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缓和
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杜臻被请了进来，现在想让他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两个人对峙了半晌，最终还是若绯先开口道：“警察先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臻被若绯过分客气的称呼喊得有些不自在，顿时笑着说：“嫂子不用这么客气，啥先生不先生的，直接称呼我老杜就行了。” 若绯强忍着丢白眼的冲动，神色淡漠地望着对方，一双乌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警告地瞪着他，那意思是叫他客气点，别乱说话。 杜臻被瞪得有些讪然，忙作出投降状，嘴里道：“不喜欢我喊嫂子，那我不喊了，叫你小潘行不？” 若绯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她可不是他什么嫂子，再乱喊可别怪她不客气了。 “总之你还是回去吧，堂堂大警察可不是专门给人拉皮条的，总归是有违你的职业道德。”若绯淡淡开口。 这话说得杜臻脸上一阵尴尬，他咋成拉皮条了？ “小潘，你这话可不好听了，我就是帮我们排长给你送点东西，作为礼尚往来，你看你也得给回个电话不，要不显得多没礼貌。”杜臻道。 “我可没让你送过来，而且我也不稀罕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要是觉得麻烦，出门下楼往东走二十米，那里有个垃圾回收房，直接丢进去就行了。”这话回得可是没有一点儿客气，要不是杜臻是警察的身份，若绯指不定拿扫帚往外赶呢。 所以杜臻一阵哽噎，算是被若绯给呛得不行，早知道是这么难办的事儿，他就该拒绝了排长，可是想想觉得就算知道这丫头难搞，他大约也是拒绝不了，所以只能苦命地跑这么一趟，然后挨人一顿藕吃。 “小潘，你对我们排长有意见，就冲他出，可别牵连无辜。”所以请打电话过去骂正主儿吧。 若绯轻轻嗤笑一声，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这激将法都给用上了啊？ “杜警官，这事儿你还是少掺和的好，电话我是肯定不会打的，请转告你们排长少烦我，惹毛我了，我直接找他们领导去，可别忘了，他还是人民子弟兵呢，我就不信没纪律管他。”若绯火大地开口，男人的话果然不靠谱，说了不会sao扰她，结果才过去多久啊。 杜臻露出一抹苦笑，隐隐有些为难，心里思索了一番，才开口：“小潘，有个事儿我们排长不让我说，怕说出来觉得他是在跟你博取同情心，其实这次他升营长是立功过程中负伤了，现在人就在军区医院躺着。” 闻言若绯隐隐有些动恻隐之心，说句实在的若绯对军人并没有什么偏见，事实上还是挺崇拜军人这个职业，只是之前的阴影过于沉重，难免让她将李进军归纳进心怀不轨的禽兽行列了。 “你知道的，之前我们排长只是连长，想要升上去肯定是要立功的，这次就是参加一次行动负伤了，人就躺在医院里，中间好几次都要挺不过去了，这才刚刚好转一些，就寻思着想见见你，可是又怕耽误你读书，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也好。” “可是几次打电话过来，都是你们家阿姨接的，然后你就是不肯接电话，弄得排长心情低落，这对养病可没什么好处，不管你对排长个人有什么看法，却也不能罔顾他对社会做出的贡献，你就当慰问下解放军战士，行么？”杜臻可怜巴巴地开口，一顶大帽子就这么扣在了若绯的脑袋上。 杜臻的话一下子击中若绯的弱点，抛开李进军个人问题不说，他的确是一名光荣的军人，慰问一名负伤有功的军人，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若绯顿时犹豫了，主要是觉得万一李进军因为心理负担没养好伤，变成残疾什么的，会让她良心不安。 杜臻自然也看出若绯脸上略有松动的表情，顿时再接再厉道:“小潘，不过是一个慰问电话，也花不了你什么时间，就问问他的伤情就好，然后劝他配合医院治疗就行了，真的不用说其他的什么。” 若绯不解蹙眉沉思，过来一会儿，定定望着杜臻说：“真的只是慰问下，不会造成他胡思乱想？” 若绯可不想给李进军造成什么假象，毕竟她是真的没想过和李进军发展什么关系，而且有时候善良才是最伤人的东西，特别是男女感情方面，越是善良越容易给对方造成最大的伤害，她对李进军没意思，自然就要一口拒绝，黏黏糊糊容易造成误会。 而且若绯觉得养备胎是不道德的，她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人，再说她也做不了这样的事儿。 杜臻用力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开口：“当然了，再说了只要你不松口，我们排长还能拿你怎么样？” 若绯略一想，倒觉得也是，反正李进军自始至终也没把她怎么着，就当自己日行一善好了。 “我没他的电话。”若绯淡淡开口。 杜臻赶忙道：“没关系，我来拨过去，等通了再给你。” 若绯点了点头，杜臻赶忙起身朝搁电话的地方走过去，然后好像生怕若绯会反悔一般，迅速拿起话筒，立马拨了个号码。 “你好，我找李营长，能不能帮我接过去？”没一会儿电话就通了，杜臻对着话筒说。 若绯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到杜臻说了声好，就把电话挂了。 “刚才是护士接的，等会儿我们排长再打过来。”杜臻解释道。 若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又没问，他解释个什么劲。 等了一会儿，电话铃响了，杜臻深深看了若绯一眼，然后拿起话筒，“你好，是排长么？” 电话那边好像回答了一句什么，然后杜臻就将话筒递个了若绯，那意思就是让若绯接。 大约被杜臻弄得有些紧张，若绯觉得手心里都有些汗，用力吸了口气，若绯从他手里接过电话。 “是小绯吗？”电话那端传来略显低哑的男音，若绯隐隐有些晃神。 半晌没有答复，李进军略显不自在，想着若绯的性子，倒也释然了，然后用尽量轻松地语气问道：“小绯，你最近好吗？学习紧张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若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好像失声了一般，嗓子眼里堵得慌，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面对对方的问候，心里一一回答了，可是声音却发不出来。 “小潘，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啊？”一旁的杜臻倒是看着心急，忍不住催促道。 若绯动了动嘴巴，终于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恩，都挺好的，你呢？” 明明不过是一家礼节性的问候，却让李进军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心里都泛着丝丝甜蜜，素来严肃的脸竟然柔和了起来。 “也很好，还升职了，对了，你放寒假了吧？怎么还在黄江市啊？来不来魔都过年啊？”李进军心情愉悦地问道，其实他是很希望若绯去魔都的，那样说不定能见上一面呢。 若绯默了默，这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节奏啊。 “不去。” “啊？”李进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若绯是不到魔都的意思，随即笑了下说：“不来也没关系，在老家呆着也挺好的，你们那儿环境还不错，听国卿说过年的时候也很热闹，倒是比魔都更有年味儿。” 若绯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点儿不想跟对方说自己的事儿，可是明显人家在没话找话说，再这么下去，怕是更加得意了。 “听说你住院？受伤了？”若绯问道。 “哦，是听杜臻说的吧，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被弹片溅了下，不碍事的，别担心。”李进军轻描淡写道。 谁担心来着，若绯真受够了他的自以为是。 “不碍事就好，既然这样，那我挂电话了。”若绯语气平淡地开口，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既然注定了自己是要拒绝他的，何必给他希望呢？ “啊？”李进军一惊，随即暗自懊恼自己逞强，赶忙改口道：“那个，其实伤得有点重的，弹片卡进胸腔了，动了手术。” 听到李进军这么说，若绯不禁在猜测他话里真实的成分，转变得这么快，不会就是为了多跟她说几句话吧，若绯心略塞。 “还在吗？”过来一会儿，李进军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和不安。 “嗯。”若绯轻轻应了一声。 “小绯，我就想听听你说话……”李进军落寞地开口，其实他更想看到她的人，可是他不敢说出口，他很清楚若绯不喜欢他，虽然不知道原因。 那样落寞的语气，让若绯都有些不落忍，最终也没有狠下心来说出更过分的话，不管他的伤是真是假，总归人在医院里没错，对一个病人总不好太残忍了。 “好，你想听什么？”若绯拿着话筒轻声问道。 这话总算让李进军阴霾的心情敞亮了不少，顿时恢复一丝开朗，刻意轻松道：“就说说你学校的事呗，我当兵得早，初中一毕业就去部队里，还不知道你们高中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这话有点自曝其短，李进军刚刚说完就后悔了，丫头原本就不喜欢他，现在倒好又多一个理由让她不喜欢自己了。 心塞的反省了一遍，不禁心下一动，要不他也去上个军校啥的，不管怎么样出来了也是个文化人，总比现在这种纯粹大老粗强吧。 若绯倒是没想到李进军这么早就当兵了，看他出手阔绰，怎么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早就当兵了呢？心里虽然有疑问，但是毕竟不是多事的人，所以若绯也没问。 只是道：“学校里的生活也就那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习题，和背不完的练习。” “这样看来倒是蛮苦的。”李进军回道，心想幸亏当初机灵跑去当兵了，要不他还不得被这些东西给烦死，从小他跟书就不怎么对付。 可是眼瞅着小丫头的势头，肯定得是高材生，那他肚子里那点东西岂不是配不上人家了，李进军心更塞了。 “还好，就是多花点时间。”若绯道，要说这辈子还算好，至少付出了有收获，不像前世就算背了，也总是忘记，所以有个好记性也是件好事。 “那不是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了么？平时周末也没时间出去吗？学习虽然重要，但是要注意劳逸结合，有时间就和同学一起爬爬山或者逛逛街，不能老坐着读书，对眼睛不好。”李进军道，听着好像是为若绯好，其实心里却想着，最好小丫头能把学业荒废了，这样就不用他去考什么军校了，想想就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却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若绯是学霸这件事，他已经从潘志文夫妻那里了解过，想让若绯考不上大学什么，也就心里暗暗脑补脑补，付诸行动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听到李进军关心的话语，若绯紧绷着的那根神经也松了，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偶尔也出去的，不会一直坐着看书，就是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习上，所以还是挺忙的。”若绯回道，总算不那么剑拔弩张了。 一旁的杜臻眼看着若绯渐入佳境，不像一开始那样不近人情，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心放下来后，就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这个时候回去。 随即张姨的身影就落入他眼中，望了望专心打电话的若绯，又看了看张姨，杜臻果断地朝张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杵在这里当电灯泡。 张姨一脸莫名，见杜臻死命朝自己使眼色，不禁问道：“杜公安，你眼睛抽筋了么？” 杜臻顿时没了脾气，下意识回头去看打电话的若绯，见她并没有在意这边，才送了口气，随后朝张姨走了过去。 “张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杜臻皮笑rou不笑地开口，心下对这个不识趣的阿姨恨死了，没看到人家小两口在煲粥么？ “哦，我跟若绯说一声。”张姨下意识就要去喊若绯，却被杜臻阻止了，“别喊，没看到她在打电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