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情暗
自昭月走后,中宫内殿也彻底陷入沉寂之中,高广的殿墙外,余温燃尽的落日终于没入一片暗沉之中,挣扎在地底,像是四分五裂的黎明之初。 东陵帝未铭似是无意识地取下那一顶象征着无上荣光的玉冠,一头墨色的长发随之倾泻,几乎是遮蔽了那一袭明黄的游龙锦袍。 原是一张稍显病态却风华不改的脸,此时却带着一种若是平常绝不会显露一分的颓然,就好像顷刻之间,已至暮年,失了所有。 他缓缓地靠到身后的木榻上,只觉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冷,连心跳都冻住,冰封一个世界,让他在无人的寂寞里挨着一刀又一刀,不见血,不离伤。 那一双清浅如月华的黑眸,此时也只剩一片无岸的灰败,静静吞噬着他小心保留的那一点奢望,直至无望。 似是察觉到他的心境,仿若今日的夜,也来得格外的快,那不再是一寸一寸黯淡的天幕,几乎是一下便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快到让他措手不及,在这几乎是默数的光阴里,却终于开始心慌。 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他缓缓拿起,递至唇边轻抿一口,浅淡的唇似是有些发颤,但他已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也不知道这般枯坐了多久,在这浸染得微凉的夜里,他听到了一阵极浅的脚步声,很轻很轻,但几乎是不用想,他便知道,是他的绡儿回来了。 一袭水蓝长裙的灵绡款款走进殿内的时候,见到那般沉默的未铭似是愣了一愣,在她眼里,至少这一年以来,未铭给她的印象都是体贴至极且温雅如玉,但现在,她却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些微僵硬的淡漠。 想到城楼上妆缭的那一番话,灵绡只觉得心口莫名地有些憋闷,她缓步走到未铭的旁边坐下,娇声笑了笑,尔后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又去安慰你家阿缭了呢。” 闻言,未铭看着她的眸色倏地深了些,因着这殿内的暗沉,倒是很好地掩饰了他脸上那不正常的苍白,他似是轻声地笑了笑,尔后缓缓伸出那纤白的手,些微无奈地开口:“绡儿,不是说过,阿缭是meimei么?” 见此,灵绡似是娇嗔地白他一眼,软声说道:“放心,我是不会欺负你家阿缭的。”话虽如此,但她到底是把手放到他微暖的掌心,尔后顺势坐到他腿上,隔着不厚的锦袍,她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肌理,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度,一点点灼到心里,慢慢地,她一向平和的呼吸,有些乱了。 未铭长臂横过她纤细的腰肢,纤白的指尖轻而缓地游离,清浅的眸子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恍惚,他近乎无声地开口:“绡儿,你会过得好么?” 这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灵绡那柔媚的身躯几乎在未铭话落便僵住了,她不自居握紧了未铭扣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侧眸,略微轻颤着开口:“未铭,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不确定他是否察觉了什么,但这明显很不符合逻辑,又或者,她害怕而拒绝去想到那一个没有可能的可能,她一再地告诫自己,不会的,未铭不可能知道什么,她也不允许他知道,更甚者,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不允许是为什么,而显然,她没有给自己更进一步探寻的机会,也因此,她一再错过。 纵然心里再是疑惑万千,然面上,她那一双风华万千的水眸,却再是平静不过。 闻言,未铭稍稍静默片刻,继而温声开口:“只是觉得,我会先你而去,便有些放不下了。” 见此,灵绡一向清冷的心里蓦地便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她不自觉紧了紧搁在他腰间的手,尔后娇嗔道:“既然放不下,那便不走了,好不好。” 然这个好不好,她却也分不清,到底是说给未铭听,还是自己,只是一想到若终有一日他离她而去,那么灵绡,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如若以往,未铭但凡能感受到她对他一丝的依赖,那么便是倾覆山河万里也不换的愉悦,只是如今,在他已经来不及去握住的时候,好像,这更像是一种缠绵的毒,让他不得不笑着,去承受那即将到来的地裂天崩。 料得肝肠寸断,却无法,改过曾经。 感受到未铭不似以往的沉默,灵绡只觉得心里一寸一寸冷下来,她嫣红的唇轻轻扯出一个稍显晦涩的笑,尔后在他清瘦的胸膛软软蹭了蹭,不依不饶地开口:“你还没答应我,好不好?你若不答应,我便一直问下去。” 这是灵绡第一次这般固执得像个孩子,未铭只觉那用尽全力才撑起的冷然一瞬间土崩瓦解,他用力抱紧怀里那娇软的身子,浅叹一气,似是宣誓道:“好,未铭不离开绡儿。” 他想,这也不算是违背了誓言,即便身死,那么他未铭的残魂,也要护佑他的绡儿一世长宁。 此时北宫内殿,我们自诩九重智慧第一颜值倾倒神佛脚踏道德制高点的木姑娘,很是理直气壮地收起了那柄古朴的不逆阴阳镜,尔后看向身后懒懒靠坐在木榻上的刑大公子,眉眼弯弯地开口:“阿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不把这面不逆阴阳镜还回去,南方长生大帝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们人道毁灭?” 闻言,刑大公子手上的古书随手翻过一页,眉目稍敛,略微冷声开口:“央儿,不要告诉我,你这窥探他人隐私的把戏还上瘾了?” 内心深处最龌龊的想法暴露无遗,木姑娘却丝毫没有耍流氓的无耻觉悟,她重重地点点头,尔后眉眼弯弯地开口:“阿渊,一切的不择手段都是为了给捍卫六界苍生的大业开辟一条光明大道,知己知彼才能掌控先机,难道你不认为那位灵绡姑娘很可疑么?” 话落,她稍稍顿了一顿,明媚如花的眸子死命地眨了眨,继而软糯着开口:“喏,你看,只要把不逆阴阳镜握在手里,我们就可以时刻掌控敌方动向,敌明我暗,再者,你先前不是说过,你的武力值可以绝对碾压南方长生大帝么?这件事我是权衡多方利弊考虑了风险与可cao作性的基础上深思熟虑所敲定的最完美的行动方案。” 见此,刑大公子把书放到一边,伸出那修长的手捏了捏木姑娘粉白粉白的小脸,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倒是不笨。” “那当然,我不仅不蠢,还很萌。”见此,木姑娘赶紧得寸进尺,她很是一本正经地开口:“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咳咳,暂时保留不逆阴阳镜的所有权及使用权。”
被自家木姑娘故作老成的萌一脸,我们颜倾六界不灭杀伐的刑大公子很不厚道地笑了,他潋滟的桃花眼一霎成花,水天一色的写意流光,任那闲看烟雨山河的肆意风流过眼角眉梢,清冽的声线里,也带了一丝明显的蛊惑:“只要央儿喜欢,公子我便让这暂时保留,变作永久占有,又何妨?”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贴到她莹白的颈侧,木姑娘那莹润的耳尖几乎是一下便红得彻底,暗自在心底咒骂一句磨人的老妖精,木姑娘很是淡定地点点头,尔后故作高深地开口:“不错,阿渊你的觉悟已经达到了举一反三的境界。” 对于自家公子这般的契合她彪悍土匪风的体贴,木姑娘不得不感叹,助纣为虐是一门很高尚的行为艺术,这是卧底在邪恶范畴的褒义词。 此时远在九重云霄的长生大帝,大抵怎么也想不到,他所谓的窥探仙家隐私的一大助力不二法器,已经被某无良的帝座无情掠夺,什么有借有还,他丫的那根本就不包括某尊杀神! 如此,木姑娘也就心安理得地把这面她垂涎已久的不逆阴阳镜收入囊中。 只是想到先前所见的那些画面,她秀眉不觉一皱,似是闷声道:“阿渊,你说,那位东陵帝未铭,是不是真的很快就要死了?” “早该踏入轮回,生死有命,你以为,他还能拖多久?”刑大公子话里,却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闻言,木姑娘却似是不可置信,她讪讪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本该早就命绝?”那又是谁,帮他续命? 想着,木姑娘似是心有所感地拿出袖中那面古朴的不逆阴阳镜,正待看看,却被一只优雅的手盖住,骨节修长而分明。 对上她错愕的目光,刑大公子只是别有深意地一笑,他漫不经心地收起那面不逆阴阳镜,尔后拦腰抱起某个脱线的木姑娘,悠然地走向那镂花的木床。 感受到周身那渐渐馥郁的冷香,木姑娘只觉心口一窒,她略微不自在地开口:“阿渊,为什么抢走我的不逆阴阳镜。”木姑娘很是理直气壮地宣誓她的所有权。 闻言,刑大公子那潋滟的桃花眼稍稍一敛,化作无尽浓烈的幽深,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他们做了,我现在要做的事。” 唇齿相依间,后知后觉如木姑娘蓦地惊醒,丫就算是少儿不宜可是他是如何知道对方在做,咳咳,做事的? sao年,至少也让我知道知道自己到底失败在哪里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