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误听真相
〔1〕 第二日清晨，苏芸早早便醒了，在房间闲着没有事情干，便下去酒店厨房里，想要看看有什么早餐适合许琢玉吃。 吴哲一早也醒了，偏偏许琢玉昨日吃了酒，睡得又沉又久。吴哲又不敢走得远了，就怕许琢玉醒了要吃些东西旁边没有人。只得拿起酒店里过期的旧报纸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约莫上午九时，许琢玉翻了个身才醒了，眯着眼睛透过窗帘缝隙，瞥了眼窗外晃眼的太阳，抱着被子睡意朦胧问了句，“什么时刻了？” 吴哲听见许琢玉问话，放下手中几日前的旧报纸就走上去，往墙上的挂钟看了眼回答道，“营长，你醒了？已经九时三刻了。”而后又关切问道，“营长可想吃什么东西？” 吴哲的话音刚落，温柔的敲门声便响起。吴哲瞥了眼埋头被子中的许琢玉，“想来是苏小姐醒了，过来辞别来的。”转而便去给苏芸开门。 不曾想到苏芸双手端着木质上菜盘站在门口，上菜盘上放着一碗栗米粥和一盘豆皮，尚且冒着热气。吴哲看到此景，懵怔茫然，只是隐约猜想昨日两人间发生了事情。 苏芸小心翼翼端着上菜盘，轻颦浅笑抬头看着吴哲，又试探透过门缝瞥了眼仍旧躺着的许琢玉，“许公子可醒了？” 许琢玉听见苏芸的问话，睡眼惺忪缓缓坐起身来，还不等吴哲回答，便先开了口。“我醒了。” 许琢玉发话，吴哲自然放苏芸进来。 苏芸进房间来，将上菜盘放在房间里的圆餐桌上，笑着瞥了眼仍是闭着眼睛小寐的许琢玉，语气温柔问道，“可是我吵醒你了？” 许琢玉眯着眼睛抬头去看苏芸，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往日里用啫喱定好型的偏分式发型此刻也散乱。“已经醒了。”看见苏芸端着的上菜盘，又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芸走向窗户，“哗啦”将杏色的窗帘拉开，艳阳的光线乍射进来，许琢玉又是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叫厨房煮了碗栗米粥来，你昨日喝过酒，今日该当喝点栗米粥。”苏芸说着，转身走向许琢玉，“且起来吧。趁着现在热乎着，吃了来。” 许琢玉揉了揉眼睛，幸福笑着翻身起床，走向房间的圆餐桌上。 吴哲此刻才算看出来，许琢玉相上了这位玫瑰园的红玫瑰。自己在一旁站着又打扰两人，便默默退出房间去。 许琢玉尝了一口，满意点头问道，“加了蜂蜜进去？” 苏芸浅笑看着许琢玉点头道，“煮出来后，厨房的老妈子让加的，说是醒酒，对恶心什么的管用。” 许琢玉满意笑着瞥了眼苏芸，问道，“你可吃过了？” 苏芸傲慢答道，“早吃过了。谁跟你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小嘴微微撅起来，好似委屈的又说，“此刻才来问我。” 许琢玉也不答话为自己辩解，浅笑着津津有味品尝着栗米粥和豆皮。 〔2〕 吃过早饭，许琢玉便打发吴哲回去，总在一旁倒碍眼。吴哲也乐得轻松，自然领了命便回去。 许琢玉鲜少没有开汽车，与苏芸一起叫了黄包车，往民意四路上来。 许琢玉适才来之前已经给宅院主人打了电话，此刻宅院主人正在院子里闲坐着等着他。 “先生，夫人慢走。”黄包车眼力见儿上来，躬着身子讨好说道。 许琢玉心里不由得一喜，便多打赏了两块大洋。苏芸嗔怪瞥了眼许琢玉，那眼神好似嫌弃他花钱大手大脚。旁边一辆黑皮福特汽车驶进巷子里。许琢玉瞥了眼苏芸，笑着便往里面走。 见院门前来了人，院子里坐着的主人也急忙迎上来，就怕此番买卖做不成。 看过院子，许琢玉等着苏芸的意见，试探问了句，“怎么样？” “院子虽说好，可到底是大了些。”苏芸四下打量着院子房屋说道。 宅院主人急忙接过话去，“夫人，院落大些才好呢。”说着话，还不忘瞅瞅许琢玉的眼色，见许琢玉饶有兴趣看着他，才接着继续开口道，“日后先生与夫人添了小少爷，小少爷也要一间房子，难免还要请奶娘，到时候也不急着再找房子。” 许琢玉舒展笑容，爽朗笑着，打断苏芸欲言又止的话，“那便定下来。你且拿了房契和转让字据来。” 苏芸这才反应过来，待宅院主人走后，嗔怪看着许琢玉，“怎的还要拿房契，可不是说租住？” 许琢玉瞥了眼苏芸，“便是找间合适的宅院长期住着也好，省得搬来搬去，不嫌麻烦？” 签订了转让字据，拿过房契来，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 “今日休息日，想来承臻该是与焦竺一起。”许琢玉说着，和苏芸走出宅院来，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艳阳，“此刻焦竺该正是做着午饭，我们且过去瞧瞧。” 苏芸也不反对，两人往民意四路更里面处走来。 远远便看见停着的一辆黑皮福特汽车，许琢玉笑道，“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苏芸也看见福特汽车，接过话去问道，“想来邱公子与焦竺姐久别重逢，自然要多叙叙旧才是。” 两人说笑着，渐渐走近了，许琢玉才看清汽车的白色车牌号，缓缓停下脚步来，蹙眉自言自语道，“怎么是邱老爷的车子？” 苏芸侧头看着许琢玉，问道，“怎么了？” 许琢玉思索片刻，想来该是友双去邱老爷面前说的话。怕邱承臻与邱老爷又闹起来，拉着苏芸便快步往前走。 邱老爷的司机坐在汽车上，见许琢玉过来，便下车来招呼。 许琢玉点头，算是招呼。 院子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 “邱老爷，不是我食言要回来。”听这女人的声线，该是焦竺在说话。 “当初你提的条件做的承诺，拿了钱再不回来。”邱老爷正色说道，语气尽是不可违逆，“如何今日又回来了？” 〔3〕 许琢玉不时透过门缝看向院子里，问向司机，“邱老爷来这里做什么？” 司机哪里清楚，老实地摇了摇头，“不晓得。” 许琢玉听着里面的对话觉得有些不对，又小声问司机，“承臻可在里面？” 司机仍是摇头，“不晓得。” 当着邱老爷司机的面，许琢玉与苏芸也不好走近明目张胆地偷听，只得有一搭没一搭装作跟司机说话，实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谈话。 “承臻去南京去得突然，偶然在街上碰见了，我才回来的。”焦竺为自己辩解。 邱老爷冷哼一声，“你且说说，你是打算告诉他当初是你自己来找我，提的要钱财的条件，还是打算再失踪一次？” 许琢玉和苏芸听见邱老爷的这番话，震惊不已。 “你们俩怎么过来了？”邱承臻爽朗笑着说话的声音从巷子后面传来。 许琢玉和苏芸愣怔不知所措，稍有些僵硬笑着转过身去，“本打算与苏芸过来蹭饭吃。” “那怎么不进去？”邱承臻走近了，才看见邱老爷的汽车，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知道是自己老爷子又来找焦竺的麻烦来了，急切地便要往里走。 许琢玉拉着邱承臻的胳膊，“承臻，你且听听再说。” 邱承臻转过头看着许琢玉正色又严肃的表情，只得听从许琢玉的。 焦竺长叹了一口气，“我正打算着，告诉承臻实情。” 邱老爷冷哼一声，“当初若是说了实情，也不至于叫他苦苦寻你。” 邱老爷当初也是默认了焦竺的想法的，宁愿叫邱承臻误会自己，也不肯叫他被焦竺伤害痛心难过。 焦竺无言以对，羞愧低下头去。邱老爷也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只是说了句，“若是能不叫他知道，尽量不要叫他知道吧。” 说完，便往门口走来。焦竺垂着头跟在邱老爷身后送出来。 院子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怔，不知所措。 邱承臻仍是不肯相信，眼里噙着泪水，眨巴着眼睛看着焦竺问道，“可是真的？” 焦竺站在邱老爷身后，看了眼邱老爷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邱老爷也不说话，嫌恶瞥了眼邱承臻，冷哼了一声便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焦竺低着头，缓缓开口道，“承臻，我原先......” 话还没说完，邱承臻掉头便走，也不听焦竺的解释。他原以为是自家老爷子将焦竺逼走的，竟不曾想是焦竺主动去找邱老爷谈判，要求离开的。又伤心又难过又气愤。 许琢玉担忧看了眼焦竺，又觉得苏芸跟着去不太妥当，看了眼苏芸。 苏芸只是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跟过去。 许琢玉便大踏步追着邱承臻去。 焦竺也是眼泪盈眶，站在门槛处，一直看着邱承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然后低头叹了口气，礼貌尴尬地问了句，“苏小姐吃过饭了吗？” 苏芸摇头，走到焦竺身边，伸手拍了拍焦竺的后背，“焦竺姐，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都说女人才理解女人，苏芸自然看得见焦竺眼底的不舍与悲伤，知道焦竺也是情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