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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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回暖时分,下了些小雨,淅淅沥沥落在未央的朱红点绛瓦砾上,卿世又受到了卿元的消息。 不同以往是安妃送的,这次是载着春归的大雁落下。 卿元已是骤怒,显然是对卿世不满意至极,落笔都带着轻颤,不如以往酣畅,但说的也不是什么着急之语,其中的字幕让人心惊。 “阿世,你要倒戈之前要看看这重嘉帝到底心尖上是何人?必不是你。你今晚且拎一壶鸡汤,到乾清宫去看看,那里藏着什么人物,让皇帝护她至极。” 卿元果真是被蒙蔽了,他怕是在做着最后的搏击,如果实在挽不回她的心,也只好抛了,他必定认为卿世不是一个听话的棋子,还是一个绝顶聪明的棋子,不得不防备。 卿世暗暗叹道,这皇帝当真好计谋。卿元估计认为自己已经爱上了皇帝,顺势倒戈,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情,如是今晚的探访,想要断了卿世的心思。 只是卿元不知道,她早就知道莫清溪是重嘉帝心尖上的人。 卿世尽管已经猜到了要发生的事情,她仍然要装作,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情痴决绝的女子。 请了陆翛然到未央宫的小厨房煨了一壶鸡汤,卿世出了未央宫之后,楮墨默默跟上来:“让奴婢帮您拎吧。” “帮我打好伞就是了,”卿世抬眸望了望黑压压的夜空,小雨仍在下,“最近怎么不见阿溪?” 楮墨噤声不语,只是默默跟着她走着。 直到乾清宫巍峨的大殿灯火通明出现在眼前。 戒备森严,刀光剑影。 楮墨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回荡:“她素来如此,娘娘都不曾觉察什么吗?奴婢怀疑她对娘娘不忠。” 卿世陡然笑斥道:“多嘴。” 事情没有卿世想的那么顺利。 慕华站在硕大的宫门前,伸出巨大的宝剑横在她的身前。宝剑硕大惊华拖曳强烈的金光,似乎可以隐隐见得这宝剑曾沾过多少人的血。 慕华嘲讽的声音:“皇后娘娘,有何贵干?” 卿世冷冷睨着脖颈处宝剑,皱眉,抬手将那煨汤炉子直直摆在慕华眼前,淡淡地说:“本宫来送汤。”虽然卿世一直都不知道为何慕华对她的偏见这么深,但是如果他侵犯她的利益,她一定不让他好过的……她目光波澜间,却倏然瞧到慕华阴霾的笑容间几丝幸灾乐祸。 青色的大袍陡移,慕华却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皇后娘娘请进,闲杂人等退后。” 楮墨被拦在了外面。 卿世回头望了望,手指猛地攥紧了汤壶,转回头,一下子推开了内阁的门。 光影刹那倾泻。 斑驳陆离的烛光落在青衣的秀丽女子肩头,她的侧颜精致美好,乌丝浓稠,墨色酝酿成酒;点绛红唇微勾,面色绯红,一双眼睛如同山涧沟虹。她修长凝白的十指,纤巧扣住那墨色石墨,在黑漆漆的砚台上反复研磨着,样子是极认真静谧。 几乎是同时的,伏案的帝王陡然抬起眸。 女子陡然转过脸。 骤怒的显然是那帝王,抬手狠狠将那笔摔在地上。 凄厉的鸣响,甚至砸出了些微的火光。 “滚!” 卿世刀光剑影间想了无数种可能,终于选定了一种,她微微松手,汤壶顺着自己的脚滚落在地,她雪白的裙子落了几滴污渍。 她似乎有些失控,失声地说:“阿溪,你且想想,若这男人真爱你,又怎么不给你荣华富贵,总让你低人一等……” 莫清溪从未见过卿世这样,她抱着一丝怀疑去打量眼前这个面容苍白的绝美女子,她发现从卿世的眉宇间,找不出一丝虚假。那一刻她惶恐极了,她匆忙去看谈慕笙,她却看到谈慕笙闪着怒意的目光。 莫清溪从未见过这种目光,复杂,冷漠,愠怒,窘迫。但只是晃眼只间,一切都被清冷湮没了。 莫清溪顾不了什么了,眼见卿世就要转身离开,她踉跄着冲上前去抱住卿世。 “娘娘……娘娘……娘娘……”莫清溪结结巴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一些解释的话吗,卿世会听么,卿世早就知道她和谈慕笙……说一些“我爱慕笙”的话吗?她必是难受的,就连现在莫清溪都未曾明白心中那层发酵酸涩的感觉,如同浮在冰冷大海上的泡沫,虚浮着,映下光和影。微微一触摸,便消失了。 最后莫清溪慢慢地,哽咽地说着:“对不起。” 卿世真的感觉有一个细细的东西在缓慢插进她的心尖。冰冷,深重,迟疑。罪恶的银辉,一下挑开她的血rou,扼住她的脉搏,她一个哆嗦,眼眶湿润,温热的东西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惊颤着,她不可置信抚摸着自己冰冷的脸颊,那温热的真真正正存在着的,不是虚假的。 她被某种东西击中了。 那种东西穿透了灵魂,穿透了她的信仰。 明黄映入眼帘。 卿世不曾反应,膝盖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莫清溪惊叫了一声,她猛地扶着卿世骤然倒下的身体。 “皇上,怎么可以……”莫清溪摇着头,颤抖着用袖子慢慢擦着卿世的脸,她闭上了眼,然后带着哭腔失控地说。 卿世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就慢慢变得苍白,冷汗顺着她的额际流了下来,她不停颤抖着身体,左腿的小腿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谈慕笙走出门,抽出慕华腰间的宝剑,抬手,狠狠刺入慕华的肩头。 慕华强忍着疼痛,慢慢跪下,手指紧紧捂着肩上的鲜血。 鲜血源源不断地流,捂都捂不住。 他微微启唇,沙哑破碎:“谢皇上。” 此刻站在台阶上的是他愿意用一声去拥护的王,他无条件服从。 “放一些闲杂的人随便进朕的寝宫,慕华,你真是长胆子了,”皇上笑道,“再去宗人府领上二十大板,谢罪的时候,记得爬着回来。” 八年前的时候,他只有八岁,当时他是镇南将军长子。父亲叛乱被揭穿,全家满门抄斩。他记得那年修罗血场,人头落地,比他小的弟弟meimei也难逃厄运。当他看见他娘亲的头颅子滚到他的脚边时,他崩溃了,他紧紧抓住当时正拿着大刀准备杀他的侩子手,竭尽全力顽抗着。 穿着白衣的少年站在他的身边,也不帮忙,就是冷淡看着。 他最后被按倒在地。铡刀快速想要落下。 那白影倏动,刀已经摔出千里之外。少年玄紫色长靴,落入他的眼帘。 少年吩咐那侩子手退下,不扶他起来,淡淡地问:“恨么?” 他怮痛道:“恨有何用?” “恨可以让你变得更加强大……”他倒是有闲心淡笑,“你能用盖世的力量,去摧毁这个王朝的一切。” 随后,少年收留了他,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八年间,他全力辅佐少年登上皇位,他,木远,谈慕笙,谈越就像亲兄弟一样,形影不离。 八年间,改变了很多事情,他的恨,他的不甘,他的妒忌。当那恨已经完全消磨,他只剩那卑微的执念——他只想全心全力辅佐他,辅佐这祉梁国,登上盛世之巅。 而今夜,谈慕笙确实是生气了,以一个君臣的形势惩罚了他。 这是第一次。 ——这股气,无来头,无甚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