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扶桑往事(3)
书迷正在阅读:黑与白的分界、一如初心、弃妇当自强、霸道甜心带球跑、解凤袍、EXO之霸道总裁的专属宠、冷王宠妻:毒妃不好惹、桃色美男、极品嗅探师、旧梦红妆
盘古大帝对他的小女儿极尽宠爱,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 然而,我不过rou体凡胎,怎受得起上天这般恩赐。 多年以前,我不过是生活于瀛洲圣海沿岸的一介凡人,我是家中幺女,年岁不满十五,却被族中巫师挑中祭海。值得庆幸的是,我在海上活了下来,漂了几天之后终于看见了陆地,那个地方本没有名字,后来被称为碧海灵宫。 岛上有精致的宫殿,却空无一人,四周一片死寂,只能遥遥地听见海浪扑打礁石的声响。我在岛上绕了一圈却未找到活物的踪迹,最后,在宫殿深处一片静海中发现了一具紫色的棺材,或者那就是传说中的紫玉棺。 紫玉棺中躺着一个女子,身量与我所差无几,她阖着眼,似乎陷入沉睡。我小时候,母亲曾说这座岛上栖了位神女,所以这岛是神迹,凡人不可踏足。我猜想这个女孩,必然就是那位神女。 我不敢打扰,正要离去,却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叫住,她说:“你来了。” 我不敢回头,只一味地往外跑,但身体却像被什么束缚住,动弹不得。 “我等了你很久,你终于来了,我的有缘人。” 没了办法,我只好壮着胆子,开口问道:“你……你是谁?是人是鬼?” “我是神。” “神?你骗人,神怎么会躺在棺材里?” “因为我死了。” “神是长生不老的,怎么会死呢?” “上天恩宠太过,从不是长寿之兆。我为三界苍生而死,为芸芸众生而亡,即便不能享世间香火,也死得其所。” “那……你怎么还会说话?” “因为我在等你。” “什么?等我?” “我的身体被保存于世间至宝紫玉棺中,所以永不腐败,而我的灵魂被禁锢于这碧海灵宫,永远守护着这片瀛洲圣海。我在等一个人,她能令我重生,也能令我解脱。” “啊……”恍惚之间,一道强烈的光贯穿我的身体而过,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即将被撕裂,无处遁形。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之中,有人轻轻地敲打着水面,温柔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醒来时,我躺在紫玉棺中,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我不知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往何处去,甚至连自己的容貌都已经遗忘。 我从紫玉棺中坐起,临靠着一掬池水,才将将看清自己这张脸,冰冷的,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这张脸陌生得像是长在别人脸上,如此风华,如此美艳,却怎么都不像是属于我的。 “我……是谁?”周边空旷无人,我不知在问风,问水,还是在问自己。 “呼……”山间风呼啸而过,听不清是悲鸣亦或是赞歌。 瀛洲神岛。 扶桑一族世代生活于瀛洲神岛之上,他们受造物主的恩赐,虽为人族却享有千年寿命,甚至拥有和神族一般掌握天地灵气的力量。 扶桑一族中灵力最高强者被族人崇为统治者,世称大祭司。扶桑族中,每一任大祭司都由上天择定,上一代大祭司在承继祭司之位时便会行天礼,用以祭天也可测出下一代大祭司的信息,然而这个仪式极为神秘,从来只在历任大祭司之间传承,所以族民们对这位统治者绝对服从。 扶桑族的大祭司不仅有强大的能力,更兼通灵之能,所以被称为扶桑之神。 然而,这一代的大祭司在承继祭司之位行天礼测天机时,眼前一片漆黑,他没能预测出下一代大祭司的任何信息。自然,他受过其师多年教诲,即便遭遇这样的意外也丝毫未变脸色,依旧将仪式完成,只是自那天之后,他却入关修行达十年之久,只为参透这其中奥秘。 这一代大祭司名唤归尘,是个孤儿,却因天资奇高,在不满周岁时便被上任大祭司收为关门弟子。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身世离奇,天资过人,更得大祭司的青眼,若不出意外,便是大祭司一位的下一位继任者。 当然,这件事没有意外。归尘随其师姓,姓顾,他七岁时便能参透扶桑心法,十五岁便击败了大祭司门下所有弟子,三十岁那年入关修**乘心法,百岁大功得成,继任扶桑大祭司之位。 这一年瀛洲圣海一片安定,是个难得的丰瑞之年,顾归尘出关三月以来,依旧对那个不祥之兆耿耿于怀,他为人镇定,极少有如此不安的时刻。 心神难定,末了他遣开了侍从,独身往海滩边去。小时候,每当他静不下心来练功时,师父总罚他一个人面对大海思过,他那时候想,这哪是处罚分明是奖赏啊,对朝大海,既赏了美景,又听了天籁,何乐而不为?可是等他年岁愈长,他终于明白,大海蔚蓝宽阔,却亦是吞噬性命、毁败文明的恶魔。而他,原本也是一把双刃剑。 师父从未说过,他从哪里来,他的父母是谁,只说他是上天赐给扶桑一族的礼物,也是带给扶桑一族的灾难。他也曾问过师父,既然已经堪破天机,又为何不改之,还偏偏要他来承继大祭司之位呢? 可是直到他师父坐化,也只留下八个字:命数天定,不可违之。 行至滩涂边,顾归尘的心境已然平静许多,他眺望着漫漫海域,难得地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容。
“嗯?”远处似乎有什么漂浮于海水之上,与他的目光正好交叠,原本以为是海中某些生物的尸体,半晌,他才意识到,那是个人。 顾归尘指尖一点,划开海面一片,起身往那人飞去。 或许他永远也不知道,所谓变数,所谓劫难,在他动善念的这一刻便已经开始了。 那是个女孩,看模样大约十四五岁,面容生得极好,温柔得像一把天边的云。扶桑一族数万年来立下的规矩,不许外族人踏足瀛洲神岛,且不说瀛洲神岛远离大陆,本就无人可横渡漫漫大海来到此处,便是有船只海难,漂到岛上的人也会被立即处死。 扶桑族人一向以神为尊,以人为贱,而他们与低贱的人族不同,他们受着神的优待,与一般的人族是截然不同的。因而,多少年来,瀛洲神岛只是圣海中的一个传说,没有人正真到达,也不可能有人正真到达。 顾归尘的手僵在空中,他想伸手将那个女孩从海中捞出,可深知扶桑族规的他,又不能救这个孩子。犹豫再三,他指尖一动,缓缓阖上了眼,被分开的海水渐渐合拢,少女的身体被水流包裹,缓缓沉入海底,蔚蓝的海水灌入她宽大的衣袍,散开她乌黑的绸发,一张苍白的面庞被衬得异常悲怨。 “神心为善,何以杀之?”不过一个闪瞬,顾归尘一下潜入冰冷的海水之中,将早已失去知觉的少女揽进自己怀里,往岸边而去。 他年逾百岁,见过很多的人,从外面来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海上漂浮,意外踏足这片世外桃源的人,男的、女的,大人、小孩。他从小见惯了杀戮与仁慈,杀戮是对那些来自外界的贱民的,他们不被允许踏入这片神迹,一旦到来便是生命的尽头,他们的尸体被大海吞噬,尸骨无存;而仁慈,却是数万年来神对于他们的宽恕。 顾归尘不知道,这样一条夹杂着血腥的孤独之路还有走多久,他低头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浑身湿透的孩子,仿佛她就是属于他的救赎,没有人知道那看似高贵的最接近神的大祭司是怎样的黑暗与寂寞,就像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无比崇敬,却又带着无法言说的恐惧。 沉默寡言,心沉如水,顾归尘很小的时候便是这样的性子,师父常说他的寡淡与沉静会造就出一个最好的大祭司。可他却没说,顾归尘终有一天也会毁于他的寡淡与沉默。 “你,是神吗?” 顾归尘的目光望向海天相接之处,那里似乎永远充满光明,那里仿佛永远不会有今天的沉沦和明天的崭新,可那里是他的心障和未知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