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湿地的尽头
当何落从回忆中醒来的时候，清晨的冷冽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孙悟空，门德斯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而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带领着自己的伙伴，穿越这个恐怖的卡拉顿湿地。 当初拉克丝院长告诉新生们，战争学院的大门会为他们敞开一年的时候，何落还没有一点概念。到底战争学院距离德玛西亚有多远。毕竟在地图上来看，战争学院距离德玛西亚之间只隔了一个卡拉顿湿地。 可是当何落走进了卡拉顿湿地，当他踏上了这片看上去绿油油的草原时，他终于知道了这距离意味着什么。 进入卡拉顿湿地已经快两个月了，而雨，也已经下了快半个月了，瓦罗兰的天空都好像漏了。 偶尔在湿地里出现的高大乔木撑起了远处的阴云。云是深灰色的，让天空显得低压压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在帐篷上，落在湿漉漉的地上，乱得让人心烦。除了那天空中隐约透出的一点儿光亮，要不然何落简直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 篝火早已经熄灭，炉灰混合着雨水，化作了一团彻底的墨泥。艾莉克斯等人也都睡眼惺忪地从各自的帐篷里钻出来，只有比格，那个被何落从福比镇的酒馆里带出来的小个子早已经开始了忙碌。 他生起了一堆新火，而火上煮着的汤锅里又开始冒出了诱人的香气。 “何落。”高文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原本有点儿木讷的他，此刻脸上更多出了一些凝重。 “我们的食物不多了，估计过了明天，要是再没有收获，我们就会要饿肚子了。” “明天啊……”何落又看了一眼那灰色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和比格想点儿办法的，但愿我们运气好点吧。” 卡拉顿湿地的恐怖，并不局限于那随时可以将人吞没的沼泽，还有躲藏在灌木丛里的食人蜥蜴，又或是那能够一口吞下一头羚羊，眼睛比火把还要大的巨蛇。 饥饿和路途，这才是卡拉顿湿地最致命的地方。 体型大一点儿的动物，在进入湿地后的两周内便再也没有了踪影。而潮湿蜿蜒的路途又消耗了冒险者们太多的体力，到了晚上往往便是饥肠辘辘，可是按照高文的说法，也许到了明天，连一口rou汤都可能没有了。 而且要不是比格，何落相信他们连一周都撑不下去。有多少次当艾莉克斯踩在了沼泽的边缘被比格拉了回来。又有多少天是靠着比格找到的一种蕨类充饥的，这种蕨类在热水里煮沸后，竟然难得有一点rou类的味道。 “别担心食物的问题了。”比格挥挥手招呼大家去喝上点rou汤，“我看雨势似乎小了一些。说不定明天就是个晴天。在湿地里，晴朗的天气里是会有动物出来放风的。只要他的匕首扔得准一点儿就没问题。” 高文楞了一下，接着笑了。艾莉克斯也忍不住笑着看着琰。 琰仍旧是那无所谓的样子，他喝着一口热汤，并不在意比格埋怨自己的眼神。 那还是两天之前，有一只笨拙的鸟在沼泽地之上扑腾。琰信誓旦旦地掏出了匕首准备展现他此刺客的技术。可是当他的匕首破空而出时，却被一头鳄鱼给抢了先。鳄鱼赶在匕首到达之前便在半空中咬住了那笨鸟，接着一个翻身又潜入了沼泽边的浅水中。 那一幕让所有人都觉得好笑，尤其是看到琰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一向自大的他也因为被鳄鱼抢先而变得沮丧起来，这便成为了团队里一个开玩笑的梗。 当所有人喝完了热汤以后，原本不大的帐篷便被收拾成了可以背行的行李。每个人都把蓝白的披风罩在了头上，雨滴顺着帽檐落下，让每个人的眼前都蒙上了一层雾气。可是他们却踏上了前进的路。 一行人再次变得渺小起来，他们的足迹弯弯曲曲在湿地里划出了轨迹。比格告诉过大家，以往的冒险者会在湿地中留下他们的足迹。可是以往从湿地中经过的冒险者本来就少，而且也有不少冒险者本来自身就陨落在湿地里，因此那些可以找到的石头标记便有待商榷。 比格从小就在湿地边长大，福比镇的居民穿过湿地的有好几个，他们把独特的石头印记留给了居民。当看到黑色的石头上刻着深深的三角形符号时，这便是能够安全通过湿地的通行证。 可是要找到一块那样的黑色石头并不容易。有一次在湿地中绕了一个三天的圈，便是因为没有找到那黑色石头的缘故。 “嘿，我找到了！”比格突然高兴地叫出声来，细雨还在纷飞，他却高举着手，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个方向！” 比格想了好一会儿，才在湿地那蕴育起的白雾里辨明了方向。 似乎是比格的声音太大了点，突然一只雀鸟划破了白雾，扑腾着翅膀在前方飞行。 “运气真好！艾莉克斯，看你的了，把它射下来吧！”何落笑着的对艾莉克斯喊道，他仍然调笑般地看了一眼琰那帽檐都压不住的一头火红头发。 “让我来吧。我去追它！” 琰的声音冷冷地从帽檐下传了出来。 接着艾莉克斯还在愣神，琰的背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前方的白雾里。 一只雀鸟能够在这雨天飞多块？ 这样的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琰只用了两个呼吸的功夫，他便看到了那只雀鸟在自己眼前扑腾。而这一次，琰的掌心出现了那柄闪耀着暗金色光芒的秘制匕首。他轻轻抬手，原本只能用于直刺的匕首却甩出了一个弧度。 哗啦。 匕首轻易地用锋芒在雀鸟的背上划上了一道口子，受痛的雀鸟甚至还来不及尖叫便落在了地上。琰走了过去，轻轻地拾起了自己的匕首。 可是琰却没有理会这只还算巨大的雀鸟，他只是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些奇怪的金属组件。接着他花了一小会儿功夫，一只金色的机器鸟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琰把一张小羊皮纸小心地塞到了机器鸟的暗槽里。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依旧灰蒙蒙的天空。 琰松开了手，金色的小鸟便迅速朝着天空的远处飞去。皮尔特沃夫的科技产品便开始在卡拉顿湿地的上空翱翔，琰眯了一会儿，直到那小鸟飞远了，这才收起了匕首，迅速转身向着何落等人的方向跑去。 “琰……我刚才看到了一只鸟飞走了，不会……”何落看着琰那没有表情的脸，有点儿犹豫地问道。 “逃了。我又没有抓到。”琰抛下了一句话，将众人午餐的梦想给击得粉碎。 “你这家伙……”高文也有点儿不满了，“太自大了吧。要是艾莉克斯动手，怎么可能会逃走？” 琰没有做声，只是瞥了一眼高文，并没有回答他的不满。 “最讨厌这种自大又不服安排的家伙了，”高文挥了挥拳头，“你这表情可真欠揍！” 这是第一次，何落身边的团队出现了矛盾的声音。老实的高文和淡然的琰，这两个人本应该怎么都不会闹出矛盾来。 “都已经逃走了，还是看运气吧。”艾莉克斯这个时候出来圆场，“说不清运气好，我们还会找到新的食物呢。” 零倒是冷冷地看着众人，没有说一句话。 “别争论了，快看！” 比格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何落这才发现，原来举着石头的比格，不知不觉已经爬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坡上。 淡淡的雾气依旧笼罩着地面，可是站在坡上，视线却可以穿透那雾气看到更远的地方。 在天地的交接处，在那阴云的最边缘处，那儿似乎有了一道银色的光亮。而那道因为阳光的金边，照亮这个世界的一些景象。 几乎和天空一样高的巨大围墙，如同起伏的山脉般圈住了卡拉顿湿地的外延。而围墙之上，高耸的透明水晶像灯塔和箭楼一样矗立着，好像战场上士兵们林立的骑枪。 每个人都在细雨中沉寂起来。就在不远处，地底有着一条手腕粗的蟒蛇雕塑班窥伺片刻，又无声地划走了。远处的灌木中似乎又有什么动物跑过，几只鸟儿被惊醒，在半空中的细雨中盘旋不息。 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关心这些可能成为食物的动物了。大家都是死死地盯住天地最远处那如同沙画般模糊的影子，嘴里喃喃地感叹。 “提亚马特战争学院，我们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