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黑暗过往谁人怜
“华凌寒！”绿芜漪声音犀利而急促，目光狠狠地钉着他的眼，“让本尊和我谈！” “发生了什么事？”二师兄疑惑地问，不知为什么绿芜漪突然和华凌寒翻脸，勿自猜测道，“你说这个才是化身？” “漪儿，有什么好生气的？本尊说不让你知道，他有要事。”华凌寒无所谓地答。 绿芜漪这时已稍微冷静下来，面上仍气的发紫，她微微冷笑，道：“你果然和本尊合手瞒我！有什么要事不让我知道，是要准备抽取我的灵魂，复活绿芜漪本尊吧！” 这话一说完，她看见华凌寒眼神寒冷了下来，皱了眉头看他，绿芜漪自己也愣住了。心魔吗？这怎么会是她说的话？本尊，她是相信他的，信吗？ 华凌寒扣住了她的手腕，左手结印，喝问道：“你是谁！” 绿芜漪生气地挣开他，自己架云跑了。 一路狼狈地逃跑，绿芜漪没有开结界，又急又冷的风流刮在她脸上，刮得她脸生疼，也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绿芜漪停在一条小河边，整理一下自己的乱发，在河中的倒影，她看到的是叶妩的脸。 “叶妩，你果然在我身上。”绿芜漪看她的眼十分冷冽，一朵绿火便从她指尖弹了出去。 倒影烧灼，一股水喷涌在绿火上，却怎么也浇不灭，反而助长了火势，绿芜漪手指喷涌出更多的绿火，将它毁灭。 影子分散，叶妩不往水下躲，反而透火而出，直接扑到绿芜漪身上。绿芜漪只瞟到她身下是一条七彩鱼尾，便被扑倒在地，她也不惧，抱紧这具冰冷的身躯，用藤蔓将鲛人锁住。 叶妩在她耳边轻声呢喃：“jiejie，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好喜欢你了，留下来陪我吧！” 绿芜漪被这话雷得外焦里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连手中的法术也消散了。映入眼帘的是叶妩稚嫩的面上一脸真诚哀清，她紧紧地抱着她，清澈的眼里满是哀求，让人兴不起拒绝之心。 但这是谁？是叶妩，是她的是对头，是她的情敌，数次想置她于死地！ 叶妩如同一个孩子般，紧紧搂着绿芜漪的脖子，一直央求她陪她，弄的绿芜漪恍恍惚惚的。绿芜漪实在是不能反应过来，便听她说：“jiejie，我是秦婵玉，不是叶妩，你叫我小婵好吗？像我jiejie那样叫我。” 绿芜漪混顿的脑里有了一线清明，秦婵玉，就是那个被叶妩附身的小女孩，于红楼上被南海商人买回。 但二师兄以黑龙血算计她时，说的是鱼鳞，魔气引起绿芜漪左眼魔气共鸣，绿芜漪便知鲛人是那个小女孩，是叶妩残魂附身的人。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小女孩变成了鲛人？而且那场大水，显然是叶妩魔魂控制了鲛人。但她这副模样，不像是被魔魂控制的样子。 绿芜漪想的头昏脑胀，抬起的封魔印却怎么也拍不下去，秦婵玉亲密偎依着她，举止里透出毫无防备的信任。 绿芜漪并不是一个多有决断之人，她叹息一声，撤了手上的印记，想：她也只是个不懂世事的可怜孩子！ “小婵走吧，放我们出去……你跑回深海里去，别出来……”绿芜漪断断续续地给出提议，这个孩子眼神清明而黑暗，像是经历了太多绝望，可怜而卑微。 “你真好！”她微凉的气息喷薄在绿芜漪带着点玉色的脖子上，语带欢喜。 绿芜漪无奈劝道：“走吧。” 下一刻，秦婵玉却一口黑血喷在了她面上，呜呜地在她怀里悲鸣着。 “漪儿，你没事吧？”附近传来了华凌寒关切的大喊。 二师兄却惊喜地喊道：“抓住她，别放开！” 接着数道法术的亮光击中鲛人的背脊，绿芜漪下意识解开藤蔓，带她跳下河里去。 待华凌寒把她捞上来时，绿芜漪意识都昏昏沉沉的，眼前老浮现影影绰绰的画面，待华凌寒输了几道灵力过来，她才好了许多。 “你怎么放她跑了？”二师兄不悦道，看她的眼神更加防备了。 绿芜漪虚弱地抬眸，道：“我被她带着跳下河，她想溺死我……” 说完，绿芜漪便闭着眼，静静地倚在华凌寒的怀中，听着华凌寒有力的心跳，有一瞬她原谅了他的花心，觉得这个人也能让她感到安心。 绿芜漪被华凌寒一路抱了回去，听着华凌寒逼问二师兄真相，二师兄终于将屠家那段黑暗的过往讲了出来。 这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屠家世代靠鲛人起家致富，百年前南海浅海的鲛人已被海岸的人们捕完，圈养在家中。 直到一条强大的鲛人前来报复，淹了海岸。鲛人被解放，隐居深海，受到了保护。十年后，这里退了大水，利欲熏心的商人和刽子手急忙回来。 然而，没了鲛人贩卖，南海岸的村庄全完了，一朝被打回原型。首当其中受到冲击的便是获利最大的屠家。 然而，这个镇上的人获得的不仅仅是贫瘠，还有鲛人的诅咒。所有沾了鲛人血的人都慢慢长出了鱼鳞，越来越离不开海水，到最后完全变成了一尾大鱼，连修真者也不例外。 屠浮当家主时，他的父母亲戚都化成了鱼，他把他们悄悄养在家里，每日换海水，养活着父母。他不敢说出去，因为大多刚长出鱼鳞的人就被打死烧掉了。 只有修真者拥有手段遮蔽身上的鱼鳞，但做这一行的修真者必然不会有太高成就。谋取暴利心态已落下乘，更别提因果加深之力压迫他们的修为了。 屠浮的父母是小有名气的修真者，在他们能说话之前找寻解救的方法未果，却保全了自己家的人。因为体内有灵气，他们化的鱼特别漂亮，特别是他的母亲，鱼尾有三彩之光。 年幼的屠浮特别喜欢母亲的鱼尾，以为她是深海里的鲛人公主，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藏起自己的鱼尾。 直到，他见识到了村子的人疯狂地群殴着那个半鱼半人的怪人，石子拼命地砸去，击起一个个血坑。那个鱼人惨叫着，声音还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有法术的光从他手里亮起，伤了不少人。 但有更多的石子和火把将他埋没，他身上的鱼鳞被砸醉，被干涸的鲜血粘在一起，或是被火烧的焦黑剥落，露出粉色的rou，也被火灼伤。 砸的最狠的那个方向，有一对青年夫妇在疯狂地咒骂着，还向周围的人说那只是怪物，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被怪物吃了。 鱼人只哀哀地叫着，目光一刻也没离开那对夫妇，手中法术却没朝这边扔过。 最后，那对夫妇为了证明鱼人是怪物，亲手拿着大石头砸下他的脑袋。一直到最后，鱼人也没攻击他们。 年幼的屠浮简直疯了一般跑回去，将房间全部封了起来，才敢去看爹娘。 可是他只看到了一池的鲜血和残剩的鱼尾，他的爹娘在疯狂地相互撕咬着，已经完全化作了鱼形。他们已经完全变成了怪物，吃了其他的人！ 屠浮把父母分开养着，将他们关在铁笼中，下了许多强力的**，才让他们安静下来。他的爹还是死了，死于伤口腐烂上，他们离不开海水，他也不敢请人给鱼看病。 有时，他看着娘静静地沉睡着，想着她什么时候会死了？对此，他竟期待着解脱，又不耻自己的无情。 他一直在这样的黑暗中坚持着，看不到一丝希望，直到南海海主的出现，他用黑龙血将那些怪人化作人形，鱼鳞脱落，他们恢复了原型。 屠浮立即去求了，但南海海主的价钱颇高，要一条鲛人，才给黑龙血给他，并答应收他为徒，振兴他的家族。 屠浮砰然心动，他是有修炼天赋的。没出事前，爹娘商量着要把他送往道宗，然而，一场水难毁了一切。 屠浮开始网罗人手出海，到深海里去寻找鲛人，经过九死一生，他终于回了来，却没有带出一个鲛人。可是他也染上了诅咒，那是给外来人闯入鲛人领地的一个教训，他也长出了鱼鳞。 从手臂到胸口，片片冰冷的鱼鳞，他惶恐不安，做梦都能梦到他变成怪物，活活被人打死。 救活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鲛人。屠浮第二次出海，依然失望而归，他开始把目光放在他的娘身上，那么漂亮的鱼尾，可比拟鲛人了吧？ 他开始到处收集能歌善舞的小女孩，教她们唱歌跳舞，亦教她们游水。他是见过真正的鲛人，熟悉她们的动作。 为了掩人耳目，他开了红绡阁，每日的水上歌舞表演吸引了许多人来看，她们穿着透明的长裙，在水中游来游去时，还真像美丽的鱼尾。这些新奇的歌舞，让他小发了一笔，但依然不能阻止他身上的鱼鳞渐长，布满了腿腹。 终于有一天，他的手背上长出了第一片鱼鳞，他硬生生将它扒出来，鲜血喷涌，仍洗不清他的恐惧。 我要变怪物了吗？他惶恐地看着镜子。 那一晚，他终于对娘下手，取下了那条漂亮的三色鱼尾，将他最看好的少女塞进新鲜的鱼尾，以特殊的方法缝了进去，泡在了特制的药水中。 一连几日，他守着那缸药水，眼中布满了血丝，看着那昏迷的少女发起了高烧，几度不行，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哈哈，天不绝我！我屠浮必能站在众人头顶之人，让世人仰望！”他疯唳地大笑，抱着少女又叫又跳，几乎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