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担忧

    刘协听闻董卓迁怒奉先，董卓府里除了少了个活人，还少了只猫。不由的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指甲陷进手掌中，印出深深的印子。

    春儿安抚地把手掌覆在刘协的拳头上，刘协咬牙切齿：“朕不信她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目的！”

    “皇嫂现在在什么地方？”

    “让他与阿辩见了一面，现在在端阳殿的密室里。”

    “最近别让他们见面。朕怀疑她会来宫里。”

    “你是说，那只猫？”刘协点点头，“明日朕得好好问问董卓是怎么保护皇嫂的，还擅自取消宵禁。既然他要在今天用吕布杀鸡儆猴，朕明日就给他来个先发制人。”

    再说那日刘辩收到唐姬的诀别手信之后，万念俱灰，不过几日便形销骨立，赵金应董卓之前的吩咐，仔仔细细检查过那封手信，后偷偷查看刘辩，见刘辩那副模样，心里高兴得紧，忙不迭将此事密传给董卓。

    刘辩变得更加寡言少语，夜夜噩梦难醒，刘协知晓后虽心有愧疚，却只得这样放任下去，不敢向刘辩吐露自己的计划。再后来刘辩郁郁寡欢，天天吟诗，无奈幼时功课不努力，能记得的诗不过寥寥几首，无一首能表达他的愁绪，最后只得作罢。或许真如春儿所说，刘辩不忍心放刘协一个人独守这万里江山，才忍痛活着。

    夜色弥漫皇宫，冬风已冷。

    王允到建章宫后，刘协遣退众人，两人进入内殿。王允便问道：臣入宫前听闻弘农王夫人又回到董卓府里了，陛下可知道？”

    刘协眉头一皱，断然否定：“不可能。皇嫂还在宫里。”王允眸光一闪：“那董卓府里的女人······”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恍然大悟之色。

    刘协的眸色更加深沉，风云暗涌，也在其中。

    而方才门庭若市的董卓府此刻已门可罗雀，站在较远阴影处的女子看着先前悬吊奉先的地方久未回神，捏捏手指转身隐没到了黑暗中。

    若是换做往日，此刻街上早已空无一人，但因董卓取消了今夜的宵禁，许多人趁着这机会与人夜宴，哪怕天已寒冷，却丝毫挡不住阑珊灯光透出的暖意与喧嚣。

    在另一侧的深巷中，暗影罩着一身形颀长的男子，衣物上有清冽淡香的茱萸香气，他微眯了眼睛，又垂眼看了眼身后漆黑的巷弄，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失笑摇头。

    董卓府中山雨欲来，吕布气若游丝地被摔在大堂上，衣服已然被鞭子抽得破烂，鞕伤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里。

    红肿，鲜血，与外翻的皮rou。

    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不忍地别过了眼。

    吕布睁开眼睛，偏头看那女子，眼如秋波，眉似远山，正是唐姬。吕布咳了一声，勉力撑起浑身鞕伤的身体站起来，留下鲜血画就的身形的轮廓在地上。身体上鞭痕交错，右脸上一条深深的鞭印，是被鞭尾扫到的。

    吕布也不看堂上沉脸坐着的董卓，一下子抓住唐姬的手腕，声音轻微低哑，像是没办法发出声音似的：“走。”唐姬余光扫了眼面容阴沉的董卓，未等吕布尾音收敛，一甩手便挣开吕布的手，讥讽道：“想不到恶贯满盈的吕侯爷还能为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大发善心，竟一力承担责罚，我可承受不起！”

    吕布唇上本就血色尽褪，被唐姬这一拂，踉跄几步，捂着胸口狠狠咳嗽，咳得单膝跪下，像是要咳出五脏六腑才肯罢休。女子冷冷掠眼看过，手指在宽袖中握紧，毅然决然地看向堂上的董卓——这个自她出现在府门口始终都沉着面孔一言不发的男人。

    吕布咳得眼圈发红，喉咙里哼哧地吸气，像是哑了一般。

    “回来做什么？”许是晾着二人够了时间，董卓才开口问唐姬，又对褚洋使了个眼色，褚洋知趣地打手势遣走奴仆，让人将吕布带走。唐姬瞥眼一看，正看见吕布咽喉上的鞕伤，那一鞭想来下手极狠，唐姬咽了咽口水，喉头竟觉一疼。

    董卓散漫地靠着桌案，动也不动地看着唐姬，唐姬正欲开口，董卓打断她：“不必说了，你先回去休息。”而后遣了侍女来带唐姬回屋，行至花园时，唐姬轻声问侍女：“侯爷被带去哪里了？”

    这侍女正是今早叮嘱吕布的侍女。侍女惊异地抬头，眼里躲闪着惊慌：“奴婢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你不担心他吗？”侍女咬唇，想要摇头却又迟迟未做动作。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侍女几番犹豫才开口：“夫人······能救侯爷吗？”

    唐姬转头看着她，瞳眸在烛光里熠熠生光：“我会。只要你帮我。”先前在大堂上从这侍女的表情上唐姬就知道这女子对吕布又不一样的感情。所有人都是惊惧的害怕的，她看着吕布却是心疼的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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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前。

    “颍川郭奉孝。”他笑容温润，与司徒王允的笑截然不同。他笑得干净亲和，而司徒王允则有过多的算计。

    憬集知道他，是日后辅佐曹cao的谋士，人称天生鬼才的郭嘉。哪里需他自我介绍。他们面对面站着，他个子高，已将憬集完全挡住。郭嘉转身欲走，憬集赶紧拉住他的衣服，郭嘉看一眼憬集的手，乐得笑了两声：“已经走远了。大概是想在董卓府门前逮你个正着吧。”憬集自觉失态，他是一早就知道他是谁的，可是听郭嘉开口对她说“颍川郭奉孝”的时候，难以名状的不舍竟袭上心头。憬集察觉到，只要不让郭嘉走，他们的人生或许就有纠缠了。

    与一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满心遗憾不能见到的人相遇，若与他只是擦身而过，想必也会抱憾终身吧。

    老远憬集就看见鲛白四处逡巡的模样，赶紧拉了郭嘉进了一条巷子。

    虽然夜色惑人，光线也不足，鲛白要看见她并非易事。但鲛白毕竟也是个神仙，谁知道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呢，憬集不得不提防着。她将郭嘉挡在身前，从墙壁与郭嘉身体的缝隙里眯着眼睛往外看，郭嘉倒是不介意憬集这样对他，只对她说道：“姑娘可想过要报答我？”

    “报答你什么？”憬集看着鲛白转向人群的另一边，一边条件反射地回应郭嘉的问题。郭嘉衣服上好闻的茱萸香气幽幽地沁入她的鼻端，憬集不由得身心放松，也有了开玩笑的兴致道：“莫非是看上了我，让我以身相许？”

    “自然······不是。”郭嘉无奈地回答。憬集不由地笑出声来，余光看见旁边巷口有一个面带红纱的女人正远远看着董卓府前。

    憬集蓦地收住笑声。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这个女人就是貂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