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生事端
领了指示的人,点头如捣蒜的答应着,连忙匆匆脱队,赶着去调派人手。随着严耀玉抛下的吩咐愈来愈多,跟屁虫的人数逐渐减少。 等到所有的吩咐说完,身后跟着的冗长队伍消失的一干二净。这是宁悠第一次进来参观,他想要看看她在做什么,一回头,发现她已经晃悠到角落去了。 宁悠正挤在一群忙碌的工人之间,伸长脖子,四处探头探脑,好奇地看着刻花与施釉等细部过程。 窑厂的工人很多,大都各司其职,来来往往,互不打扰。宁悠看的眼花缭乱,早就将严耀玉忘在脑后。 整座窑场的中央,齐聚了上百名陶工,他们坐在辘炉旁,手中捏着细腻的坯土,再以手拉坯成优美的造型,等到坯土半干时,再以镞刀镞薄形体,制作出一件件薄胎器。这些就是瓷器的原形,无价的陶瓷,都是如此制造出来的。 搁置在架上的精致瓷器,让宁悠看的双眼发光,难怪那些富豪权贵如此喜爱瓷器,就这么看来,这些瓷器就已经是“质韫珠光堪作鉴,纹镂花鸟具传神。盛得朱樱千万颗,满盘琥珀为生辉。” 很快到了开窑的时间,严耀玉领着众人守在窑口,由专门的师傅进去将匣子拿出来,就在大家屏息以待的时候,负责在外围守着的工人神情紧张的跑了进来。 他站在一旁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开口道“公子,外面来了群官府的人”。见严耀玉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撑住快要软化到地上的双腿,战战兢兢的等待回复。要不是来的是官府的人,他说什么也不会硬着头皮现在过来打搅。要知道开窑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恰逢进入窑内的师傅搬着匣子出来,严耀玉将目光收回,他才稍稍松一口气。 此次烧好的瓷器共八件,严耀玉一一查验后,吩咐让人装好,择日送往梁王府。宁悠听到消息,知道情况不好,往严耀玉所在的地方赶来,,还未走近,就看到他往里面出来,身后跟着李生。 “严某有失远迎,让几位久等了,”他微笑着迎上去,“在下是这窑厂的主人,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贵干?” “有人到县衙状告你们这窑厂假借烧窑之名,行私配火药之实,尔等是奉命前来搜查的”,见严耀玉气度不凡,领头的说话也客气了几分。 “哦,是吗?严某可是正正经经的商人,又岂会做违法之事,”严耀玉一番义正严词,将来人说的一愣。 几人商讨一番后,再向严耀玉提出搜查的要求。严耀玉欣然答应,让人领着他们往仓库走去。 窑厂的工人见此全部散了,没人再关注这件事。宁悠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下,往仓库跟去。 仓库在窑厂的后面,主要用来堆放烧窑所需的练泥以及其它用料。此时,仓库灯火通明,严耀玉背着双手,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李生则领着那几个衙役到处查看,时不时还将堆满灰尘的角落掀开,脸上挂着一幅我是良民,可别冤枉他的表情:“大人,你们要查可查仔细了,什么边边角角的也别放过,不然以后再有人说什么,小民可是百口莫辩。” 几位衙役被掀起的灰尘弄得连声咳嗽,脸上一副嫌弃地表情,还要尽责地跟在李生的身后,绕着整个仓库走一圈。等到从仓库里面出来,别的没有,倒是吃的一身的泥。 “不知几位官爷查看的怎样,若是有人诬告”,严耀玉说:“也请还严某一个公正。”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得。”领头的人说:“今日多有打搅,还请严公子不要在意。” “当然”严耀玉答:“也请官爷回去如实禀告,切勿让那等诬赖好人的人逍遥法外,另外,严某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各位……。” 这晚直到戌时三刻,宁悠才听到门外有动静,果不其然是他回来了。她知道严耀玉是去跟县衙的人打交道,估计没少喝酒。 幸好她早有准备,端着热好的醒酒汤,往他的主卧走去。夜色低垂在窗外,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只着平日里穿的外衣,靠在一边的紫檀木椅子上,眼睛闭着,略显疲惫。 宁悠走到他的身旁,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事情办的怎样”,她问,带着一丝怜惜和心软。 “一切顺利”,他抬眸看着她。 她笑了笑说:“多亏公子有先见之明,将那批混有硫磺的练泥提早转移,要不然,今日被那些衙役发现,我们定会是百口莫辩。” 严耀玉嘴角也笑笑,让人这么做算不上什么高明,不过她这么说很是善解人意,让他觉得很是欣慰。 她总是和他心有灵犀,在无意间明白他的心思,让他想要放下却又欲罢不能。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只是今日从县衙回来,他虽未喝醉,但莫名的就是想见她,幸好她在。 此刻看着她灵动的眼睛,恬静的面容,他竟十分想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只是思虑再三也只是抬起手,在她的手上轻轻一拍,低声问:“以后,还会遇上更多这样的事,你有没有决心跟我一同面对。” 他的动作看起来漫步动心,却早已超出主仆间的情谊。宁悠全身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她笑了笑,心想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微微侧身,不留痕迹地摆脱他的手,面不改色的答:“奴婢没什么怕的,只要公子需要,奴婢就会一直陪在公子身边。” 严耀玉一愣,随着她的话,心里感到莫名的舒服。他放下手,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 宁悠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乱跳如麻,终究不想继续沉沦,将目光移开,“你觉得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谁?”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严耀玉答的淡然,“我们来到京城,结识了这么多权贵,带走了这么多生意,自然会有人在背后看不惯。不过如你所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们已经出手了,我们也无须在客气。” 这夜,黑暗的密室中,一个满身贵气的年轻人满脸怒气,手指关节捏的啪啪作响。 “你是说那批练泥全部在我们京郊的仓库?”阴沉沉的口气,让人浑身一颤。 “少……少爷息怒!”一个中年男子赶紧跪下身子。 “记得我让你去办这件事的时候说过什么吗?说这次定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本以为就算不能将他一举歼灭,也能让他在大牢待上几天,但是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反将一军。 “记得”中年男子点点头,“只是属下没想到那严耀玉究竟是怎么瞒天过海,将练泥从新放回咱们仓库的。”
“笨蛋!”年轻公子气得狠骂一句,“真不知道我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废物,不知道不会去查。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从外地运来那批硫磺,又花了多大的力气去疏通关系,但是你……你”,说到后面已是气急,大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下次属下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 “你以为还有下次吗?” “请少爷再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中年男子急切的说道,额头猛磕地上,像是毫无痛觉一般,任由鲜血低落在地上。 年轻人略微沉吟片刻,“县衙那边是怎么说的?” 黑衣人想了想道:“县衙的李县令与老爷是知交,发现了那批练泥后,暗中让人压下,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少爷,你说我们要不要让李县令那边帮忙隐瞒下,这是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可是会…….”。 年轻公子恨恨地说:“帮什么帮?爹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哼,严耀玉那家伙敢与我作对,真让我是软柿子好捏啊!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冬日暖阳,梁王大寿,宴请四方宾客。严耀玉一早收到请柬,命人备好寿礼,正待出门,久久不见宁悠身影。 “宁悠人呢?”严耀玉对着李生问道。 “公子,她是你的贴身丫鬟,怎么还问我她在哪?”李生笑笑道,见严耀玉盯着他看,连忙往门口退去,“我去找,我去找还不行吗?” “宁悠,宁悠,”还未进院子,李生就大声叫道,“公子正在等您呢?” “我在这”,摔倒在柜子旁边的宁悠听到李生的声音大声回道:“我在这边。” 听到宁悠的回答,李生循着声音走去,见宁悠摔倒在地,急忙上前,关心的询问:“你怎么了?” “我不小心扭到脚,疼的站不起来。” 李生连忙将她扶起:“那我去帮你叫大夫来。” “不用了,只是轻微的扭了一下而已,你不是还要跟公子出门吗?快去吧”。 “那怎么行?我还是去帮把大夫请来。” “真的不用,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帮我把柜子里第二个抽屉打开,里面有跌打损伤药,我只要擦完药就好了。” “好”,李生一边拿一边说:“不过你个姑娘家怎么会备着这样的药。” 宁悠轻揉着脚伤的地方,微笑着说:“我这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啊!”说的李生点头称是。 其实这习惯是她一早养成的。以前还是低等丫鬟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受主子的挨骂或是主管的责打,她们是不能请大夫的,受伤了也不能休息,所以多多少少都会备上点所需的药品,以防不时之需。 今天也不知怎的,好好地平地也能一脚踩空,估计是最近太累了,才会一时不小心。 李生见她上完药,情况还行,便回去向严耀玉复命,并代她告假。 宁悠上完药,靠在床上休息,一时闲下来,不知道靠什么打发,忽然想起严耀玉,有些任性的想:她受伤了,他会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