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苍白纸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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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乾坤罩被封印,纸墨又挨了一刀,她整张脸都变得异常狰狞,她在半空里挣扎嚎叫,吓得姜南山面色苍白,没了一点血色。 纸墨失控了。 云桓从成堆的苍白纸人中飞跃而出,正要一把抓住悬在半空中的姜南山,可是云桓才刚要碰到他的手臂,就出了变故,姜南山的身体在一瞬之间移了位置,饶是精通移形换影之术的云桓帝君也愣了一愣,须臾,空中便炸开了一朵雪白的“花” 这朵花甚是骇人,因为那是一朵以苍白纸人为花瓣的“花”,“花”的中央立着纸墨和满脸惊恐的姜南山,纸墨手指一动,连我也不由自主地被吸了过去。我意识到大事不妙,她莫非真要大行血祭之术,和我们同归于尽? 血祭之术其实类似于凡间的祭祀,在远古时候,凡人为了祭祀上神,时常以活人或者牲畜作为祭祀品。有些民族十分的残暴,会将战俘或是奴隶作为贡品,砍下他们的头颅祭天,用他们的血祭神,这样古老的祭祀活动大家都讳莫如深。 我师父顾归尘曾经十分厌恶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他素来宽和仁慈,一心想废除这种残忍的祭祀方式,但是五次三番都被东华帝君劝住了。东华帝君说,人界重祭祀,这种祭祀也不是完全为了祭他们这些上古神祇,更是凡间的统治者统治领土的方式。人族的事,神界最好还是任由其发展,不要插手为好。 我私以为东华师伯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没想到这种远古的祭祀却在一些信奉邪灵的巫师手中越走越偏,到了最后居然已经自成一脉有了巫蛊之术。虽说后来天君陛下也派遣九天玄女娘娘下凡,毁去了不少即将无法控制的邪祟,但是到底清除不干净,如今流传下来的也不少,只是杀伤力都不太大了。 可是这血祭之术却不一样,这东西是凡界那些弱小人族用来反抗神族统治用的上古邪术,具体怎么实施我实在不晓得,我只知道这种法术能将神祇的元神引出,然后将其毁灭。这种强大的法术不知是谁创出来的,但在我的印象里这一些都应当早已被玄女娘娘销毁,却不知怎的落到了纸墨手里。 想来纸墨姑娘也真是太玄乎了。 且说,眼见着我和姜南山都被纸墨带到了那朵诡异的白花之上,云桓帝君架起一道云雾,便跟了上来。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竟是这样。 所谓血祭之术,原来就是以鲜血为引子,祭祀神祇的元神。 那朵白花已经渐渐地变成了淡红色,空中四处弥漫着一股恶心的血腥气味。我终于知道纸墨收集这么多纸人的目的何在了。它们不仅仅是她的盾牌,还是血源,这些人还留着身体,她没有把它们变成干尸,是因为她需要那些血来施行法术。 可是不对啊,纸人已经算是死尸,即便有血也都是死血,祭祀用死血是大不利的,这是对神祇的不尊重,远古祭祀上神用的都是活血。 活血……我心下一沉,谁说没有活血了,我不是还活着吗? 纸墨没有完全控制我,一来是云桓来得及时,二来其实她也在犹豫。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这种逆天的禁术,但是现在她没得选择,被云桓帝君逼到这个份上,她想报仇就只能连着自己一块儿灰飞烟灭了。 我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往纸墨身份吸过去,她尖锐的指甲在我眉心一点,我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在沸腾,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身体而出。我几乎是看着我的血液被纸墨的指尖指引,在空中与那些暗红色的血融合集会,整个身体就像被什么东西榨干了的疼痛,我皱紧了眉头,那疼痛却一直从心脏蔓延至眉心,她在取我的心头血。 纸墨的两只手将血液牵引至胸前,她那双幽瞳赫然睁开,不知是血色印在她的眼睛上,还是她的双瞳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凄厉而凶恶。她每念一句咒语,我就感到加倍的疼痛,而在她面前的姜南山也早已疼得扭曲了表情,他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的深处跑出来。 我晓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过一会儿,恐怕纸墨真要将夜泽是元神引出,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我的目光穿过无数飘起的白衣黑发,寻找到尚被几只傀儡缠着的云桓。 云桓似乎感应到什么,急慌慌地朝我这个方向看来。我现在这时候应该很丑吧,我想。这一世,我总是优柔寡断,其实我和慕烟一样,也想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我最爱的男人,我想把最好的日子都给他。可是现在怕是不能了,我和夜泽只能救一个,最后还是到了这个境地。 我想笑一笑,至少在离开之前,让云桓看到我好看的一面。可是我能料想,此刻的我大概想一具被吸干了血的尸体,再怎么笑也不会好看的,更何况我的嘴角也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想笑也笑不出。 我答应过狐九,一定会保护夜泽,让他平安地回去,所以我一早就下好了决心。我怕云桓犹豫,于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勉强做出一个口型:杀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这样强大的意念,那一刻居然能拜托纸墨的控制,但是我知道现在该是云桓做决定的时候了,而舍弃我就是最好的选择。 云桓平静地浮在半空中,身形一丝都没有动。他的神情是冷漠而凛冽的,我想象不出他下一刻会做出怎样的事情。但是无论怎样,都不能再拖了。 我的视线在一点点模糊,看来纸墨的施法已经接近尾声了,耳畔尽是轰鸣声捎带着凄厉的咒语声,我觉得好累,好想阖上眼休息一会儿。 “啊!”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嚎叫,好像整片天地被撕裂的声音。我被惊醒,目光顺着看去,云桓的剑已经穿透了纸墨的身体,她的眼睛瞪的老大,而一只利爪穿过了云桓的肩膀,正滴着鲜血。 “咯咯咯……”纸墨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你舍不得杀她,那就要付出代价!” “轰”地一声爆响,云桓被弹了开去。我知道了云桓的抉择,这就意味着,纸墨的血祭之术成功了。 姜南山的身体已经完全地颓了下去,他的眉心闪着一点金色的亮光,那是夜泽的元神。我心里大喊着“不要”,可是为时已晚,纸墨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地将一片鲜红色液体聚集而成的利剑刺向姜南山的眉心,原来这就是毁灭神祇的最后一步。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心里已经是难以名状的痛苦,在这最后一刻,我还是没能救下夜泽,因为我,是因为我。
“不要啊……”我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彻夜空,我以为是自己挣脱了纸墨的控制喊了出来,半晌才意识到不是我,我现在还僵在半空中,纸墨的法阵还未破,我还没有恢复自由身,那那个声音是谁? “夜……夜泽……”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那把血剑的下方传来,“我终于……还清你的了……” 紫宋帝姬?我的脑袋在一瞬间清醒过来,那个人是方宋,只不过他现在已经现出了原身,一头如瀑的青丝飘在空中,好像一只翩飞的蝴蝶。纸墨的身躯已经残了一半,那只白骨森森的手依旧紧紧握着鲜血铸成的剑,剑锋直刺进紫宋帝姬的眉心,而紫宋的指尖也点在了纸墨那双燃着鬼火的眼睛上。 所有人都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静止着。 我觉得心里开始发酸,眼泪已经顺着眼眶落了下来。紫宋帝姬以这样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护在夜泽身前,而夜泽已经面色苍白地昏死过去,他的元神已经回到了体内。云桓好似也受了重伤,单膝跪在地上,若不是拄着轩辕剑,恐怕马上就要往后倒去。 我差点忘了,先前司命星君说过,在凡间是不得擅用神术的,那么云桓这一回又被反噬了多少,他方才毫无顾忌地同纸墨斗法,修为越高被反噬的效果也越大,恐怕他该要吐出的血比一箩筐还要多了。可是他始终紧皱着眉,低着头沉默。 我的意识涣散,眼泪已经将目光模糊,平静之中我听见有人笑了。纸墨终于支撑不住,那血剑从她手中滑落,她倒下去的时候是在笑的,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她的笑声被无限地放大,她说:“我输了……罗生……我恨你……” 她恨他,无可厚非。过了三万年,她心里的执念还是没有放下。我知道,就算今日纸墨真的能杀得了夜泽,她的心魔也永远不会平息。其实,恨与爱一样,都不容易放下。若说慕烟是一场悲剧,那么纸墨呢? 她错了吗?或许逆了天道,毁了伦常,她是错了。可是,错的又何止她一个?老天爷安排的命数阴差阳错,我们每个人其实都不可能走对每一步。一步错步步错,三万年光阴荏苒,慕烟的爱情和纸墨的仇恨只会愈来愈浓,到最后害惨了别人也害苦了自己。 我看见那些纸人正在迅速地消失,而纸墨被远远地抛出,她轻飘得像纸一样的身体浮在空中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成烟。她的面孔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清丽柔美的一张脸,不施粉黛,她在笑,我晓得慕烟已经原谅罗生了,不肯放过她自己的是她的心魔,是纸墨。 一阵风吹过,扬起纸墨纯白色的裙摆,她的手中好像抓着一件什么东西,被风一吹就落了下来。是一卷画轴,自她指尖划过,展了开来。 那是一副美人图,图上百花齐放,一个穿着薄纱衣的女子正坐在一个凉亭里,她容貌瑰丽,身姿婀娜。女子手中执着一把团扇,半遮着面,眉目间婉丽娇柔,宜喜宜嗔。画上题了一首小诗: 烟尘红软千层帐,云落山鸟啼夜明。 风卷枯叶花尘泥,轻幕罗烟生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