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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昆仑玉碎凤凰叫

    永和宫不大,即使是正殿,骤然来了这么多人,也显得拥挤,钦天监测出开筵的吉时是巳时末。但是好好一个皇子的周岁宴,谁好意思卡着点来,尤其是小皇子的庶母们,进过了朝食,就纷纷赶了过来。

    桑晚去得可以算不早不迟,不过她腹大如斗,每走一步都颤巍巍的,没人会挑她不是。反而是站在门口迎宾的秦贵人见了她,赶忙过来扶着,道:“我还以为你会跟着太后来。”

    跟着太后自然也可以,但是太后作为华朝第一贵妇,是一定会最后出场的,桑晚自觉没那么的本事可以拿架,还是自己出行罢了。不过这大庭广众地肯定不能这么说,因而她道:“我也没想到是jiejie在这里迎客。”

    秦贵人撇嘴,道:"我倒是想躲懒。可是宁嫔一口一个好jiejie的,说什么一切拜托,好像我再不答应就是铁石心肠似的。罢了罢了,谁让我住在这里呢,也算半个地主,出些力也不冤枉。不过我可和宁嫔说好了,宫里的嫔妃我接接无妨,那些个王妃我可招待不来,请她另找别人。"

    桑晚正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有动静,接着就听到内监传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许久不见,皇后脸色差了不少,她今日搭了一身正红色对襟外赏,下搭同色绒裙,衣服上以平针法绣着五彩飞凤,若是平日里这样打扮自然显得贵气逼人。可今日却显得皇后更加瘦弱。

    眼看皇后下了凤辇,扶着桂枝往这边走来,秦贵人已然欠身大礼,就是桑晚也被扶着缓缓弯下腰去,两人一同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金安她这几个月来,可曾有一日心安。

    皇帝已经厌了她,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觉得是她居心不良。甚至她的亲娘死了,都换不来他丝毫怜惜。这几个月来,凤仪宫夜夜月凉如水,多少次她对烛坐到天明。

    不是没有太医告诉她,这样会对胎儿不好,他们给开了各式各样的安胎安神药,助她入眠。可是,姨娘夜夜入梦,披头散发地来找她,咿呀不清地叫唤。她心疼,也害怕,求姨娘不要再来找她,可是姨娘不听,那眼神分明是说:你这个不孝女,连杀母之仇都报不了,你不配做母亲。

    然后就是梦醒一身汗,独自一人委屈地想哭。

    这样的煎熬之下,她现在都不愿意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这起子小妇还说什么“金安”,存心看自己的笑话嘛?

    她思绪飞远,根本没有顾及底下的人已经保持半蹲许久了,秦贵人也就罢了,桑晚已经极为不适,虽是数九寒天,脸上都薄薄的出了一层汗,看上去越加莹白,仿佛珍珠一般璀璨。

    贤妃远远看见这一幕,首先想到的就是惊艳二字,随之才记起皇后这又是无事发威了,连连冷笑,走过去扶起桑晚,道:“meimei小心,这六个月上胎虽是稳的,可是也万万不能劳累的,否则龙嗣出了差错,可就陷我们皇后娘娘于不义了。”

    桑晚微微怔了一下,到底不敢拿孩子开玩笑,又兼身体实在酸乏的受不了了,就这样顺势被贤妃扶了起来。再看皇后脸色一沉,眼睛喷火一般的看着贤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本宫谋害帝裔,你可知污蔑皇后是什么罪过吗?”

    贤妃笑着福了福身,道:“我的娘娘,您何时听到我说过您谋害帝裔了?我是说淑媛meimei的肚子要紧不能劳累过度,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请娘娘指教。”贤妃相貌出众,剑眉入鬓,凤眼含威,加之今日一身银灰色皮裘外罩,端地看着就是凌厉逼人的。

    皇后被她一噎,越发气得狠了,正待发怒,却见宁嫔匆匆赶了过来,莲步急摇钗环却一丝不乱,见了这剑拔弩张的场景,硬是能笑意盈盈地道:“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各位jiejie,外头冷,快请进来吧。乾谦正等着各位呢。”

    皇帝登基之后为父守孝,没有纳新妃,大家都是潜邸旧人,对东宫西宫你来我往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宁嫔却提醒了大家,今儿是有正事的。贤妃已经占了上风,没有再恋战,从善如流道:“好久没见着四殿下了,我这还有询儿给准备的礼物,看看四殿下喜欢吗?”说罢抬脚就往里走。

    皇后被她晾在那里,想发火也找不着对手,只好瞪了桑晚一眼,悻悻往里走去。桑晚看这边偃旗息鼓,暗自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进了殿里,只见这里已经布置地极好了,不管是酒席还是抓周的用具,一应妥当,可见宁嫔对自己儿子的用心。

    不过布置的虽好,却也是以精巧细致为主,并没有什么太耀眼夺目的陈设和奢靡的铺陈,桑晚看了一眼正与贤妃聊天的宁嫔,心想这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恰到好处,才是最难得的。

    王府女眷中来的最早的是靖王的侧妃段氏,她穿着一身玫瑰色遍地锦宫装,并不抢人风头,却也分外喜庆。按说今天本没有她的事,可是靖王尚未续弦,段妃暂代主母之责,人情走动大家也都给个面子。桑晚在打量她的同时,段妃也看到了她,犹豫了一下子,还是走过来见了一礼,道:"娘娘万安,咱们许久不见了。"

    原来段妃是永安伯府二房的嫡女,父亲曾任京营参将,与许其确分属同僚,是以桑晚自小也认得她,只是不怎么熟稔罢了。见她搭话,自然也只得回应一二,"段妃来的倒早。"

    这才辰时末,王府虽在内城,要此时来也非得四更起身不可。

    段妃道:"妾身也是来看看,宁娘娘这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和宁嫔段采馨不仅同族,还是血缘极近的堂姐妹。一个是嫡支嫡出,一个是旁支庶出,否则,同样是嫁给亲王,怎么也不能一个进门就是侧妃,一个生了儿子还是选侍。

    桑晚点点头,正预备说句话就告辞,却听段妃道:"闻说娘娘得太后垂青,已然迁入颐宁宫居住了。"一句话说的犹犹豫豫,混不似一个干练的贵妇。

    可是她还是要这样问,想想府里的情况,除了颐宁宫的那一位,谁还能出手管管。

    她也奇怪,太后还是先帝贵妃时,那样疼爱自家王爷,什么好的都先想着他。可是自从当今皇上潜龙腾渊,正位大宝,太后竟想换了个人似的,对待幼子越发平淡,反而与长子越加热络了。

    若说趋炎附势乃人之本性,就算母子至亲也不能免俗,那么靖王长子入上书房,长宁长公主被召回京,难道不是那一位的手笔若不是一份骨rou之情,她这又是何苦

    桑晚自然是猜不出她心里如何千回百转,但是想想近日靖王的传言,还是斟酌说道:"太后娘娘重视子嗣,错爱于我罢了。"

    段妃把心一横,豁出去似的道:"说来妾身许久没有向太后娘娘请安了,实在不孝,娘娘一会儿能不能带着臣妾回去,给太后娘娘磕个头。"

    话一说完,她也满满的不自在,好像脸皮给自己扒下来一般,连看都不敢看桑晚。

    桑晚也被她吓了一跳,问道:"段妃,一会太后娘娘自会过来看望小殿下,您何苦非要去颐宁宫呢?你看,太后娘娘这不是来了吗?"

    段妃随着桑晚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太后仪仗逶迤,与一身家常龙袍的皇帝并肩而行,仿佛是掌管着天下荣华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