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恨不下去
马车一路走,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即使这样紧赶慢赶,走了两个月,还没到宁都,路上虽然奔波劳累了些,但万幸的是没有妖怪来捣乱,无邪神秘兮兮的说那是因为有人在暗中保护。 林熹微一愣,“谁?” 无邪说:“凉叔叔呀,从北雁城开始,他就在暗中保护我们。” 林熹微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凉叔叔什么时候进入谜宗门的?” “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他就在谜宗门了,我听掌门说,他曾经是皇帝,娘亲,什么是皇帝?” 林熹微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没有笑意,“一个国家的至尊者,拥有江山、权利和富贵,任何人都必须拥护他,但前提是他必须是一个英明的皇帝。” “那他现在为什么不是皇帝了呢?”无邪好奇。 林熹微眼神一闪,垂了眼帘,轻声道:“你父亲夺走了他的一切。” 无邪皱眉,“父亲为什么要夺走凉叔叔的东西?父亲是个坏人吗?” 林熹微低头对他微微一笑,道:“有些东西,你以为它属于你,但其实,它并不是。世上无所谓好人与坏人,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你还小,有些东西需要慢慢去理解。” 无邪听不懂,于是安顺的依偎在林熹微怀中,林熹微问:“你凉叔叔……喜欢雪衣吗?” 无邪点头,“喜欢,掌门说他们快要成亲了。” 林熹微神情依旧平淡,“那雪衣呢?她喜欢你凉叔叔吗?” 无邪思索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喜欢的,她看凉叔叔的眼神,就像义父看娘亲的眼神一样。” 林熹微心头一震,拍了拍无邪的脸颊,轻声道:“无邪,以后不要说你义父和娘亲的事情,你父亲听了会不高兴的。” 无邪嘟了嘟嘴,“哦。” “雪衣什么时候进的谜宗门?她和你凉叔叔的武功是谁教的?” “她一直都在谜宗门啊,我也不知道她们的武功是谁教的,凉叔叔其实并没有太多灵力,我反而觉得雪衣姨母的灵力要更深厚些……” 林熹微心中有些在意雪衣的事情,当年姜府着火,云黛月诛杀满门,她是如何逃出来的,又是如何进入谜宗门,习得这一身法术? 天色渐晚,马车行至荒林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林熹微他们只好准备露宿,晚上天气更加寒冷,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林熹微把包里的衣服全部给无邪穿上,紧紧的抱着他窝在马车里,“娘亲,你冷吗?” 林熹微摇头,笑道:“无邪就像个小火炉一样,娘亲抱着一点儿都不冷。” 可无邪依旧蹙着眉头,担忧的看着林熹微,“娘亲,你——”无邪的话没说完,忽然一阵地动,马车也乱晃,外面的马儿嘶鸣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接近。 “怎么回事?”林熹微扶着车厢,掀开车帘,往外看,月夜下,一头威猛的熊怪从林中步步逼近,正在生火的车夫一见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的逃跑。 “娘亲!我出去封印了它——”无邪脱下碍事的衣服正要出去,却被林熹微拼命抱住,“不许去!你万一出了什么事让娘亲怎么活?” “可是——” 话未说完,便见一道残影飞过,手中白光闪耀,一剑朝熊怪劈去,受惊的马儿挣脱缰绳,带着马车拼命的跑,车厢乱晃,里面的两人难以稳住身形,被颠得七荤八素。 “无邪!”林熹微抱住无邪护在怀中,自己在木板上滚来滚去,好几次头撞到车厢上,怀中的无邪手中发出淡绿色的光芒想一条长长的锁链,飞出车厢,环绕着受惊的马匹,渐渐的,马儿平复了下来,乖乖站定。 林熹微松了口气,忙抱着无邪从车厢内下来,正好凉玉那边也奋力杀死了熊怪,拿走了它的元丹。 算是有惊无险的一晚。 凉玉望向林熹微和无邪,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也染了污血,两人对视,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熹微低下头,轻声道:“多谢了。”
凉玉也回过神移开了视线,淡淡应了声,转身走到溪边,洗去身上的污浊。 林熹微站了一会儿,便牵着无邪的手回到马车上,不一会儿,无邪从车上下来,走到独坐溪边的凉玉身边,“凉叔叔。”他嗓音清澈稚嫩,一双灰紫色的眸子安顺宁人,让人无法厌弃。 凉玉回过神,收起手中的断珏,望向他,触及他那张和云墨近似的轮廓,眸中波光闪了一瞬,别开视线,轻声应了一句,“嗯,方才吓到你们了吧?” 无邪摇了摇头,“我和娘亲都知道凉叔叔会出来救我们的,娘亲要我过来谢谢凉叔叔。” 凉玉微微翘起唇,侧脸扫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又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无邪撕开手中的创可贴,倾身小心翼翼的给凉玉手臂上的划伤贴好,脖颈上的长命锁轻轻撞击在他胳膊上,凉玉望去,龙身苍劲修长,龙睛赤红,铃声清脆,神情不由恍惚,当年…… 贴好后,无邪抬头对他咧着嘴笑,“娘亲让我拿来的,她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伤口小就用这个,伤口大,就回去叫她过来给你包扎。” 凉玉回过神,不由勾起了唇角,看着创可贴,随口道:“那我应该伤的更严重点才对……” 无邪伸出手握住凉玉的手,感觉他的手有些冷,便捧住他的手呵气,小小的人做起这种事异常的暖人心,凉玉终于抬眸看他,一双眼眸深深,流转着看不懂的光茫。 “凉叔叔,你要是冷的话可以抱住我,娘亲说我就像个小火炉,抱住我就不冷了。”无邪的眼睛清澈湛亮,流淌着温润的光。 凉玉看着他稚气的容颜,勾起唇,伸手将他抱到怀里,低声叹道:“你和你娘一样,让人恨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