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当然，稍稍明白点儿的人都知道这些东西是拿来唬人的，但当时的霍文坚信着，他兴冲冲地买了刀枪剑戟回去，照着武侠小说就开练，后来，霍文清惨败给了自家那个秃顶的园艺，从此，抹泪封藏了他买的那些寒光闪闪的冷兵器。

    其实，霍文清练武，那也不是毫无成效，只是他在没有师傅的情况下还急于求成，三个月就要看效果，找的对手又是身经百战的伪园艺，真特种兵，被虐得那真是不要不要的，自此，人放弃练武，走上了干架就撒毒药扔炸弹的不归路。

    值得说明的是，当时霍文清主要精力都放武功秘籍上去了，现在想给教主大人说个书，呵呵，语言含糊不清，剧情一跳再跳，是个人都不知道他在讲啥。

    然而，东方不败就这么任霍文清说下去了，教主大人本来也对那些爱恨情仇没啥兴趣，反倒是霍文清偶尔谈及的那些武功奥义引起了他的注意，虽有夸大顿悟之处，但用于领悟突破也还尚可。

    十多日下来，霍文清蹭在教主房间里，把他先前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讲得差不多了，东方不败也因为那些领悟，伤初愈，便准备再次回黑木崖闭关。

    那天儿，十五的月亮圆又圆，用过晚膳，霍文清腆着脸送东方不败回房，虽然饭厅到教主房间仅仅只有两步路，但这并不妨碍二霍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等女神“啪”的一声关上门，霍文清才摸摸鼻子，悻悻回房睡觉。

    不知为何，今天晚上的霍文清总是心神不宁，躺床上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人决定去女神那边溜溜儿，二霍轻手轻脚地去了东方不败所在的院子，房间里已是一片漆黑，霍文清从门左边走到门右边，再从门右边走到门左边，如此几遍，最后，他一脚踹开了门！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原来啊，这些天，霍文清的生物钟渐渐地跟现代的自己重合，也就是说，夜猫子二霍根本做不到天黑就睡觉呀！

    霍文清以前，辣都是嗨到凌晨的么，但现在，这里又没有可以让他嗨的，于是乎，趴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二霍有了一个新爱好--爬墙！还是爬教主大人院子的墙，每次，东方不败都会手下留情地赏霍文清三根银针。

    然后，霍文清就默默忍着疼再翻墙，甜蜜而又忧伤地回房，在昏暗的烛光下躺床上拔银针，再然后，见血的霍文清就不用担心失眠这个问题啦~他已经晕倒在了床上。

    所以，在霍文清看来，现在他都搁门口晃悠这么几圈儿了，女神没飞银针出来，这不科学！霍文清一心急，抬脚就踹门闯了进去，他已经做好准备，要被女神射一脸银针，结果，什么都没有。

    霍文清走到床边，被子整齐叠着，这个房间里没有人，二霍有些不敢相信，他退出去，看看院子看看门，希望是因为天黑自己走错了路，但，不是。

    那个人走了，不见了，像他以前的那些朋友一样，不告而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霍文清颓然坐到桌边，他觉得自己心口很疼，锥心的那种疼。

    一开始，霍文清还只以为是错觉，可渐渐地才发觉不对，疼意从胸口蔓延，骨骼像是被硫酸侵蚀，血液凝滞，头脑却能清醒地感受到疼意。

    有个平淡无波的声音自灵魂深处响起：“文清，你活着每每七日，便要受一次百剑穿心、万蚁蚀骨之痛，每每月圆，便得历一场冰火两重天，魂经此生最痛之事，这般苦，为何还要活下来？”

    虽然二霍痛到想死，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骂娘，特么的！你丫叫谁文清呢！他老妈都没这么喊过！这声线也是，一点起伏变化都没有，他造的保洁牌儿机器人说话都比这有感情！

    泥煤的百剑穿心！泥煤的万蚁蚀骨！还什么冰火两重天，原主儿估计是受不住这疼才死的，可怜他那健康如牛的身体被占了，好特么亏！

    霍文清疼到气急，抬手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顿时，上好的红木桌瞬间齑灭成粉，桌上原有的茶壶茶杯亦然，但他没看到的是，先前茶杯下压着的那张纸，墨迹未干，疼到极致，霍文清跌坐在地上，磨破手指见血也未能如愿昏迷，浑浑噩噩在地上滚到天明。

    第二日，阳光从大开的门照进屋内，地上的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睁开的双眼布满了纵横的血丝，霍文清从地上爬起来，透过铜镜欣赏着自己的狼狈。

    突然，他对着镜子咧嘴一笑，往昔的温润荡然无存，还好女神昨天晚上走了，不是么，不然，这么狼狈的自己，还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呢。

    一年后，黑木崖上的石门缓缓升起，红衣黑发的男子漫步走出，东方不败斜倚在门边，看着天边血红的夕阳，目中悲意无限，山川寥寥，竟无一处是他愿安身之地。

    此时，他神功已成，武学之境再无寸进之地，一生所求已尝，可然后呢，他待如何？继续回那小院，终日刺绣等一个不归人么，怎可！

    东方不败脑中恍然浮出另一个人的容颜，那人初见即是**，第二日便以此为胁要他负责，之后？之后如何呢，那人待他极好，言说要求娶，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可笑，他不是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这等山盟海誓于他看来，甜言蜜语，怎会当真。

    然而此时回忆起来，那人其实是不善言辞的，那人与他对话，不过三句必然出错，唯有在他面前自言自语之时能侃侃而谈，说来他东方不败也该感激那人，若非那人无意的点拨，他神功突破不会如此之快，他本以为需得闭关两年的。

    离开之时，东方不败未曾言说缘由，他本是身居高位的人，行事恣意，断没有向一个无关之人报备的理儿，的确，虽然霍文清是拿东方不败当女神，当未来媳妇儿在追，但在教主眼里，霍文清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戏耍的玩具罢了。

    若非种种巧合，那玩具早在他们初见便已沦为孤魂野鬼，那时东方不败忌惮霍文清，但在相处十余日之后，他自然能看出霍文清空有一身内力，若真要动手，只日月神教一个堂主出手，也能轻松收拾了那人。

    虽为玩具，但霍文清在东方不败心里大约也还是有些不同的，不然，他怎么会在回黑木崖之前留书，但······其实，东方不败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留书。

    霍文清看着早已过了要娶亲的年纪，然此时还无妻无妾，甚是难得，他与那人相处不过十余日，实也不信那人会因他一言再耽搁两年，而且，那人本就不是本地人士，也不知为何滞留于此，会因为他一言便蜗居此地么？

    然而，东方不败还是留书了，他终是不想将霍文清的话全当戏言，他大约也还奢望着，那人是一个例外，其实，他无须想这许多的，只要去黑木崖下那小院看看，一切结果自然明了。

    两年之期虽未到，但如果那人愿意等他两年，现在不也应该守在小院么，东方不败施展轻功赶向小院，他设想了很多种结局，也许，小院已经人去院空，蛛网遍布，也许，那人已死心于此另娶。

    也许，还在静静等他，这个可能性太小，相处日短，东方不败对霍文清终是信任不了，只是，他未曾想到，再到那小院，遇到的竟是这样一番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