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垂暮风呓

    要是你奶奶还在，就好了。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肌rou开始松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脚步开始放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世界开始变得无声。

    】

    “我生在抗美援朝的时代，家境贫苦，一家五口吃的苦，喝的苦。

    ”

    发灰的蓝色褂子罩着那位瘦的嶙峋的老人。他的神情恍惚，满是沟壑的脸上铺满哀伤。

    老人面前，一个一身黑色的少年戴着耳机，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板。像是发呆。“看来是个很长的故事啊。”他轻轻低喃，刘海盖住他的神情，覆下一片阴影。

    “孩子，其实是这样的……”

    “一家五口，父母，大哥，大姐，我。

    我们村小，那年征兵，每个村都有固定的征兵人数。村里出了七个人。那里面有我的大哥。那年他虚岁19。

    没有进行任何的训练，直接把他们送到朝鲜半岛。

    在鸭绿江，中朝边境的时候他写了两封信送回家。后来，进了朝鲜，就再也没收到他的信了。

    ”

    老人说到这里，喘了几口。他年岁已高，随着身体的衰老，他很虚弱。

    穿着黑衣的少年，抬起头，以为故事已经结束，淡淡的说道：“你应该不止……”

    “我以为大哥已经死了，家里人都这么认为。但是一看到母亲每天着急的表情，没办法，家里人只能写假信。

    那时候我差不多十岁吧，后来长大了，写假信的任务也就交给我了。

    我也知道纸包不住火啊，但是看到我母亲她每次都那么担忧焦急也是没办法啊。

    年底写啊，过年的时候也写啊。年底不是吃饺子嘛，当时是一人吃一碗，家里只有四个人，她却留了五碗。筷子就放在碗上，她要留着给大哥吃啊。

    后来啊，差点被发现。一个人发现信是假的，他给我妈说了，可我妈就是不信啊。还好我妈没信啊。

    为了瞒的住，我在信里写着大哥去了西藏，吃着最好的白面。告诉母亲大哥一切都很好。

    后来我当上老师，渐渐的忙了起来。过了好久，母亲突然发火了，说大哥不来信就是因为我不回信。我很无奈啊，当着母亲的面，我把信写好……”

    话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那位少年的低声叹息。老人自嘲地笑了笑：“孩子，你说说，这封信怎么寄啊！大哥又不是真在西藏，怎么能寄的出去啊！”

    “我没办法，只能走到邮局，在邮箱旁边撕了那封信，假装寄了出去。母亲她一直在家门口等啊等，等啊等……她呀，后来得了一场大病，直到去世，她也没看到真的信啊。

    来年，大哥居然来信了，就差那么几个月啊，我母亲只要再活几个月她就能看到真的信了。其实啊，大哥被国民党和美国交换去了台湾，他回不来啊。

    隔了几年，他又往家里寄了一封信，我琢磨了好久，他用的文字也不是什么繁体中文啊。

    我不是在学校当老师吗，我把这封信拜托给了学校的什么专门的教英文的老师啊，教法文的老师啊，德文什么的。后来他们说这不是那些语言。我只能到处询问啊，后来问到了，那是什么文来着？”

    老人睁着混浊的眼睛，陷入回忆中久久挣扎不出。“我忘了，但是请那个老师翻译完了以后啊，我们该怎么回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