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擒婚记在线阅读 - 第一章 犹记当时明月夜3

第一章 犹记当时明月夜3

    那天下午我们挖了很多很多的泥巴,捏了很多的小泥人、小桌子小凳子。追逐穿梭在树林里一直玩得很开心,而我在笑声中忘记了害怕,也忘记了哭。

    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生活便也须随之改变。

    亦如那天晚上,是母亲和怪眼男人的新婚之夜。

    夜总是美得如此奇妙。月光如水,一泻如注的洒在庭院里,如水月光下,新婚的母亲一边为我清洗沾满泥巴的小脚,一边用试探性的口吻问,“小希啊,今晚去跟奶奶睡好吗?”

    我豁然一下站起来,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我要和mama一起睡。”

    母亲把我抱在怀里,温柔的拍拍我的背,“小希乖,奶奶会对小希很好,mama明早就把你接回来好吗?”

    我继续摇头,泪水开始溢出眼眶。那时的我怎么也不明白,既然小希这么乖,为什么mama不肯要我了呢?

    我趴在母亲怀里又哭又闹,以为这样就可以留在她的身边。可是最终,那个老太太,所谓的我的奶奶还是强行抱走了我。

    我蹬直俩腿坐在她家高床上,眯着眼,咧着嘴,嚎啕大哭,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我,哭的是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我一边哭还不忘时不时的擦把鼻涕弄脏她的新床单。

    而这时的木洛搬了小板凳坐在床头,手托腮聚精会神的看着我歇斯底里的哭,那专注模样就像在观赏一场精彩演出,生怕眼泪横飞的我突然给中断了。

    我抹抹泪,很不满的冲他喊,“有什么好看的呀?”

    木洛就耸耸肩,指着我说,“你哭的样子可真凶啊!比王阿婆家的大黄恐怖多了呢!”

    “大黄是谁?”

    “就是一条刚下完仔的母狗啊!”

    “你才是大黄。”我狠推他一把,木洛从小板凳上跌落下去,他慢腾腾的爬起来摇摇头,痛心疾首的说,“唉,原来大黄还是要比你温柔的。”

    奶奶边用湿毛巾擦干净我哭得开了花的小脸,边狠狠的责备木洛。她抚摸着我的头,“小希乖听话啊,奶奶疼。”

    然后我就真的不哭了,安静看着她慈祥的对我微笑。在淡淡斑驳光晕中我开始顿悟,以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好像永远也回不来了,不管我喜不喜欢,乐不乐意我都必须接受这个还尚且理不清顺关系的新家庭。

    木洛歪着小脑袋正大光明的窥视了我半天,然后爬上床坐在我身边,表情那么认真的看着我。他说,“没有mama,那么就让木洛陪你一起睡。”

    我长久的凝望他,小小肩膀耸呀耸,无声的抽泣着。

    日子如白驹过隙飞逝而过,渐渐地我似乎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怪眼男人的介入,只是对他依旧没有任何好感。

    可母亲却总是一遍遍的教我喊他爸爸,每次我都会皱着眉头紧抿嘴唇不说话。最后他摇摇头对母亲说,“算了,孩子不认我,别再逼她了。”

    木海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瞥向我,眼神里透露出忽明暗灭的凄楚。

    我想,如果他可以一直对母亲好,终有一天我会从心底真心接纳他。我也会像全天下所有的小女儿一样,靠在他怀里,对他撒娇,甜甜的喊他爸爸。

    可是,永远,永远没有那么一天了。

    两年后,我六岁的时候,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开始变得争吵不休,确切点来说应是大多时候只有木海鸣一个人在发飙。而母亲,我可怜的母亲含泪饮下一切污言秽语,缄缄默默继往cao劳。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曾经相敬如宾的他们变成如今水火不融。寂静深夜里,我时常听见母亲低声的呜咽。而我也会缩成小小一团,蜷缩在苍茫无边的黑暗中,陪着母亲,无声落泪。

    有时候我也会听见母亲梦中的呓语,她总是一遍遍,肝肠寸断的喊着那个叫做辛的男人。每当这时我的心就会在她愁肠百结的呼唤中一点一点,酸痛起来。

    叶辛凡,我从未谋面的父亲,在我出生那天,英勇的、奋不顾身的扑向一辆发了疯的卡车,霎时之间,四分五裂。保全了自己的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母亲告诉我这些的时候,一字一句说得甚是艰难,眉宇之间是浓得化不开的忧愁。我想叶辛凡三个字对母亲来说就是毒药、是恶魔、是梦魇。

    所以我从不在她面前提及,尽管我多么渴望想要知道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怜的母亲一直活在自缚的绝梦中,承受着忘不掉的曾经所带来的伤痛。

    如果只有回忆是伤痛的,不停歇的岁月渐渐洗尽过往尘沙,那么生活也不至于破碎不堪。

    只是有一些人,生来可悲,如我的母亲。背负沉重过往,受尽邻人嘲笑,却还要坚强撑起一个凌乱不宁的家。

    我清楚记得,那是一个夕阳挂满半边天空的美丽傍晚,我和木洛踏着太阳余晖嬉笑着往家跑,远远看见家里那不算大的小院子站满了人。

    “他们又来了。”一股恐慌涌上心头,我的脚步不由停滞。

    木洛牵起我的手紧紧握在他的手掌心,坚定的说,“别害怕,我保护你。”

    光线灰暗的屋子里弥漫着刺鼻酒味,碟子碗筷凌乱碎了一地,小板凳也被摔得散了架,满目狼藉。

    母亲低头坐在门框旁,蓬乱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让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奶奶坐在她身边,不时用衣襟抹去眼角的泪水,低声抽泣着。

    而此时的木海鸣,赤脚坐在地上,颓废的倚着墙,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双腿和左胳膊上打着沉重的石膏,这样的他看上去即苍老又狼狈。

    有那么一瞬我对他心生怜悯,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转念间便因他的怒吼而使这份同情荡然无存。

    他用力将手里的空酒瓶扔向门外,横着眼睛大骂,“老子这副残样了我能怎么办,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就来啊,来啊......”说完仰天狂笑两声,整个人显得无比疯癫。

    小于湾家家户户多数里都养蚕,等蚕结成了蛹后木海鸣从外地联系了收茧商来集体收货,起初是现金买卖,熟了之后又有本土人从中担保,人们也就放心了售后付款。

    可是这一批晚秋茧都出手小半月了还迟迟不见钱影,正在人人忧心的时候木海鸣出事了,随后而得知他们辛苦赚的血汗钱也出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