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第29章
“我还记得你说一定会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我做到了不是吗？”裴齐反问着，两人都沉浸在那些回忆中。 “齐，从来都不骗我，答应我的事情都做到了。”陌沁洋溢着幸福。 裴齐见陌沁精神不错，也很乐意顺着她，“我不会骗你，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 陌沁笑得很复杂，笑得很得逞，“那你说我们的树会开花吗？” “会！” “你会帮我采到一朵那树上的花吗？” 裴齐突然感觉自己上当，没有人比他还了解这个女人，想了想，答道：“我会为你采到那树的花，只要你好好的在树下等我。” 陌沁很满意，闭上了眼，敛去眼角残留的哀伤。 “齐，我的墓碑你会刻什么。”陌沁问得很轻。 裴齐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换了个让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靠在一起，“你想我刻上什么？” 陌沁认真的想了想，“我不想有墓碑，我不想受轮回的苦。” 裴齐沉默一会，心里揪痛，这女人是不想我在墓碑上刻上‘爱妻陌沁’这几个字吧。 “齐，如果我死了，你把骨灰混在树下的土里，死了我也想养护我们种下的树，等你采花给我好不好？”陌沁又开始耍着赖一般低喃。 “什么都听你的。”裴齐闭眼答应，泪水滴落在陌沁的手背。 陌沁被这温泪惊得有些不自然，便不再说话，心里酸楚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裴齐。 裴齐闭着眼在陌沁耳边低语，“你不想轮回，但要记得我，你不想要墓碑我就不立，你想要我答应什么我都依你，只是，只是别太早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你，这屋子会很冷，知道吗？” 陌沁听着这萦绕耳边的低喃，再也忍不住，身体颤抖着抽泣起来。 “齐，我还没过够有你的日子，如果我们能早点相遇那该多好。” 裴齐不再说话，陌沁哭着哭着睡了过去，睡得沉沉的。 看着那睡脸还含泪的陌沁，裴齐知道陌沁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顿世界灰暗起来，末日临近的错觉。 接日来的日子，陌沁都是醒了睡，睡了醒，整日浑浑噩噩。 春天还没过去，陌沁又进了医院，睡疹发炎，必须得治疗。 裴齐以前的同事都只对他摇着头道，“无力回天，尽快准备身后事吧！太遭罪了。” 陌沁眼里黑暗，早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那后背的睡疹时常让她疼得醒过来，后来发展到吃什么吐什么。 裴白也不敢懈怠，放心不下儿子一个人忙碌，也都常常守在病床边上，以备不时之需。 陌沁转醒，习惯性的摸着床边裴齐在的位置，裴齐惊醒，一脸凌乱，他早已经顾不得收拾自己，胡茬已经很深，一脸憔悴倦容，却在惊醒后，又强打起精神握着陌沁。 “齐，医院鬼哭狼嚎的，好吵。”裴沁神色有些害怕。 裴齐软着嗓子，“恩，有很吵。”可是又没办法让医院不吵。 “齐，我想回家。”陌沁浑浊的眼一直凝视着床尾的位置，显得很焦躁。 裴齐见她的模样，不由得手上紧了几分。 “齐，床那边总有个老太太跟我说话，好吵。”陌沁显得有些烦躁。 裴齐心惊，看向床尾，空空如也，他不敢吓唬陌沁。 猜想可能是陌沁长时间分不清楚白昼而产生了幻觉。 “好，那我一会去办手续，咱回家。”裴齐想等母亲来以后再去办手续，他没办法扔下陌沁一个人。 陌沁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产生了幻觉，还是真有个老太太没日没夜的吵她睡觉，总想着离开医院总是好的，越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像是快死了。 到下午的时候，陌沁在裴齐的照料下回到了家，这才让陌沁宽下心来。 因为睡疹太多，裴齐尽量的会让陌沁少睡一些，陪着他聊着一些有的没的，依旧是吃什么吐什么。 陌沁强撑着勉强多吞几口。 见陌沁呼吸有些急，裴齐把呼吸器给她戴上，抱着她到了落地窗前的塌上，裴母在收拾着碗筷，裴白下楼去扔垃圾，这已经是日常画面。 “还难受吗？”裴齐心疼的问，而后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有些懊恼。 裴沁尽量的扯出一个笑容，算是回应。 “老陌，我是不是很自私？强留在你身边，让你那么难受。”裴齐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强忍都只是因为想多留在自己身边一点时间。 陌沁还没做出回答，陌沁听见裴白进了门。 “齐，我想吃北街那家的甜米线。”陌沁咂巴着嘴，像是真的很想吃。 “明天一早我就去买。” “现在就很想吃。”陌沁皱了皱眉头。 “好，我现在就去买。”裴齐松了松手，“妈，我得出去一下。” “哎，你去吧！”裴母擦擦手上的水，坐到了陌沁身边。 等到裴齐出了门，陌沁拉着裴母的手问，“裴白呢？”（陌沁一直不好意思叫裴齐父母爸妈） 裴白起身应了，也聚到了她的身边。 “陌沁想说什么？”裴母明白陌沁支开了裴齐是有话想说。 陌沁点点头，抓着裴母的手说，“我知道我活不久了，这些年也让你们费心了。” 裴母刚想打断安慰，陌沁手上用了些劲，示意裴母让她说完，“我撑不了几天拉，可我放心不下裴齐。”没有裴齐在身边陌沁终于不再掩藏自己的哀伤。 “你们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裴白夫妻见陌沁交代遗言一般，各自哽咽着说：“有什么心愿你说。” “在我走了以后，你们尽早让他娶妻生子吧！我耽误他太长时间了。”陌沁极不愿意说出那个‘死’字，而现在她最放心不下的自己死了以后裴齐会做傻事。 她甚至能嗅到裴齐想随她赴死的气息，她不忍，她害怕，她寻思着裴齐多少会听父母的安排，这才拉着这夫妻两说出自己的想法。 裴母轻拍着陌沁抓着自己的手，“那孩子是让人不省心啊！” “我会想办法让他不会跟我去了，你们就多安排下他以后的人生罢。”陌沁这话说到两夫妻的心坎上，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陌沁要是走了，裴齐会做傻事。 几人相互安慰着，渐渐的沉默下去，各怀心事，夫妻俩对陌沁又添几分感激之色。 裴齐回来的时候，陌沁又睡着了。 见裴齐回来，裴白夫妻揣着隐忧离开。 “老陌，别睡，你是不是想吃东西吗，我买回来了。”裴齐小声唤着。 陌沁睡得很浅，一听到裴齐叫自己，就挣扎着想坐起来，折腾起来吃了几口又吐。 接下来几日陌沁总编些小故事，让裴齐听。 裴齐很无奈，他自然是明白陌沁想做什么，终于忍不住在陌沁又一次说完瞎编的小故事以后说道，“老陌这是想告诉我，你死了以后让我别做傻事，否则轮回路上找不着你吗？” 陌沁哑然，裴齐嘴角微笑着说，“编得什么故事，漏洞百出。” “我说的是真的。”陌沁试图让裴齐相信。 裴齐却在陌沁耳边低语，“我知道你难受，强撑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多在我身边一点时间，我也知道你担心我做傻事。” 陌沁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老婆——”裴齐吞咽着喉咙，难受得有写说不出话来。 “老婆，别强撑了，看你难受我也难受，你想去就去吧，别再苦着自己。”裴齐忍住不哭出声，闭着眼流着泪，颤抖着身体抱紧陌沁，张着嘴大口呼吸着。 他舍不得陌沁就这么死去，可看着陌沁这一日日，一天天的痛苦的活着，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剜他的心脏那么疼痛。 这几天更甚，看着陌沁费尽心思编着各种小故事提醒他别做傻事，甚至用轮回里见不着她来威胁着，终究忍不住哀号起来。 陌沁被裴齐颤抖的拥抱着，听着从裴齐胸腔里发出的呜咽低嚎的抽泣声，陌沁心碎了。 “老陌，你放心，我答应过你，采那树上的花给你，就一定做得到。所以你别担心我会做傻事。”裴齐充满了哀伤，这会他想陌沁走也走得安心。 虽然陌沁不说，但是裴齐明白陌沁知道那树不会开花，才说想要那树上的花，想让裴齐活着天长日久的等待那树开花结果，却不知裴齐早就知道那树不会开花结果。 裴齐喉咙里发出悲鸣的咕隆声，艰难的挤出一句话，“老陌，你放心的去吧！若采不到那花，我是不会去找你的，你会有好长时间自由自在。” 陌沁似忽得到了一个让自己望眼欲穿的承诺，竟傻傻的笑了。 次日早晨。 阳光很好，裴齐也许是哭得太疲惫，睡得很沉。 陌沁感觉精神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轻手轻脚的摸索到窗边坐下，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齐醒来，发现身边的陌沁不见了，打了个激灵便翻身爬起来。 步入客厅，刚想呼唤，却看到陌沁自个站在落地窗前晒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