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苏芸出丑
〔1〕 见邱承臻离了许琢玉到院落里来，回头看了眼凉亭处，已没了许琢玉的身影，想来客人渐渐多了，去招呼客人罢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邱承臻将一杯红酒送到苏芸手里，疑惑着四下张望着问道，“当初可不是还叫了黎珺一起过来？”说完，还意味深长瞥了眼在办公楼下与许司令说话的王司令。 苏芸接过红酒来，小喝了一口，“她不肯来，说来了扫兴倒对不住大家。” 邱承臻举着酒杯，缓缓摇了摇，盯着摇晃的红酒悠悠开口，“琢玉又要忙着招呼客人，如此你倒没人陪了。” 苏芸看着远处笑起来，桃红脸颊上两个梨涡显出来，“来给许小姐庆生，哪里管我有没有人陪？” 邱承臻看着苏芸不禁出神。苏芸见邱承臻没有回话，侧过头试探问了句，“邱公子？” 邱承臻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挑了挑眉说道，“唔，邱公子这个称谓及其疏远。” 苏芸明白邱承臻的言下之意，只笑着道，“我听圜庆里的舞娘都管你叫三少，我也跟着这般叫？” 邱承臻笑着瞥了眼苏芸，隔空跟苏芸举杯称赞道，“聪慧。”眼睛却始终追随院落里的妙龄女子。 苏芸注意到许友双不时投过来的复杂的时候眼神，浅笑着抬头问向邱承臻，“三少如何不肯欢喜许小姐。” 邱承臻小口喝了口红酒，微微摇头道，“我这般风流浪荡之人，夜场里来去是常事，何苦要叫友双伤心？” 苏芸却不以为然，撇嘴说道，“三少不爽快。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你不嫌许小姐是庶出，你只嫌她姓许。” 邱承臻只是浅笑着不回话。苏芸倒真是聪慧的女子。 苏芸转头恰好看见王夫人从许夫人院子里出来，与邱承臻告别后转身便往王夫人处去。 “我还说四下里都忘不见夫人，不曾想夫人去与许夫人做伴了。”苏芸说着，还微微探头看了看。 王夫人原是笑容满面从许夫人院子里出来，出来后面色就稍有些难看。牵着苏芸的手，就近找了处地方坐下来说话。 “夫人这是怎么了？苏芸瞧着好似不高兴一般。”苏芸打量着王夫人的表情说道。 王夫人重新恢复笑颜，“许家小姐的生辰，我哪里不高兴？”转而将话题扯到黎珺身上，“怎的没看见黎珺？” 苏芸低下头叹了口气，“夫人也不是不知道。” 王夫人握着苏芸的手，“上次黎珺来找我，恰好秋瑾也在。黎珺可还生着气呢？”秋瑾是王老板的妻子，去找王夫人，自然是为了求王夫人跟王司令耳边为王老板说话罢了。 苏芸知道这件事，点头道，“我知道这件事，夫人。可王老板与黎珺，两人两情相悦，却被秋瑾夫人说得那般不堪。若是我，我也要生气的。”见王夫人脸色稍有些难看，苏芸又将话圆润了翻，“可错也是黎珺先错的，秋瑾夫人是王老板的正经夫人。所以黎珺也该当受这份气。” 〔2〕 王夫人嘴角微微扬起来，只觉得苏芸分外懂事，拍了拍苏芸光滑柔嫩的手背，“你为黎珺抱不平，我也是懂的。黎珺对康哲又是真心一片，我也看在眼里。” 苏芸一听王夫人这话，便知道王夫人要说什么，乐呵呵凑上前去，“好夫人，如此你便劝劝秋瑾夫人。待王老板出来，让黎珺入了王家，好不好？” 王夫人笑着看了苏芸一眼，“若是黎珺入了王家，你独自一人可还行？” “为了黎珺的好日子，便是不行也得行。”苏芸笑着回应道。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却上来一个小厮，“夫人，司令让您过去呢。” 苏芸看见王家家丁来传话，自然懂事找了托辞说要去方便，便与王夫人告辞。只身一人在许家院落里闲逛着。 不多时午宴就开始了。许司令和许夫人，领着娇羞的许友双上了舞台。毕竟是许友双首次露面，胆怯羞红低着头，紧紧握着许夫人的手。 眼看着许司令的致辞即将结束，白婧芫却急匆匆从客房里出来，急得焦头烂额，汗珠大颗大颗往下坠。许家没有专供舞娘换衣裳的地方，拾掇了一间客房出来暂作换衣梳妆间。 “嫂子这是怎么的了？”顾从贞恰好路过，看见白婧芫慌张的模样，好心前来问道。 “幼宁此刻不见了。”白婧芫并不停下脚步，慌张跟顾从贞说明事情原委，“一屋子舞娘等着她呢。” “幼宁？”顾从贞惊呼道，“嫂子说的可是上海的那个明星？嫂子好有本事。” 白婧芫此刻心急，只觉得顾从贞大惊小怪的模样惹人心烦，稍微推了推顾从贞，便要忙着去找沈幼宁。 顾从贞两颗似葡萄的眼珠子滴溜转了转，笑着拉着白婧芫不让走，“嫂子急什么？许伯父便要说完话，一会儿子功夫，许家这般大，你上哪里去寻沈幼宁？” 白婧芫瞧着顾从贞好似有什么法子，停下脚步来听她细说，“你倒是说说，你有何办法？” “你可瞧见红玫瑰来了？”顾从贞提醒白婧芫道。 白婧芫明白顾从贞的意思是要叫苏芸顶替沈幼宁，否决顾从贞的提议，“不行！苏小姐是琢玉请来的客人。” 顾从贞撇嘴白眼，“什么客人不客人？夜场里出身的人，何时有过这般荣幸来许家做客？叫她帮忙也是抬举她呢。” 白婧芫嗔怪看着顾从贞，“我不与你说话。”说着，便撇开顾从贞匆匆走了。 顾从贞冲着白婧芫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得意笑道，“嫂子，你开不了口，我去开。”说着话就往会客院落里走来，“以防万一。” 此刻苏芸坐在围墙边上新建的秋千，浅笑着看着舞台，不时往四处看看不晓得是在找谁。顾从贞冷笑了一声，加快脚步迎上去。 “苏芸姐叫我好找。”顾从贞站在苏芸面前一尺开外，摇着绢扇假笑着说道。 苏芸早就看见顾从贞过来，知道铁定又是什么坏事。可仍是仰头看着顾从贞浅笑着问道，“不晓得顾小姐找我什么事情？” 〔3〕 “许家托苏芸姐帮个忙。”顾从贞说完，仔细打量着苏芸的表情，只等着苏芸上钩。 苏芸只觉得好笑，“许家的事情，怎么叫姓顾的小姐来说话？” “苏芸姐知道沈幼宁？”顾从贞也不管苏芸的嘲讽，继续说道，“今日请了她来，偏偏此刻人不见了。婧芫嫂子托我来传话，说是叫你一定要帮这个忙，稍微顶替一会儿。” 苏芸知道顾从贞打的什么算盘，要叫她难堪丢脸，让她明白身份高低卑贱是有区别的。也不回话，只是浅笑着看着顾从贞，余光却瞥见许琢玉往这边过来。 顾从贞见苏芸不说话，又假声气说道，“在场所有人，也只有苏芸姐你撑得起这个场面。若是你不肯帮忙，难不成要汉城的名贵们看许家笑话？” 许琢玉已经走近，想来听到了顾从贞的这番话。许琢玉在这里，顾从贞又拿许家来说话，苏芸也只好应下来。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又弯腰拿起秋千上的手提包，“自然是不能让旁人笑话许家。我便与你过去换衣服。” 顾从贞心里的如意算盘落实，满心欢喜。笑容满面转身，却看见许琢玉在不远处站着，虽装作看舞台的模样，但想来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顾从贞不由得心虚愣了愣。 苏芸微推了推顾从贞，笑道，“顾小姐怎么不走了？” 顾从贞故作镇定，转而领着苏芸往换装客房去，“那便麻烦苏芸姐。” 待白婧芫领着沈幼宁回来，苏芸已经领着一众舞女跳起来，好歹是解了白婧芫的危机。 苏芸从舞台上下来时，故意往许友双的所在看了眼，露出叫人难以捉摸的笑容来。许友双这个人，倒真真是个黑心肠的女学生。与顾从贞要好，偏偏让顾从贞出面做这个坏人，又叫顾家丢了脸面。 紧接着苏芸，便是沈幼宁上台。来宴会的那些个名贵，见红玫瑰见得多了，不觉得新鲜。如今见到传闻中的能歌善舞、生性俊俏的沈幼宁，自然热情要高些。 苏芸换回自己的衣服，回到舞台下。远远看见顾从贞回复往日活泼的模样，一双玉臂挽着许琢玉，说笑着气氛好生融洽。心里难免低落，叹了口气。转念想起许友双来。 “许小姐。”苏芸见顾从贞缠着许琢玉。料想许友双独自一人，便来寻许友双。 许友双此刻坐在藤椅上，环抱着双手欣赏舞台上沈幼宁精彩的表演。见苏芸来找自己，自然是惊讶的。连忙站起身来，笑着问道，“苏小姐怎么来了？” 苏芸伸手握着许友双的双手，笑着与许友双一同坐下，四下张望着问道，“向来听闻许家姨太太是何等的风韵犹存，还想着今日便能一睹风采，却怎的不见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