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刀下生死

    在日本，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刀剑之分，所谓剑道、剑圣，其“剑”也并非我国古代常用的双刃宝剑，而是标准的日本刀。正如少女所持胧剑，名为魔剑，实为魔刀，由于历代主人杀孽过重，刀身被累积的鲜血染成暗红，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刀刃上，妖异生辉，腥气逼人。

    林宁本以为是那套至诡至奇、至虚至幻的刀法。

    待出声提醒时，已然不及。

    剧痛入心。他愕然地盯着从左肋穿出的长刀，喷涌的鲜血顺着刀尖滑落，宛如朵朵凋零的樱花。

    方珏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谁也没想到少女竟会突然转换目标。

    先前一刻她还在吴凌烟手上输了一招，拔刀出鞘的动作尽管杀意盎然，却并不怎么快，甚至可以说很慢，却怎么能在刹那之间，出现在林宁身前，一刀洞穿了他的心脏？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对一位真正的剑道高手而言，纳刀入鞘，才是最危险的状态。

    拔刀术，利用瞬间的超高速拔刀攻击出其不意地重创敌人、务求一击必杀的偷袭战术。讲究的是间不容发之际的拔刀挥斩，虽只一击，瞬间的爆发力却无与伦比。乌璐的刀法本就诡异非常，再加上胧剑任意穿梭空间的能力，将之与拔刀术结合，当真神鬼莫测，威力何止大了一倍。

    一击得手，少女轻笑一声，复又回到原位，冷眼看着方珏徒劳地将血瓶灌入林宁口中。鲜红色的和服搭配刀尖上滴落的鲜血，美艳而不可方物。

    吴凌烟气往上冲，趁人之危也就罢了，手段竟如此卑鄙，这小丫头看着楚楚可怜，却生着一副蛇蝎心肠，刚才那一爪倒抓得不怨。

    他不清楚神子生命力是否与人类不同，起码暂时还没听到哭声，正欲抢上，只听那少女道：“我目的已达，就不多造杀孽了，后会无期。”她挥刀虚劈，空气中赫然出现一道虚幻的通路，鸟语花香的神社悠悠摇曳，更有蝴蝶从里飞出，一遇到冷原血气，便扑闪翅膀，径直坠落地面，就此不动了。

    吴凌烟曾见过一次这种把戏，情知她只要一踏入通道就会回到神社，届时可就万事皆休。更不答话，双臂齐出，铁爪镰肢如电甩出，将她逼离通道口。

    乌璐挥刀挡架，吴凌烟却并不求伤她，铁爪绕着她甩来甩去，一触即走，让她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想要行险硬闯，有极大可能被铁爪贯穿。她自己受伤倒不要紧，就怕对面那疯子顺着铁爪上的锁链进来，那可就麻烦了。

    再拖下去，万一通道被诗蔻迪瞧见，定然会过来支援。不过乌璐并不需要她支援，小手一挥，索性关闭了通道。

    吴凌烟松了一口气，这要是让她给跑了，万一林宁没撑过去，方珏势必把气撒在自己头上，他可不想做无谓的争吵。从林宁心口中刀时起差不多五分钟过去了，方珏还没有哭出声，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剩下的，只要赢了那丫头就行。

    但是凭他现在的水平，要赢乌璐，近乎痴人说梦。

    “你是猎人吧。”少女突然问道。

    吴凌烟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勉强算是。”

    “勉强算是？”少女眉头一皱，显然并不满意，”到底是还是不是？”她似乎对这个问题颇为执着，非要分个清楚不可。

    吴凌烟无奈，说：“是。”

    这才是乌璐想要的答案。

    多管闲事、自诩正义的猎人，除了把事情搞得无可挽回之外，别无它用。

    刀气，从吴凌烟头顶掠过，将猎人帽劈成两半。

    “这样就顺眼多了。”她看着落在地上的猎人帽，满意地点了点头。

    吴凌烟心下更怒，这猎人帽虽不惊人，却是林小仙一针一线亲手做成，被这丫头随随便便劈成两半，更口出不屑之言，又如何不怒？不过瞧她神情，似对猎人有极深怨念，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前辈，得罪了这位太岁。

    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正面相攻绝无取胜之望，但对方的弱点，他也已知晓。

    那就是她一身修为，全在长刀。

    如果有法子能把她的刀夺来，大事必济。

    说得简单，真要去夺，便十个吴凌烟也给她毙了。他越想越愁，脸上却露出笑容，显得胸有成竹，似乎已找到了取胜之策。

    乌璐见了心中惊疑不定，她不相信这人能破她刀法，但笑得如此灿烂，总不成是精神错乱了？其中必定有诈。她打定主意，采取守势，先看对方如何行动。

    吴凌烟暗暗好笑，丫头毕竟见识短浅，随便一骗，就把她唬住了，轻而易举地便占得先机。

    “砰砰”两枪，四发银弹呼啸飞出，去势甚凶，吴凌烟却并不指望用它们伤敌。猎人枪械的攻击太过单调，很容易就能躲开，因此自从得了镰肢后，他就很少用枪。此刻银弹起手，只起试探之功。

    果然，只刀刃一翻，子弹就尽数击在刀身之上，散落一地。

    吴凌烟身子一晃，直直冲了过去。

    他想干什么？乌璐疑虑更甚，这一冲朴实无华，速度在她看来也并不算快，她只需长刀一递，就能剖了他肚子，为何竟如此自寻死路？啊哟，不好！

    魔剑圈转，一削即走。乌璐飘身退开，始终同吴凌烟保持距离。电光石火间，她已然猜中了对方心里所想，那就是利用自己不怕痛的特性，强行夺去她手中长刀。

    吴凌烟轻叹一声，不由佩服。

    别看这小丫头见识浅，脑筋动得倒快。他原本就是想让乌璐剖开他的肚子，那样就可以从她手中把刀夺过来了，至于自己的伤，也就一罐血瓶的事。不料计划竟会被她看穿，砍了一刀就走，反正吃亏的总是吴凌烟。

    “嘿嘿，被我看穿了吧。”见吴凌烟神色难看，乌璐已知自己所料不错，心下不禁得意。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旦占据优势，沾沾自喜理所当然。

    吴凌烟苦笑摇头，赞道：“真聪明，不过有一件事你可料不到了。”

    “什么事？”

    他镰肢一指，指向林宁：“悄悄告诉你，他还没死哦。”

    乌璐一惊，与方珏四目相对，昔日大敌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怀里，竟不知是死是活。

    “撒谎！”猛然回头，铁爪已至眼前，急扭头避开，却见铁爪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身畔水井井壁。爪尖勾住井壁后锁链疾收，把吴凌烟整个身子带了过来，他的手里捏着一个造型怪异的动物头骨，嘴巴大张，不知有何奥妙。

    乌璐下意识地出刀，一团浓密的黑雾从头骨中涌出，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