以后也不会再做的。” 妖玥然皱了皱眉：“你要想好，小雪，救还是不救？因为如果不救的话，最多他死了第七天之后精神游丝便一定会离体去往冥界投胎转世。当然，也不是所有人死后第七天才会去轮回，他因为掌握许多古老秘术，所以才得以多留几天，不然在他刚死了以后不久，就该去冥界了。喝下之后如果失败，灵魂会立刻灰飞烟灭。简单来说就是，救比不救风险大。不救，他还可以转世；救，成功则罢，失败，代价也非常大。” 犹豫了大约有一刻钟左右，四个人谁都没有出声，半晌，雪如开口打破了宁静：“救！” “你想好了吗？”婷雪摸了摸下巴。 “想好了！卢德斯默这个人是宁愿痛苦而清醒的活着，也不愿意轻松而浑噩的死去。即使是转世，那也还是他吗？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啊。如果他还活着，我想，他也一定会这么选择。”雪如咬咬牙，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妖玥然在听见那一句“那也还是他吗？”的时候，睫毛不易察觉的轻颤了一下。 婷雪若有所思，喃喃了一句：“历史……重合了。”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救吧！”多灵主端着那一瓶小药水走到了卢德斯默身边。 “呃……他已经死了，怎么喝下去？”妖玥然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件事。 婷雪怔了怔：“那就用针直接打到血管里。” 多灵主放下药水：“好主意。” 于是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用木头和空心银针做了一个类似于现代针管一样的东西，将药水打进了卢德斯默的血管里。 “好了好了，现在就静静把他放着吧，给他换一身干净衣服吧。雪如你也赶快换掉这一身衣服吧，全部被鲜血染成这样，我看着感觉有点儿饿。”婷雪笑了笑，开了一个冷笑话，婷雪是血族嘛。 雪如换回了一身幽冥圣域的衣服，把身上的血也全擦干净了，心情有些复杂的回到了主营帐里，看着躺在床上的伊斯特和卢德斯默。然后从手腕上取下了那个蛇形手镯，交给妖玥然。 “这个便是媒介，你送我去幻境里吧，不用担心，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过事成之后就回你的宅邸，便一定会做到。”雪如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看着帐顶，在夷洲岛的那些事情，对她的情绪影响好像有点儿大。又低头看见了自己锁骨上的那个漂亮的有黑边花纹的蓝紫色蝴蝶纹身，自打沉睡三年后醒来一直到现在，这个纹身都没有消失过，什么时候出现的……又看了看上胳膊上的蓝紫色莲花，代表雪雨先知身份的那个图腾纹身。啧，她明明是一个好学生，为什么身上多了这么些个纹身。好学生……咳，好吧，自己听了都想笑。两个都是蓝紫色呢，嗯，挺配的…… 婷雪拍了拍妖玥然：“玥然，通知蓬莱岛主来吧。” “好。”妖玥然拿来了一面铜镜放好，双手结了个手印，轻点镜面，默念咒语。镜中慢慢浮现出了景象，是一个蓝衣华冠的黑发男子。 “东西可寻到了？”蓬莱岛隶属神界，岛主苏夜君华便是此刻镜中的男子。 妖玥然晃了晃手中的镯子：“寻到了，岛主即刻便过来吧。” 说完，镜中景象便消失不见，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士兵“仙人，仙人。”的惊呼，苏夜君华挑帐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把古琴。 他把琴挑了个地方放下，然后变了一把匕首出来，拉过雪如，割破了雪如的指尖，伤口便愈合了，瞥了一眼刚好看见了雪如下颚骨上的伤口，苏夜君华皱了皱眉也随即挥了挥手，伤口便也愈合了。 弄完一切之后，苏夜君华坐下冥想片刻，把手镯放在琴边，抬手轻拨了几下琴弦，略感凄凉的音调，随后开始弹奏了起来，轻吟道： 无痕剑破千层雪 倾城落花尽满岸 谁白衣念红妆 谁起舞似轻影 纵执念入骨也念不了隔世的离殇 葬血樱花满心房 花下是谁不言衷肠 梦里可否遇见你的眉眼 彼时花开 却再难见花下谁的倩影 夜汐书书了几分多情 只把多情相思付水东流 缓缓念及当时月光 再见到回忆里你的模样 上弦孤月烛影长 下弦冷月静无霜 谁念及谁心疼 回忆过往皆苍凉 纵执念入骨也念不了隔世的离殇 葬血樱花满心房 花下葬谁莫诉离殇 梦里可否看清你的笑颜 彼时花开 却再难见你含有笑意的眼睛 无痕念念了几段心伤 只把多情相思付水东流 摘下千年前的一段深情 缓缓念及当时月光 再见到回忆里你的模样 再认出回忆里我的模样 琴弦每拨动一分，雪如的心就越痛一分，她感觉到了深深的凄凉与无奈，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弹完，苏夜君华沉吟片刻，向雪如解释道：“将你的血滴到琴弦上，孤用术法弹奏，刚才孤念的，便是他幻境中与你相匹配的咒语。这咒语便是幻境中的故事，你倒好运，一个人的幻境可不是轻易就能匹配并进入的。你恰巧是唯一能够进入他幻境的人。” 雪如听完点了点头，但她的心思一直停留在那咒语上，幻境里到底有什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究竟是怎样的幻境才能编织出如此肝肠寸断、声声可泣的音调，沉淀着这么深长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