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店面偶遇
〔1〕 许家院子临着菱角湖，湖边又种了好些水杉，恰好遮着这夏日灼灼的烈日，往地上投出斑驳的树影。六月的天儿，湖边吹过来的微风也凉爽，总好过闷在屋子里，虽然电风扇转个不停，可总归还是热。 吃过饭在院子里歇了好一会儿，许司令才命人去叫友双过来，还小声叮嘱了好几声，“姨太太就不必过来了。” 许夫人坐在旁边听见了，嗔怪看了眼许司令。若是总叫他由着性子来，怕是黄茗与许友双母女俩在许家早就地位不保，许家也早就乱套。初时她做的主，现下无论怎的也休要叫旁人争议。于是把前去传话的仆人叫过来，也小声叮嘱，“不必管司令的话。若是姨太太想要跟着去，便让姨太太跟着。” 许家偏院里，黄茗与许友双母女已经吃过饭，正在梳妆台前给许友双好生打扮。 仆人在屋外看见，也礼貌敲了敲房门，恭敬地叫人，“太太，小姐。” 姨太太黄茗听见，转过头去撇了一眼，继而又继续给许友双梳妆，轻蔑问道，“有何事？” “司令让小姐过去后院呢。”仆人佯装恭敬答道，“少爷与邱公子已经等了好久。说是一同去给小姐挑新衣，只等小姐一人呢。”仆人刻意强调“一人”，要叫这狐假虎威的姨太太丢了脸面。 许友双没听出仆人的弦外之音，只看着镜子里的仆人，面露喜悦声色轻快道，“我这就去。” 姨太太向来心眼多，自然听出来仆人的意思，难免生气，说话语气自然重了些，“着急什么？若是不打扮俊俏些，你瞧着邱公子可愿意看你？” 仆人脸上露出浅浅的满意的笑痕，略微倾了下身子，“那小姐快些来，我先去回话司令。” 被姨太太稍训，许友双的脸色也稍微有些难看，只尴尬笑着对仆人说，“你去回话便是，就说马上就来。” 仆人领了许友双的话便走了。 许友双转过身来面对姨太太，“不晓得娘亲一会儿怎的又不开心。怎的急不得？总不能叫他们等着。不然父亲又要谩骂。” 许友双说得有理，姨太太听了也只能叹气，也不说话，赶紧替许友双拾掇好送出门。 两人走出偏院不远，许友双便催姨太太回去，“娘亲回去吧，免得又惹父亲不高兴。你叮嘱的我都记下来了。” 许友双心里高兴，哼起曲儿来，步伐也轻快稍跳起来。到后院时，许司令与许夫人已经去午休了，只余许琢玉等人。 许友双还是着上午的装扮，不过把上面的头发盘了上去，不知怎么绕出一个蝴蝶结来，用普通发卡别住，下面的头发又散开披在肩上，叫人只觉得恬静。 顾从贞见许友双来了，赶忙起身迎上去挽着许友双，后倾身子欣赏许友双的发型，小声夸赞，“小mama这般会盘发，赶明儿让小mama也给我盘个发式。这般俊俏。” 听见顾从贞这般说，许友双心里高兴，羞涩的抬头去看邱承臻，却不料与邱承臻对视。虽说转瞬间邱承臻便收回目光去，许友双却跟触电般，瞬时涨红了脸。 〔2〕 顾家服饰店在汉城也开了好几家，规模最大的要数汉正街那家。落在汉正街入口不远处，离汉江与长江的交汇处也近。汉正街向来繁华，人流积聚，自然是做生意的好去处。 只是夏日炎炎，焦灼的阳光烤得人心里燥。偏偏汉正街人多，熙熙攘攘叫人更加烦闷。 汽车里因为发动机散热，又在艳阳下烤着，车窗全都开着也不尽通风，自然更热。 邱承臻把领带取下来，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热的发红的肌肤来。 许友双见了，从后座把手里的绢扇递前去。“邱公子若是热，将扇子拿去消消热气。” 邱承臻也没想，接过扇子来便用力扇起风来。“从贞出的什么坏主意？”埋怨道，“谁会挑这烈日当空的时间出来在街上晃悠？” 顾从贞不服气，辩解道，“承臻哥你自己瞧，这街道上这般多的人，怎的没有？” 邱承臻又瞪了一眼正开车的许琢玉，“都怨你出的主意拉我下水。” 许琢玉也热，脸颊热得发红，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衬衣领子稍有些被打湿，用啫喱水定好型的偏分式发型也因为热而稍有些松散。“让你来帮着挑衣服也这般话多。”透过车内后视镜瞥了眼友双的表情，又建议邱承臻，“心静自然凉。” 邱承臻心浮气躁用力使着绢扇，只恨绢扇不如葵扇扇的风大，“初时在柏林不管怎的也不习惯，现在倒觉得柏林至少一点好，天气比汉城适宜不知多少。” 许琢玉呲之以鼻，不屑地说道，“自小在汉城生长，又不是没受过这般热。嚷起来倒叫人心烦。” 不多时便到了顾家服饰店所在，待许友双和顾从贞下了车，许琢玉与邱承臻说道，“我去找个庇荫的地方停车。你热便先跟着去陪着。” 顾家服饰店。 “小姐，您来啦？”门口站着负责招呼的服务生热情迎上来。 顾从贞点头，“店里的新装在哪里？引我与友双小姐去看。” “新衣在二楼衣库里，要上去把门开开先透透风，免得两位小姐上去觉得气味难闻。”服务生答道，“店里现在挂着些。小姐可以先挑挑。” 邱承臻一心只想着散热降温，到电风扇底下站着就不肯走。许友双也不嫌麻烦，看上眼的衣服去试衣间试穿出来，总要叫邱承臻看，邱承臻自然也用心挑选。 “邱公子，这件如何？”许友双穿上刚看上的洋裙，笑容满面走到邱承臻跟前，还缓缓转了个圈。 “哟，这不是邱公子？”邱承臻右手托着下巴正仔细打量着许友双试穿的洋裙，被旁人这么叫又转头去看，原来是苏芸与黎珺。又转过头来与许友双说，“这件颜色太深了些，挑些艳丽的颜色来。” 许友双看见两位摩登女郎与邱承臻打招呼，稍有些不开心。那两位摩登女郎打扮得妖艳，偏偏长得也俊俏，连她一介女子也离不开眼，叫许友双自卑的心理又出来作祟。邱承臻又这般应付她，让她更加不乐意。却也只好默默走开去找顾从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