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你们一定要我讲,那么我只有一句话
假冒寺崎盛永的人,带着溃兵呼啦啦扭头就跑,而从神保大营中杀出来的神保军,得知主将的判断准确,愈发地士气高昂,脚步也越迈越快。 可小岛军虽快,却总是无法将这一支败军包围,有两次就差了那么一点,还是被他们一个加速又冲到前面。 士兵们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前疾奔,等到小岛职镇有所察觉的时候,他们距离大营已经颇有些距离。 “土肥政繁既然倒向椎名家,但政繁向来桀骜难驯,只怕椎名康胤也难以信任他,因此,多半会让土肥政繁打头阵,借此消耗他的实力……以常理而论,眼前这一支败军,便是弓庄众了。” 小岛职镇试图控制备队减缓速度,在颠簸的马背上,他开始思考此战的异样之处。 “弓庄众虽然兵力最多五百,却颇为精悍,否则,寺崎也不会那么多次都败在土肥政繁的手下……以弓庄众的精悍,绝不会连打都不打就直接逃掉。可是,他们为何设下如此拙劣的计策,又轻率地逃离战场呢?” 马萨卡……他们还有后招? 小岛职镇打了个机灵,连忙勒住战马,马儿被他拽地猛然停下,两个前蹄高高扬起,在昏黑的夜色中不住地嘶鸣。 “停下!全部停下!” 话音未落,他们的四面方向陆陆续续想起铁炮的炸响,一时间,砰砰砰砰的爆炸声盖过了小岛职镇的怒吼。 而小岛军两侧的夜幕中,蓦地涌现出一排排足轻来。 “哈!” 足轻们齐声而发的怒吼,将小岛军从追击敌人的急迫中打捞出来。 小岛职镇坐在马上,本是可以看得更远,但他手下的足轻们一个个地手持火把,使自己身在明处,如此一来,暗处之中的伏兵就更看不清楚了。 “扔掉火把!快!” 小岛职镇果断地下了命令,但他这道命令,似乎仍是有些迟了。 只因如此同时,两侧伏兵中忽然爆出一声怒吼: “投!” 所有的伏兵均是手执一柄二尺余的短枪,将整个身体紧绷如弓,以臂为弦,呼地一声将短枪掷了出去。 一时间,近千柄投枪汇集成一阵枪雨,遮蔽了小岛军头顶的星光! 下一个瞬间,投枪噗嗤噗嗤地扎入人体,而小岛军手中的火把,无疑照亮了自身,成为了伏兵投枪的活靶子。 到了这个时候,足轻们才明白小岛职镇为何气急败坏地喝令众人扔掉火把。他们纷纷将手中火把丢在地上踩灭,但如雨般的投枪早将他们的胆气击散,这一千人本就是阵型不整,经过这番枪雨的洗礼,无疑更加混乱! “起!” 两侧的伏兵又是响起一声暴喝,人群中响起兵器碰撞的声音,经历了少许的错愕之后,小岛职镇终于看清了这支伏兵的装备。 这些伏兵手中的武器,竟然全部是长达三间的长枪,饶是在昏黑的夜幕中,这些三间枪也立起了一片黑漆漆的枪林,令人望之生畏。 小岛职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间枪队!” 顾名思义,三间枪队,乃是全部配备三间长枪的精锐足轻部队。一寸长一寸强,足轻配备长枪之后,只需稍加训练,便可形成不弱的战力。 自三间长枪问世和流行以来,各家大名更是纷纷组建三间枪足轻作为精锐备队而使用。 此刻,为了伏击他这一支小队,椎名家竟然出动了三间枪足轻,可见是已经将精锐投入了战场。 先前那个“寺崎盛永”所露出的种种破绽,明明就是他们故意为之,好引诱神保军出击! 小岛职镇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后,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后知后觉,他的才智比起幕后布局的那个人,又差了何止十倍? 他已经断定,自己要败。 小岛职镇向来性格谨慎,不轻易下断言,但此刻他能够断定的,却是此战他一定会败。 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电光火石之间,椎名家的精锐枪足轻就从两侧扑了上来,一杆杆长枪形成一面生满尖刺的墙壁,从两侧挤压着神保军的活动空间,而先前只顾逃命的伪|军竟然也掉过头来,结成了一个紧凑的方阵,在土肥政繁的指挥下向神保军杀了过来。 小岛职镇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两刻钟之后,神保军死的死,逃的逃,小岛职镇亦是束手就缚。 此战中,椎名方的统领乃是家中的嫡子景直,只见他挺直了脊背坐在马扎上,身侧一左一右分别是弓庄城城主土肥政繁和家老小间常光。 “小岛大人,你可愿归顺我椎名家?” “主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是绝不会背叛的,既为败军之将,我无话可说,单凭椎名大人处置。”
小岛职镇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就差伸长了脖子说“快来砍我”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岛大人闻名于北陆,当不会不明白,神保氏即将式微的道理。不瞒你说,此番我椎名家决意主动出击,乃是得了关东管领大人的援助,由佐佐内藏助大人率领的上杉家先头部队已经进抵松仓城,而管领大人,亦将不日统领两万大军来到越中。届时,不论椎名、神保,还是能登的畠山,都只能臣服在关东管领的石榴裙下,大人难道不明白么?” 椎名景直倒不愿就此将小岛职镇一刀杀了,循循善诱地劝谏着,亦是在无意中透露了几个大新闻。 小岛职镇微有色变。 他道土肥氏怎么突然倒向了椎名,也很奇怪椎名氏为什么突然硬气了,敢出来攻击神保氏大军、正撄其锋,原来是身后的靠山要过来了啊。 “椎名大人所言不错,倘若关东管领大人真的统帅大军进驻越后,相信任何一家大名、豪族,都没有正面应对她的能力,因此,我们几家就更应该联合起来,行合纵之策,相信以管领大人之明锐,也不会逼迫太甚。而不是似椎名氏这般倒向外人,以侵吞近邻为自强的手段,在下……殊为不齿!” 这番话听得椎名景直和土肥政繁一愣,两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子,椎名景直仍旧有彬彬有礼的矜持,土肥政繁却自觉没必要卖他面子,厉声道: “小岛休要狡辩!明明是你神保氏妄动干戈、侵攻椎名,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法抵赖,常言道,我银仁妻女,妻女遭人银,你们不是很牛掰吗,你们不是越中实力第一的大名吗,我今天偏要把你们踩在脚下,连求饶的机会也不给!说吧,你到底投不投降!” 土肥政繁声色俱厉,一只肥厚的手掌抚摩着腰间太刀的刀柄,给小岛以无形的威压。 小岛职镇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仍是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却坚定地说: “你们一定要我讲,那么我只有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