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 不

    何夕起身准备走出机场大厅，只见外边暴雨如注，狂风不止。路过之处，都是许多被困在机场的游客，百无聊赖的等待着雨过天晴好上路。导游陪着笑脸，忙前忙后的招呼着，解释着，安抚着……

    何夕很快走到门口，只见地面已经被洪水吞没，大有要漫进机场之势。集聚的雨水如猛兽一般呼啸而去。哪里看得见半张车的影子。何夕轻叹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机场大厅。心想在这么下的话，机场大厅也要遭殃。心里又惦记着青河镇，沈清澈等一干人的情况，真是心急如焚。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机场广播紧急通知所有滞留在一楼的旅客往二楼撤离，因为洪水已经漫进了一楼大厅。还好所有人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有条不紊的转移到了二楼。二楼大厅顿时变得拥挤起来，因为椅子不够多。许多人只好席地而坐，面露焦虑之色。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也许有人还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也许有人还有一笔大生意要谈，也有人急切的想回家，家中的父母妻儿正殷切的盼着他平安归去。

    所有人内心无不充满焦虑和抱怨，他们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运气会那么差。很少会有人将这种极端的自然现象和自己的言行联想到一起。

    飓风，海啸，地震，暴雨山洪，干旱，暴雪，冰雹。看似都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其实都是人类种种恶果。是人类行为导致气候异常，全球暖化，冰川消融。如果人类还不觉知，继续造恶业。后果可能就是毁天灭地，葬自己。何夕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宣传环保的机会，他跟旁边的人解释着这些自然现象背后的因果行为。他讲地球的整个大环境的变化，他说的头头是道。不一会儿他身边就集聚了很多的人。无聊的时候听到如此应景的言语，许多人居然顿悟起来，知道这样恶劣而没有规律的天气和自己的碳排放足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又这样逗留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风雨减弱。何夕火急火燎的走出机场大厅。好不容易找到一辆车，的哥还来了一个漫天叫价。何夕也没争论什么，只是内心感到有些悲凉。灾难刚刚过去，到处都是暴风雨刚刚摧残过，残破不堪的痕迹。人类又开始机关算尽，耳虞我诈了。有人的地方，不可能没有风暴的。何夕一心念着沈清澈及青河镇上人的安危。这场暴雨已经持续了四个白天三个昼夜。而沈清澈，沐香草等人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他知道她们一定在青河镇和镇上的人在一起。但却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发了山洪大水，人体滑坡什么的，是不是十分危险？

    其实何夕猜的一点没错，青河镇四面环山，所有房屋是依山而建的。由于近些年植被破坏比较严重，下暴雨时遇山体滑坡，发洪水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是据老人们记事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天气。狂风暴雨咆哮不止，而且一下就那么轰轰烈烈，没完没了。

    沈清澈，沐香草，李思贤等人是冒雨来到青河镇的，他们就担心下这么大雨，镇上的百姓会有什么危险。果不其然，山上的泥土随着暴雨不断往下坠落，最终和着雨水，形成越来越气势凶猛的山洪涌入这个小镇。一开始，沈清澈，沐香草等人还竞相奔走，告知每家每户在家里耐心等待外界的救援。后来洪水如豺狼野兽一般越来越汹涌。阻断了她们前进的路。他们只好暂在老乡家避雨。洪水迅速涌进了堂屋。所有人不得不向二楼转移。沐香草看着楼下湍急的洪水翻滚咆哮着，内心十分焦不安。不知道这样下去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且一深思也会隐隐感觉到这些恶劣而极端的天气都是人类对自然界过多的破坏行为而导致的。

    “小姑娘，过来坐。”这家的女主人道。

    沐香草心不在焉的走过去坐下：“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位老妇人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十分苍老，头发也白了。丈夫两年前去世，儿女外出打工。老妇人本身也得了癌症，在这数着日子过生活，所以对这种现象倒也并不担忧。

    看着老阿姨淡然的神色，沐香草自形惭愧起来。冲老妇人淡淡一笑：“阿姨，不会有事的。如果这暴雨还这么下，外边的人会来救我们的。”

    老妇人道：“我不担心，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废物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多好的姑娘，多好的年纪啊。好好在城市里呆着多好，干嘛偏偏要跑到这儿穷山恶水的地方来。”

    沐香草微微一笑：“在城市里，我是不习惯那些勾心斗角的竞争的，在那里我常常迷失自己。唯有来到这里，发自内心做一些事，能帮到你们一些。反倒让我能有些成就感。”

    另一边的沈清澈倒没想那么多，她一心想着要怎么样脱困，无奈手机信号中断，和外界根本联系不上。只有等着看命运怎么安排了。她想，要么狂风暴雨停止，山洪渐渐褪去。要么外界知道消息赶来救援。上天总会给他们一条路的，他们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而且，最近他们做了那么多正面积极的事情。

    无奈暴雨却越下越急，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如果这样下去，镇上的土质十分脆弱和松软，房屋会不会为此而塌陷？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沈清澈一直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越联系不上就让她越发心急如焚。最后她干脆打了个主意。要用赵大叔家的大塑料盆做船游到镇政府大楼去商议看看又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赵大叔一家四人都在，赵大叔的儿子和媳妇是回来看赵大叔和小孙子，恰逢遇到这暴雨被困住了。他们坚决不同意沈清澈那么做：“丫头，外面那么大的暴风雨，你一出去可能就会被洪水吞没带走，你不要命了吗？”赵大叔怒斥到。

    “可我们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啊，我的去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援我们。”

    “这些事不该你来做，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大家都看到啦，不要这么为难自己。镇上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的贱命。你犯不着为此而搭上自己。而且生死由命，我们就听天由命！等着吧。”

    沈清澈人在屋里，心却一刻也不得安宁，她眼巴巴看着，盼着能有人来救援，帮助镇上的人先撤离到安全地带。若不然真要在这儿，听天由命，坐以待毙？

    救援工作差不多是在第四天的下午雨势渐小的时候才展开的，那时候洪水已经将第一层小楼淹没，若不是砖瓦结构，这些房屋早就崩塌了。

    那天的雨只是暂时停止喘息了一会儿，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又开始淅淅沥沥由疏及密，由小及大，没完没了的下起来。沈清澈远远就看见了前来救援的消防战士们。赶紧拿了赵大叔家的被单在窗口挥舞着。得到营救后，沈清澈急切的想和消防战士们一起去营救乡亲们。沐香草，李思贤等人也有此意。无奈消防战士们却以雨大洪急，十分危险为由不让他们上船，几个人被转移到公路上急的团团转。

    乡亲们被一批批转移到路上，乘车离去。只有沈清澈，沐香草，李思贤等人不肯离去。他们发誓要和镇上最后一个人一起离开。雨越下越大，战士们的救援工作开展的也十分艰难。有一些独处家中的孤寡老人，居然把房门反锁，不让消防官兵们救援。这大大的加重了战士们的救援任务。救援队终于同意让沈清澈等人去参与救援，试图说服老人要有求生意识，等待战士们的营救。

    这些老人都抱有一心求死的心态，觉得活着一身的病痛，而且无依无靠，可谓生不如死。所以这次天降大难，也许就是打算来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不如顺从天意。

    沐香草对那位绝望的老人说：“阿姨，您不要这么想。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很多人关心您。比如说我们，我们不是一直在努力为您们筹钱吗。比如说这些战士们，他们就是上天派来的救星，现在他们正向你伸出援手，只要您愿意，紧紧抓住他们手，他们就能带您度过这个坎。送您抵达幸福的彼岸，只要过了今天这个坎，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来吧，把手伸过来给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沐香草的话语就像一股暖风吹开了老人的心结。她打算推开窗子，接受援救。

    沈清澈那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要营救的那位老人跟沈清澈家一样，当年全家都在工厂里上班，儿子，儿媳年年怀不上健康的孩子，最后还得了癌症相继离世，老伴也在半年前离开了，只留下这位老妇人孤苦无依，度日无望。所以她是一心求死。不管清澈怎么劝说，都没用。

    “你们不用再管我，赶紧回去吧。”

    “不，周阿姨。你若不下来，我们就不回去。我们在这儿陪着您。”

    “你们何必要这么固执呢，我一个将死之人，活着又没什么盼头，还得遭受这许多病痛折磨。还不如死了的好，早死早解脱。”

    “周阿姨，你要是这么想，您对得起我这段时间的辛苦吗？对得起这些辛辛苦苦来搭救您的消防战士吗？所以，你不能死，一定要活下来。为了我们也要活下来知道吗。”

    周阿姨脸上划过一抹诡异的微笑：“我想为自己选择一次。”只见她拉开窗，爬到窗口，纵身一跃，顿时淹没在汹涌的洪流之中。

    “不————”沈清澈呼喊着。却浑然不觉一波巨大的洪流已经涌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