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悲愤
翌日清早，府邸的仆妇们就忙活了起来，忙得不可开交，摆宴席，做向导，招待客人。王府门前的那一条街道，车马骈驰，陆陆续续，车上下来的人都是来王府的客人。管家赵忠笑意盈盈，双手抱拳，给客人们回礼，和几个小斯在门前候着，迎接从车上下来的客人。 只听见一声声喝道，镇乡侯府，西川侯府，卫鼎侯府，功成侯府，永乐侯府，昌西侯府，武忠侯府来了，紧接着柳国公，文国公，卫国公，黎国公，平国公，齐国公，焦国公，这七大国公府也都来了，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数枚。夫人们等算下来，有十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连家下大小小车辆，不下百余十辆。 这七大侯府与宁伯侯府是并称西秦八大侯府，为首的是宁伯侯府，势力最大。而这七大国公府，原来，还有一个陆国公府，则是并称为西秦“八公”。只是如今，陆国公府已经倒了下来，不见了人，西秦便只剩下了这“七公”，陆国公府也渐渐在人的意识中淡了下来。 除此之外，朝廷还有八大将军府，以镇国将军府为首。而荣亲王府虽不是皇帝的亲兄弟，但是，在外人看来就是几大王府之首。此次，宁伯侯府与荣亲王府联姻，对外界来说，那是对皇权的极大威胁。 荣亲王府并没有对外提起，皇上知晓了，赏赐了九十九盆牡丹花不说，还给满朝文武派发了请帖，让他们都来。荣亲王府表面一派繁荣，其实，皇上早就想处置而后快。不知道的人，以为皇上对荣亲王那是盛宠，知道内幕的人，则是知道，这只是一个过场而已，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对此，荣亲王是深信不疑的，本就不打算摆什么大的排场，但是皇上别有用心，也没有办法。 荣亲王府的老祖宗深得太祖皇帝喜爱，皇帝的老祖宗虽是拥得了皇位，但还是多了那么点遗憾。皇上和荣亲王之间的梁子，在祖上就已经结下了，自他登基以来，就想着要怎么铲除荣亲王府一族。所以，除了荣亲王府有个袭爵以外，荣亲王的两个兄弟，王府二老爷秦绦，三老爷秦绛都没有任何官位，手中没有任何的权利。 这也就罢了，但令皇帝伤透脑筋的是，荣亲王胞妹秦绯被先皇亲封为长平郡主赐婚给朝廷八大将军之首的镇国将军，拥有百万大军军权。绦老爷和绛老爷，自幼习武，如今也跟着镇国将军在边关。登基几十年了，打压荣亲王府，都还没有半点成效。 荣亲王妃是宁伯侯的meimei，如今世子又要娶宁伯侯府家的小姐了。如今怕是更难了一步。荣亲王府又今天的势力，除了祖上有功之外，还属这些年来，平心做事，正直为人，受人拥戴，受人信服。 秦故大婚之事，在府邸内都安排好了，防止出任何的乱子。荣亲王府稍了封信过去，让绦老爷和绛老爷不必赶着回来了，别费那么多心，随意即可，少给别人找茬的机会，来的这么多宾客，荣亲王便是亲自，在内迎接各家权贵，陈王妃则是招待各位来的夫人们。王府内设席张筵，和音凑乐，请来了金陵最好的花田戏班来唱戏闹腾，喜气洋洋，那是不在话下。 且说宁伯侯府小姐陈颜玉，宁伯侯陈章义的嫡长女，陈王妃嫡亲的内侄女。如今长有十七岁了，是西秦四姝之一，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在西秦都是大有名气的。 听到她还未嫁，去宁伯侯府提亲的王孙公子那是数不胜数的！但是，她唯独只爱秦故一个，发誓，此生非他不嫁。今儿是颜玉最高兴的日子，终于是等到他了，终于可以嫁给她梦寐以求的人了。 她的出嫁，宁伯侯府可谓是早早的就开始布置，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她三更天的时候就起来打扮，已经穿好了喜服，上好了妆，就等着吉时一到，上花轿。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今日，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她的贴身丫鬟娇杏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铜镜中的小姐，面似芙蓉，眉如柳，丰肌弱骨，香娇玉嫩，朱唇点点，笑容浅浅，夸赞道：“小姐，你真好看。” 陈颜玉笑而不语，娇杏又道：“世子爷见了肯定魂牵梦萦。” 陈颜玉冷笑一声，说道：“他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魂牵梦萦那都是笑话。” 娇杏又笑道：“那都是以前，小姐不是常说，人总是会有变化的嘛。” “变化？这不可能。他以前没有正眼看过我，那现在他也不会。”陈颜玉漂亮的脸上，依旧是冷冷的笑意，看不出任何的温柔。 “小姐您切莫这样说，想想，多少公子想娶您啊，为了见您一面，都差不多要把咱们宁伯侯的门槛给踏平了。”娇杏又道。 陈颜玉不以为然的笑道：“他与那些个公子哥不同，要是相同，我就不会喜欢他了。” “那是的，全天下也就只有世子爷这么一个完美无瑕的人，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着要嫁给世子爷呢，如今，世子爷娶了小姐您，别的那些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娇杏笑道。 陈颜玉听了脸上浮现了得意地笑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正眼看我，那我相信他也没有正眼看过别的女人。论容貌，论才识，有那得及我陈颜玉的。” “小姐您天生丽质，才貌双全，全天下也只有您才能够配得上世子爷。”娇杏附和。 陈颜玉嫣然一笑，“好啦，你就别再奉承我了，有些事情我也该跟你说说了。” “小姐您请说。”娇杏答道。 “荣亲王府可不比一般的官宦世家，人多，光丫鬟就有百来个，其中不缺少一些个厉害的人物。你随我去了，要比在宁伯侯府还要聪明伶俐几倍，处处都要多留个心，知道了吗。”陈颜玉嘱咐娇杏。 娇杏立即答应了，“是，小姐，娇杏明白，只要是小姐见不惯的，还有挡路的，那些个不长眼的，娇杏都会帮着小姐铲除干净，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陈颜玉微微笑了笑，美丽的眸子望着娇杏，说道：“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把你当meimei看待。” 主仆两人说着，宁伯侯夫人走进了屋子都没有发现，只得走在了陈颜玉的身后。 陈颜玉看着铜镜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回过头，抓住了侯夫人搭在她双肩上的手，忙站起来，“母亲，您来了。” 侯夫人微笑着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目光定格在她红扑扑的脸上，说道：“我的女儿真美！” “母亲就会取笑女儿。”陈颜玉含羞笑道。 侯夫人笑着笑着，又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拍打女儿颜玉的手，“颜玉啊，你嫁到了荣亲王府可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 “母亲，您放心吧，女儿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陈颜玉点点头。 “秦故那孩子并非十分意愿娶你，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刚开始的时候也许对你不会特别的热情，多多少少会有点委屈。但日久生情，慢慢来，他总会明白你对他的心。不过，有什么事情，你的姑母也会是向着你的，你也别太担心了。”侯夫人又道。 “你嫁给了秦故，那将来就是荣亲王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什么事情都要做稳妥了。”侯夫人郑重的眼神看着陈颜玉，说着拍了拍三下她的手背，此言十分谨慎。 陈颜玉也拍了三下侯夫人的手，笑笑道：“母亲，这些女儿都知道，您还不相信女儿吗？” 侯夫人放心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丫鬟娇杏，说道：“娇杏啊，你一定要好生服侍小姐。” 娇杏十分坚定的眼神看着侯夫人，明白侯夫人话里的意思，忙说道：“请夫人放一百个心，娇杏一定会好生服侍小姐，为小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侯夫人点点头，又对陈颜玉道：“我还选了几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让她们都随你去吧，身边多几个心腹之人总是好的。” 陈颜玉微微点点头，说道：“嗯，多谢母亲。” 她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母亲，可否选了麟歌去？” 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点头笑了笑，“当然。” 陈颜玉也朝笑了笑，侯夫人也笑着点头。 母女到底是什么心思，也只有她们母女俩自个儿知道。 侯夫人看了看门外，心里默算了下时辰，对女儿颜玉道：“你先准备好，想必花轿快来了，我先出去安排一下。” 陈颜玉答应了一声，侯夫人便出了屋子。 “长姐！”陈颜玉刚坐回去，身后传来了呼喊。 她回头一看来人是她的庶妹陈妙玉，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宁伯侯没有一个儿子，纳了两房小妾，给他生的都是女儿。陈妙玉是宁伯侯二房小妾何氏所出，比陈颜玉小一岁，年方有十六了。三房小妾生的一个女儿名叫陈紫玉，如今已长有十一岁了。宁伯侯最得意的女儿便是陈颜玉，久而久之，生个儿子的想法也渐渐的挥去了。 只见陈妙玉穿着淡红色罗裙，满头珠翠，遍体金玉，花容袅娜，玉质娉婷，杏眼浑如点漆，酥胸真似截肪。她提着罗裙跨过门槛，小跑着到了陈颜玉的身边，笑道：“长姐，你今天可真好看！” 陈颜玉站起来，转过身子，看着陈妙玉微微笑了笑，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妙玉的穿著打扮，淡如一缕烟云般说道：“妙玉，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长姐，我也想跟你一起去荣亲王府。”陈妙玉笑道。 陈颜玉听了心中有些火气，她想去？做梦。 “妙玉，长姐这是要出嫁，不是去玩的。”不过她表面还是个温柔的与陈妙玉说。 陈妙玉并没有听出陈颜玉说话夹杂着火药味的口气，也没有多想，立马回答道：“长姐，我知道您是要嫁给荣亲王府世子，meimei也不是去玩的。像荣亲王府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世子迎娶长姐你排场肯定很大，所以，meimei想跟着长姐去看看，好开开眼界。” 陈颜玉听了内心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拉起陈妙玉的手，微叹了口气，“妙玉啊，你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了，嫁娶的排场也就能看到了，何况这个时候呢？” 陈妙玉不答应了，她就是要去！ “长姐，我就是想去嘛。”陈妙玉撒娇道。 陈颜玉懒得与陈妙玉好言好语的说了，真是异想天开，哼！ 她猛得甩开陈妙玉的手，直接拒绝，“不行。” 陈妙玉听了，脸色大变，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她去，为什么呀！凭什么呀！陈妙玉气不过。 “为什么？”陈颜玉冷冷的笑了笑，又道：“随我一起去，除非你放弃你这宁伯侯府庶女的身份，做我的丫鬟，说不定我还能答应你随我去瞧两下子。” 她又开始放了狠话，若要去，除非做她陈颜玉的婢女！若不然休想！ 陈妙玉这一次总算是听出了陈颜玉话里的意思，说她宁伯侯府庶女，还说让她做丫鬟。 “陈颜玉，你……”陈妙玉无话可说，只得干瞪着陈颜玉。 陈颜玉看着陈妙玉吃了鳖的模样，冷笑，“给你脸不要脸，我也没有办法。”说着，不看陈妙玉，低头细细看着戴在手上的那一只镯子。 陈妙玉看着陈颜玉一副目中无人，盛气凌人的样态，十分愤怒，她也不想好言好语了。 “陈颜玉，你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好吗？”给扛上了。 陈颜玉冷笑了两声，惹出她的火气了，本来不想说出来的话也藏不住了。 “陈妙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打扮的花枝招展，跟着我去荣亲王府，不就是想在众人面前耍花招，压过我的风头，然后再找机会爬上世子爷的床。”她狠狠的瞋视着陈妙玉。 陈妙玉心里一颤，被陈颜玉说中了心思，一时间不好该说什么话。 陈颜玉见陈妙玉无话可说，笑着又道：“被我说中了是吗？” “陈妙玉，你还是规规矩矩的待着，别总是想着耍一些小把戏，说不定到时候父亲还能让你嫁到一户二等官宦之家，若不然，做出了阁的事情，那就只有给人家做妾的份儿了。”陈颜玉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边说着，重新坐回了铜镜前，不再理会陈妙玉。 陈妙玉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居然说她只能嫁给人家做妾，竟然这样说她！ 她冷哼一声，满脸都是厉色，抬手，指着陈颜玉，咬牙切齿的叱道：“陈颜玉，我告诉你，我陈妙玉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也定不会比你过的差，咱们走着瞧吧！”说着气冲冲的出了屋子。 陈颜玉转过头，看了陈妙玉的背影。 “娇杏，你快出去看看，何姨娘是不是在外面。”脸上全是得意。 娇杏答应了一声，赶忙走到了屋门前，向外望去。 发现，陈妙玉气冲冲的一路走到了院子里一棵大树后。 “妙玉，怎么样，陈颜玉同意了吗？”大树下走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 此人正是何姨娘，陈妙玉的生母。 “没有。”陈妙玉答道。 何姨娘听了，觉得很不可思议，又问道：“妙玉，这不可能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 以往，陈颜玉在宁伯侯府所有的宠爱集一身，很多东西，她都是不屑一顾，让给陈妙玉她们，什么事儿也都依了她。而何姨娘就觉得陈颜玉是个心里很单纯的人，没有什么想法，如今陈颜玉说出这么一番拒绝的话来，她不敢相信。 陈妙玉很不甘心，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娘亲，“娘，你是不知道陈颜玉说我什么，她说我是庶女，只能嫁给人家做妾！” 何姨娘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大骂道：“什么？陈颜玉居然这么说你？她是个什么东西啊！” “说你只能嫁给人家做妾！我看她才是，若不是当年林素秋那个贱人抢先占了侯夫人的位置，她这个小贱人还会是宁伯侯府的嫡女吗？还在我女儿的面前耍什么威风！有什么好耍的啊！” “妙玉，你别气馁，娘还会帮你想到更好的办法！”何姨娘边看着陈颜玉的屋子骂着，边安慰自己的女儿。 陈妙玉觑眯着眼睛，咬咬牙，说道：“嗯，娘，我知道，我发誓，我一定要比陈颜玉过的好！” 何姨娘点点头，说道：“嗯，娘相信你，我的女儿妙玉不比陈颜玉差。” 陈妙玉冷哼一声，气冲冲的走了。 “哎，哎，妙玉，你等等娘啊……”何姨娘追着跑去了。 站在屋门口柱子后的娇杏，刚刚这一幕全看到了。 陈妙玉和何姨娘走后，她便进了屋回话。 “小姐，您猜的没错，何姨娘果然是躲在外面。”娇杏道。 陈颜玉冷笑了一声，说道：“陈妙玉跟她娘一样，尽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娇杏接着道：“二小姐和何姨娘在外面说了好一会儿话。” “她们说什么了？”陈颜玉问道。 “听了好一会儿，但是没有听清楚，但觉得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娇杏回答道。 陈颜玉摸了摸戴在手上的镯子，笑道：“贱人就是贱人，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娇杏附和道：“就是！” “小姐，荣亲王府的花轿来了。”只见几个穿着喜气洋洋的丫鬟进了门。 陈颜玉听了十分欣喜，娇杏也很高兴，帮陈颜玉盖上盖头。 在众多丫鬟的搀扶下，鞭炮声中出了房门，陈颜玉上了荣亲王府来迎接的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