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狭路
若是不与金大牛争吵，若是不拐进这巷子里，若是不贪图那二两银子，虽说抓住这欺诈犯有二两银子的赏钱，但若是为了这二两银子把命都给赔上了，她又何其愚笨！ 就在苏秀锦懊恼之时，她跌进一个宽厚的怀抱，苏秀锦闻见那怀抱中淡淡的汗水的味道，心里一安。 金大牛紧紧地搂住苏秀锦，他若是晚来一步，那人的匕首准得扎上苏秀锦的后背。 矮胖男见金大牛满脸煞气，暗道不好，拎着匕首便想跑，金大牛哪里会放过，手中扁担脱手而出，带着迅疾的破风声，生生砸在矮胖男人的脖颈之处，矮胖男只觉得脖子一阵剧痛，就往前跪去。 金大牛一脚踢过去两只箩筐，箩筐罩在矮胖男头上，金大牛一手半搀半抱着苏秀锦，走至那哎哟叫唤的矮胖男跟前，踢走矮胖男手里的匕首，对准他的小腿，毫不犹豫的一脚下去，只听得噶蹦一声，苏秀锦半眯着眼，别过了脸，巷子里顿时充满了矮胖男杀猪般的叫喊声。 叫了几个相熟的商贩，把矮胖男扭送至官府，拿了衙役给的条子，改日去领赏银。 金大牛弯腰细细看苏秀锦的脚踝，苏秀锦敛裙退了一步，金大牛微微叹了口气，背过身弯下了腰，苏秀锦咬着唇，脚踝已经肿得老高，光是动一动就疼得直冒冷汗。 “上来吧，我背你去找大夫，我挑小巷子走，不让人瞧见。” 事急从权，要是再犹豫就是矫情了，苏秀锦趴在金大牛背上，金大牛双手放在她膝盖上，起身，苏秀锦身材纤瘦，金大牛只觉得轻得不可思议。 挑着小巷子走，这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人，三拐两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金大牛寻到牛大夫家的后门，扣了扣门环，不一会便有个穿着粗布衣裙的胖大婶围着油腻腻的围裙出来开门，刚准备开口，就瞧见是金大牛，脸上便乐开了花一般：“哟，金家的大牛。” 金大牛也笑着问候道：“牛婶子好。” 这牛婶子是牛大夫的原配结发妻子，是牛家村迁过来的，跟他娘关系匪浅，自从他娘过世之后，牛婶子照顾他颇多。 苏秀锦露出了个脑袋，牛大婶瞧见了问道：“这姑娘是——” “是我娘舅家的亲戚，她脚崴了。我带她来这找牛伯伯看看。” 牛大婶半信半疑的把两人让了进来，扶着苏秀锦在后院的椅子上坐下，牛大婶仔细瞧了瞧苏秀锦，忍不住道：“好俊的姑娘！” 苏秀锦脸上一抹红霞，倒是第一次被这么直白的夸耀，她微微点头，乖巧的喊了一句：“牛夫人好。” 牛大婶连忙摆手：“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随大牛叫婶子就好。” 苏秀锦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喊了声：“牛婶子。” “哎。”牛大婶喜笑颜开，圆胖的脸上乐开了花。 金大牛见地上有些没劈完的柴火，早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一边帮忙劈柴，瞧牛婶子和苏秀锦说话脸上也忍不住带着笑，这会牛婶子说道：“我瞧着你倒不像是咱大牛的妹子，倒像是小媳妇——” 乡里人开些玩笑，饶是苏秀锦也习惯了不少，这荤话说得，苏秀锦脸色一白，倒是不知如何回答。 金大牛一瞧，忙问：“婶子，我牛伯伯呢，她脚踝耽搁不得，咱们中午还得回去呢。” 牛婶子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今儿病人多了点，你伯伯在前面忙着呢，我瞧瞧去，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说着牛大婶便撩了帘子去了大堂。不一会，牛大婶便让金大牛搀着苏秀锦去前大堂。 刚进前大堂，金大牛就暗道一声不妙，苏秀锦抬头，看见一个说熟悉也不算陌生的人——金来宝。 金来宝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一身儒服却没半点读书人的气质，他站在一太师椅旁，脸上一阵不耐，嘴里嘟嘟攘攘的道：“娘，我明儿真的有个读书会，没银子置办一身行头，我可怎么出门，就是那读书会的画船也得好几十文钱才能上去呢。” 宋翠华半合着眼，抽了一口大烟，似是享受的吐出了一口烟圈：“读书的事，娘也不拦着，只是你大哥那懒骨头，这大半个月了，也没拿出几钱银子来，听说还跟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混在了一起，啧啧，就跟他那娘一个德行——”说着，她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出声。 苏秀锦下意思一看金大牛，金大牛捏紧了拳头，看着宋翠华，苏秀锦都能感觉到他浑身绷紧的肌rou。 牛大婶不能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讥笑出声：“什么德行，你倒是说说什么德行，我说宋家的，你说咱们家大牛是个懒骨头，你家来宝呢，二十好几的人了，考到现在还是个童生，咱们大牛老实，养着你那没的说，但养着兄弟——”牛大婶忍不住笑出声，“不知道还以为来宝是什么人呢。” 这一番话，让宋翠华捏紧了烟斗，她睁眼一看，牛大婶趾高气昂的站在那，后面跟着低头沉默的金大牛，他搀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蹙眉了她一眼。 “你个臭婆娘！说什么！”一旁的金来宝哪里忍得，“满嘴喷粪的老家伙，你再说一句试试——” 牛大婶哪里会怕：“还说什么是读书人呢，这话说得跟咱们村妇有什么差？这个十几年的书是从屁眼里读进去的吧！” 金来宝被气的直翻白眼，边撸袖子边叫嚣：“臭婆娘！” 牛大婶叉着腰道：“怎么着，你还想动手？” 金大牛知道牛大婶是为了维护他，忙拦了一下，喊了一句：“大娘。” 宋翠华冷哼一声，这时候牛大夫也摆着手，明显不想闹大了，道：“都是来看病的，你先进去做菜，中午留大牛吃个饭。” 牛大婶心有不甘，又怕宋翠华欺负了金大牛，牛大夫一皱眉，她便又嘱咐了金大牛几句，无非是莫与她争，凡事不要理睬宋翠华之类的等等，便摔了帘子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