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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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很抗拒卿世,但她那苍青的嘴唇里开始不停向外吐血,她抽搐着蜷缩成一团强力压抑着不让声音扩大出去,只是鲜血像含在她的气管里,干呕出来的不只是粘液还是鲜血或是混杂着脸上的泪花。 她怕罔尘,极度怕着罔尘,以至于连咳嗽都不敢让他听见,卿世是知道的,她连忙上前,把快要昏厥的柳意扶上了榻。柳意仍是狂乱地掷开她的手,她有武功,一下子的推搡让卿世踉跄跌到了老远。 卿世重重摔在地上,柳意动作很大,让早已松散披散着的衣领里面白色的裘衣露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鲜红的鲜血,黏濡浸透了白衣的血色,让卿世惊惧地低喘起来。 鞭伤。 和她那日一样。 自从她那日向罔尘示弱之后,凡事皆顺遂,他并未强迫她做什么事,虽然偶尔有暴力的倾向,但是却不至于伤的这么严重。 变态!罔尘做的那恶让卿世的心重重一击,那作呕和反胃的感觉随之涌上喉头……从前她便以为罔尘只是对她有所渴求,强迫和暴力皆是手段,只是未曾想……这个恶魔,竟然对聋哑的柳意也下手。 柳意在榻上静静歇了一会,又喘息着,倒吸着冷气小心翼翼撑了起来。卿世想上前,柳意的眼神是飘忽和冷淡的,她佝偻着背,趔趄着向前,朝卿世摆摆手。 卿世像陡地想到了什么一样,返身,在枕头下探了探,拿出了一袋饼。那饼是前日子受了重伤后罔尘带来的,一直不曾吃。 她上前,将饼塞到柳意手上。 柳意苍白纤细的手一颤,深沉如漆墨的瞳孔增大,微颤了颤。狭长的鸦睫隐藏去她那复杂和痛苦,只是点了点头,又把饼塞回了卿世的手上。接着,她便跌跌撞撞推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门轻缓阖上,卿世沉沉一叹,颓然倒在了床上。 只是这冗长浩瀚的夜,她又要辗转反侧,如何能入睡……伤痕累累的柳意,破旧上锁的厢房,还有漫山遍野的罂粟花,让她心口的困惑恐惧的缺口,愈来愈大。 城东柳府西侧,临近出城的界地人烟便荒芜起来。府外街角错落交接几个店铺,做些逢年过节才开业的批发的营生,便愈发显得寥落。街角一家店的破窗内,一个兵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拍拍一旁快睡着的人:“老刘,到你,换岗……” 老刘抬首,困倦地低声喃喃:“阿风啊,这到底要守到什么时候……舟山城谁不知道,这柳府早便空了许多年了,怎还会有人?这苦差事哎……怎么就让咱们碰上了?”他意识恍惚朦胧从地上爬起,扶着灰涔涔的墙壁颤颤巍巍站起来。手上搓出了一抹石灰,便呸了一口,跺了跺,拍了拍,侧着头向窗外探去。 “吱呀”偌大的破旧柳府,只见门缝间有一个瘦削的身影,从破陋的房门中走了出来。远远的那人的面目看得不大清楚,一身玄衣,脚步略跛,甚是谨慎地四处张望后,拐入西面的一条街巷里。 “快!快!快去禀告给爷交易之人到了!事不宜迟,我去跟着那人!”老刘一踢一旁呼呼酣睡的士兵,低低急怒道。那士兵呜咽了一声,闻声一把抹了口水站了起来,急急应了后慌张从后门冲了出去。 老刘放缓了步子,盯着那人拐入西边的弄堂,他怕被发现,侧身引入另一条窄巷……远看那身段竟像是个女子,他心口一怵,深深的甬道遮蔽住阳光,昏暗中愈发显得寂静狭窄,幽深莫测。他亦步亦趋,眼见着那人像巷身左方拐了进去,便紧跟着进入。 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向后隐约一望,便加快了步子。 老刘一惊,赶忙躲入一方墙壁的后面。待那声音轻了,他再小心翼翼探出身。只是那一瞬,老刘一下子抖如筛子,脸顿时苍青,汗水顷刻黏濡湿潮,豆大点顺着额际淌了下来。糟糕了……人,他跟丢了! 方才在巷中央笔直向前垂首行走的人,竟在眨眼间再没了踪影。 “你仔细回想着,她最后出现的地点在何处。”谈慕笙吩咐道,带着一行人到达巷口。 老刘早已汗流浃背,哆嗦打颤,应承着苦苦回忆了半天,约莫半个时辰带着一行人穿过七八个弄堂胡同口,才找到那人失踪的甬道。只怕是那人谨慎至极,故意在弄堂里绕了好多弯路,这才甩掉了跟踪的着急忙慌的老刘。 只见面前那条甬道直通向前,夹在两侧的厚重深灰的墙体青砖高耸,常年潮湿,底层灰岩青苔染上一层薄绿。沉重坚硬的鞋履扣在青苔上陷入一片浅浅的湿软,拔腿还有点黏濡落在脚底。 谈慕笙大步向前,目光在两侧逡巡。 “大人,有些奇怪,这条甬道尽头,竟再没有路口了……”木远从前方一路勘探过来,禀告道。闻言,一旁的慕华脸色遽变,诧异望向木远,木远顿了顿,接着迟疑道:“……这人是在甬道里凭空消失的。” “这人怎么会凭空消失?这楼檐高耸六七米,两侧壁面都没有攀爬的痕迹。况且如此高的楼檐墙壁,欲想短时间迅速翻越到一旁的民宿民宅里,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慕华喃喃道。 惊异之时,只见谈慕笙快速走到甬道中央,手指在两侧墙壁辗转摩挲,他贴着墙壁敲了敲,微微蹙了眉。 “大人的意思是,这地方有密道?”木远眸光一亮,也上前在一侧的墙壁敲打找寻起来。 如是所说,两侧墙壁高耸,且无痕如旧,纵使高手轻功扬跃,六七米的墙壁想不留下痕迹可能性不大。谈慕笙思索着,垂首,硕大的青砖修裁合道,紧密在地上纵横掩摆平铺向前。他屈膝,敏锐发现了脚下两块巨大青砖,相比于周遭,草屑凌乱普洒,之间联系的土堆缝隙隐约松动,不似其它青砖之间紧密黏合。 他手在那块砖上划了划,又敲了敲,漆黑如墨的深沉眼眸遽然一定:“这底下是空的,木远,慕华,来,把这两块砖搬开。” 那两块砖虽然看着厚重宽沉,但搬起来,却无端让人觉得手头轻实。只是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待二人将那两块砖搬开后,展现在大家面前的,赫然是一个漆黑的森森洞口。吹滚出的冰冷潮湿的风,可见这地下洞口很深,且并不是个死洞。 慕华脸色一变,惊异道:“大人,待我和木远先进去探……”
还未等慕华说完,谈慕笙便道:“留下人手在洞口守着,你们随我下来。”旋即一掀长袍,一跃而下。 洞口黑深,木远走到前方手上点起熊熊火把,通过灼烧guntang的鲜红火把隐约能照亮前行的路。一行人逐渐朝洞深处走去。 “大人,想来那人就是通过这地下隧道瞬间失踪的,”木远嗤笑了声,“只是竟不知这洞到底通向何处……” 随着走得越来越深,火光便越来越弱,而甬道竟越来越宽,里面太过潮湿寂静,能听到水滴滚落在地溅出的“啪”啪”声响和或深或浅的脚步声。 “啪。”火把上的火骤然熄灭。黑暗,一切陡然陷落入黑暗之中。刹那的黑暗让环境思绪都混沌起来,仿佛一切似乎走到了尽头……昏暗的浑浊的空气,带着特有的腥腻潮湿腐败,一股脑糊上鼻尖。站在最后的老刘似乎有点不适,开始干咳起来。 虽然暂时看不见周遭的一切,空气中仍然传来水滴规律节制落地的轻响,但仍可依稀辨得这是一个小型密闭暗室。 木远在前方四处走动尝试着再次点燃火把,洞深处,只有沙哑的隐咳和脚步的震动脆响。 “保护大人,这地方有点怪……”木远的声音有些发抖。 话音刚落,木远手中火把竟然再次点燃。 霎时间,在队伍后方的老刘开始剧烈地抽搐,他想叫却只能死死咬住舌头,哽咽着呜咽着,眼眸猩红睁得急剧的大,跌撞翻滚着瘫软在地,猛烈地垂首呕吐起来。 火把烧灼guntang,将整个暗室都陷入刺目的光线中。室内的一切都被洞悉殆尽,顿时毫无保留呈现在众人眼前。 纵是多年清君侧,杀伐果决,统领宫廷禁军万千且掌派茯苓门的暗卫统领慕华,看到此番此景,仍是腹中不适。 暗室正中的大火炉,暂时没有生火,但被烧炼千百次便早已浮上一层暗红细锈,暗暗鼓噪散发着丝缕热气。火炉一旁的数个大缸里,鲜血断骨,淋漓错放。撕得粉碎的女子的衣服,凌乱摆在暗室的边角,靴袜裘袄,破败蒙灰,皆被鲜血浸染深透。横摆如乱丝的沉重铁链,也是浸染斑斑血迹。 火炉里,烧烤成碳的骨成灰成烬,满满一缸,堆叠一起,高度甚至高于人身。 老刘在一旁干呕着,呕出了吃的酒菜,再无可呕的了,便只能掏呕一些酸液。他呜咽着,突然就痛哭了起来,暗室里的重叠回荡他的干哑悲凉的哭声。 也是,为役多年,破除的都是小偷小摸的案件,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慕笙蹙眉,抬手攥住木远手中的火把,直直上前。又扬首,手在头顶四处寻探。洞深处氧气稀少,这才使火把熄灭,而火把重燃,显然是靠近通风口。 他摸到了,手微微一颤,一用力,阖了阖目,将那块板……缓缓向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