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两两相受
凤容倚在阁楼的窗边,望着那处云淡晚霞,却皆又化作淡淡忧思,手心握着的那块白玉坠,牵动着她的心弦,耳目迷幻间,竟感觉能隐约听见那满是溺爱的男子对自己一声轻唤。 阴阳相隔,两两相望,不知他和她是否在那忘川河畔,奈何桥边相逢,悲叹,她的这一生,到底该如何?是悲是叹?即便是最终化为荒魂,却也无处归乡。 从入了这幽竹居,已过数日。她整日将自己关在这兰阁,杜绝外界的一切。她本就是亡国之奴,说的不好听,也就是俘虏罢了。 舒锦因伤势,便也是消失了几天不见。凤容却是松了口气,不见也好,心中爱恨交错,不见却是最好的。她怕再见,会再一次忍不住想要亲手杀了他! 想了千万种的可能性,却不没有想到舒锦会是雨武国的六皇子墨止,那个传闻不受父亲重视,母亲是妾的庶出皇子?唯爱诗词歌赋,医理天下的六皇子? 心中是复杂纠结的,如此之多的事情,他会是那个独爱诗词歌赋,医理天下的墨止么?那个传闻中的他?还是说他将自己隐藏的太深,深到没有人能看透他的表象?不,看不透的他满腹的心机,能那般入了东辉,布下一局又一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如传闻那般! “凤容小姐,该用药膳了。”望着那门口处,慈眉善目的赵伯,他是这幽竹居的管家,也是那日第一次见到的灰衣老者。不过说来也奇怪,按理说皇子定会居住一处皇子的宅府,而舒锦却是一直居住这小居。 赵伯对于她的疑问,却是眉宇散不去的忧愁和感伤。即便他不回答,凤容大概也知道了原因,怕是因为舒锦毕竟是庶出,不受皇帝重视,便也连着起居都这般落魄了。 至少在她来了这幽竹居以来,是一直清静的,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因为他一手便将最好的安静给了她,不然这堂堂东辉的俘虏怎么可能能过上这般奢侈的生活! 小巧听闻忙是接过赵伯的药膳碗,凤容看了赵伯片刻,脑海一袭白衣飘过,没有说话,小巧自然是看出凤容心中的所想,犹豫了半天道“请问舒锦公子的伤…” 赵伯却是摇了摇头,“小姐莫要担心了,主子的伤势已无大碍。”巧儿又是偷偷打量了凤容一眼,才点了点头,赵伯上前一步看了看没有丝毫表情的凤容犹豫半响,“…既然小姐如此担心,不如亲自前去看望主子……” 凤容心中微动,手中握着的白玉坠猛然一紧,却是摇了摇头,“看他做什么!又何必去看!”看了难道心中的恨便能少了么!看了难道她就会原谅他了!不说东辉,仅仅是凤华的死永远像是一道诅咒一般打在她的心间!横在他们面前!这道坎是过不去的。 赵伯心中叹气,舒锦将凤容带回来的那天,他便是看出了主子对于凤容的与众不同。舒锦虽不说,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然也是能看出来舒锦是喜欢凤容的。 只是主子如今许多事情还身不由己,如今将东辉的亡国公主带回雨武,主子又是顶着多少闲言碎语与压力才将一切压住。这幽竹居是如此安静,却又不知这居外又是如此的风云翻涌。 见赵伯叹气着离开,凤容的心也是极其不好受的,赵伯的心思她懂,那能怎么办?难道要她放下亡国之痛,亲死之恨,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么?凤容爱上他是错!她重生再一次爱上他是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错的离谱。 那日七夕桥头上,她和他的结局不是已经定了么?他的沉默不是已经回答了一切么?若是皇兄未死…或许他们……无奈的笑意,却是那般悲凉。 月色迷蒙,一缕幽光落下照在那瘦弱的倩影之上,凤容漫步之余竟不知道到了舒锦的书房门前,静静的站在门外,望着窗台处依旧亮着的灯火,孤绝料峭的背影透着幽幽的灯火,从纸窗外透了出来,照映在那地上。 凤容站在门外望着他的身影,眸底那一丝痴恋却也出卖了她,站了许久,久到周身披散淡淡的凉意,她转身,青丝缠转,衣袂扶摇,独留下那纤瘦的背影。 当她离去好,她却不知那房门处缓缓推开,舒锦缓步站在那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那双琉璃黑眸在灯火的照耀下,千转百转的色彩,让人看不清,那俊美的容颜微微暗沉,看不出表情,唯独那灯下遥遥毅力的身影带出丝丝悲凉之意。
他知她在门外,他在等着她再唤他的名字,可是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舒锦缓缓抬手抚向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些疼痛,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各种情绪,竟然如此牵动他的思绪。什么时候开始,那一抹明净的眼睛早已占据了他内心的全部?难道真的回不去了么? 外面夜寂缭绕,有些凉意,一阵风来,竟然带起漫天大雪,舒锦走出房门,他抬眼望着那漫天雪花,任由寒风将他墨发拂起,他抬手接过一朵晶莹的雪花,却是片刻间在手心融化,他依稀记得。 寂静的夜,大雪漫天,将整个雨武国都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 她徐徐睁开眼,坐起身,抬眼看了一眼,竟是一脸的欣喜,赤脚便是掀开被褥走到窗台前,整个幽竹居都是坐落在雪白的怀抱中,一阵风吹来,竟然带起一丝寒凉之意。那抹欣喜却是只是一霎那,心间便是酸涩不已,再也没有人会如同凤华那般! 小巧自屋外进来,一见凤容就这么站在那里,穿着单薄的中衣,还赤着脚,忙是小脸严肃,“公主!您身子不好!怎么不披件衣服还这么赤脚站着!您能好好为您的身子着想么!” 凤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双小手给拉回了被窝,她还起初不能理解,当看到小巧,落寞的表情却是让巧儿丫头的眼眶湿润,凤容的声音悲凉,“巧儿,是雪!又下雪了!”这还是她第二次看到下雪呢,一次在东辉,一次便是在这里,这么说来竟然一年了,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一年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