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梦玫园
梦玫失爱之痛,痛彻心扉。她无路可寻,竟毫无意识的来到佟老大门口。自此前受其招待以后,也算旧相识,说起话来自然熟悉。“梦玫,你来了。”刚巧近几日身子不爽,不然这个时辰准是在镇上忙活,岂不让她扑空。他适才披衣在外动动筋骨,老远便觉身影之熟识,果然是位熟人。“快进屋,屋里杂乱你先凑合坐,我给你沏茶,昨日新到的货,你真有口福。” 梦玫有气无力地说:“不用忙了,我不喝,陪我聊聊天。”佟老大见事态似乎有些微妙,忙将茶壶弃置近旁,摆出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你也觉得我不如韵荻吧,”气氛突然异常尴尬,“我就这么比不上韵荻吗,为什么你们都肯任她摆布,却视我为棋子。”她冷眼盯向天花板上块块脱落下墙皮后残留的斑驳,问:“你也喜欢她对不对,你看她的眼神都无比温柔,就像我看他那样。” 佟大大约听出些意思,忙说:“千万不可贬低自己,花开各色,谁又能遗世独立,总不过各花入各眼而已。她就像幽谷里的玉兰,而你则是娇艳欲滴的玫瑰。有人喜欢兰之空灵,就会有人爱慕玫之绚烂。都是好姐妹,非要争个高低做什么。佟骥离开许久仍杳无音讯,韵荻多亏有你陪伴。”想当年祖母初抱这襁褓婴儿时,是那么柔软惹人怜爱。祖父当即为其取名为佟基,乃万代之始。“等忙过明后两天,我抽空去学校给你们捎带点特产。”说罢,他将桌上码放的果盘朝梦玫身前推推,让其尝尝,她只乜斜一眼,摇摇头。 “佟骥还没有消息吗?”小声嘀咕了一句,心虚的很。 “连封信也没有,你说这老三已经,”他又难以自控,所幸向手里的茶杯移情,“不提也罢,福祸两难明。看你此刻满脸倦容,不能再这么郁郁寡欢了。有什么难事又不便委托旁人,随时可对我讲。” 梦玫本欲将真相托出,话到嘴边又不忍强加更多痛楚在他孱弱之时。倘若此番安慰之词,仅有零星几句出自佟骥,她亦心满意足。为防止佟基光临校室致使谎言被揭穿,她必须提前铺垫好无数谎言。“明天学校让几位教师外出考察,我和韵荻被编在一组,恐怕要走半个月左右。分组时候闹了点小插曲,这才没同我一道前来。多亏佟大哥劝慰良久,我这就告辞回去同韵荻讲和,还是好姐妹。” 他憨厚一笑,“这才对,姐妹间还能有多少深仇大恨。明天就走,这么急,一走就得半个月,我也来不及替你们打理。这点钱路上应急用,快别客气了装兜里。女孩子家出门在外的安顿好自己,彼此有个照应。”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佟老大又咽下几口水,清清嗓子。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够。”梦玫心知他这血汗钱是早出晚归辛勤所获,怎能因谎言被骗取。可怎么也拗不过,只好勉为其难。瞬间涌起的感动冲昏了头脑,“我能抱抱你吗?”她拥向佟基,而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佟骥远去的背影。“照顾好自己,我会为你祈祷。”说罢,她转身冲出大门。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佟老大呆立在原地,喃喃地说。风从体侧掠过,捎来一缕玫瑰花香。从此,他的忧心便有增无减。次日清晨,又从镇上运回无数盆玫瑰,装点起整座的玫瑰花房,名曰:梦玫园。园子建成,人却不在。梦玫向校长递去辞职信,尽管百般劝阻也难改归心。没人知道她去向何方,只闻临别有曰,从该来的地方来,到该去的地方去。 然佟骥自与梦玫分道后,竟意外撞见从温柔乡里缠绵而出的张灿。 “你怎么在这?韵荻呢,我问你韵荻呢。” 两人撕扯起来,显然醉酒后难占先机,张灿像一滩烂泥蜷缩在地,嚷嚷道:“我怎么知道,你有病吧,没见大爷我正畅快呢,给我滚。”他醉醺醺地爬起身站稳脚,满嘴的污言秽语。虽然称心如意的占据了韵荻,却感觉不到快意,反而愈发空虚难安。找到几家酒馆整日里烂醉如泥,钱也近乎花尽。恍惚想起佟老三这个金库,遂返身来找,这才偶遇往来的佟骥。 “韵荻呢,带我去见她,快点。”他揪住张灿的衣领不放。 张灿亦是不依不饶,“姓佟的我告诉你,别仗着你们佟家人多就欺负我孤身一个。我可不是,不是软柿子随便你们捏故。干不过佟老三那块茅坑里的臭石头,算我无能。现在连你也敢作威作福,真是要翻天了。”他甩开佟骥青筋暴起的手,恶狠狠地说。这一发吼,竟然清醒了大半。
“你说什么佟老三,什么佟老三。” “少跟我这装孙子,你们兄弟没一个好东西,和起手来外加那个老不死的老太婆,一起演戏。告诉你,我可跟明镜似的心里透亮得很。”他露出一脸洋洋得意,像是当场拆穿真相似的自我膨胀。“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你们几人耍聪明,我何时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什么渔翁之利?你这个疯子。”佟骥不懈与他纠缠,欲要速回老妇处。 “对,我是疯子,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那你呢?你是什么?你是什么。想不出来了吧,让我告诉你,你就是个龟孙子,而且还戴个绿帽子。看你头顶那团绿色多漂亮啊,哈哈。”没等笑声结束,佟骥一拳将其击倒在地。 “你不是想知道韵荻的下落吗,那你就一字一句听清楚。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行了夫妻之礼,就在一片空地上。怎么样,还没听明白,她那肌肤雪白滑嫩,就是胸不够丰满,而且穿了条粉红粉红的,”又是未央,佟骥骑在他身上,用劲的拳打脚踢,直打到鲜血飞溅。倘若无人阻拦,定要出人命。张灿狼狈的被人馋起,嘴里不依不饶,“你就算打死我又何妨,也换不回她一个完璧。你佟骥总归是捡了我玩尽的破烂货,你活该。多亏你和你那缺心眼的哥哥,否则我怎能心想事成,我该谢谢你个大恩人。”他于是虚情假意地作揖。 佟骥挣脱开围观群众的束缚,忽觉背后一棒子打在后脑勺,他整个人失了意识以致瘫倒在地。“张灿,你给我滚,不然你试试看。”这声咆哮吓破了张灿的胆。 “佟老三你,你给我等着。”他即刻仓皇而逃,健步如飞。 “三哥,你没死,你......。”佟骥晕了过去,却紧紧抓住老三的手。 “我的好弟弟,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也害了韵荻。”他背起佟骥,想着适才张灿所言,心间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