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月华似练，寂静了整个空间，她白袂飘飘，孤身立于山顶之上，脚下，是反射着月光的青苔，身后，是渐渐化为废墟了的古老圣殿。 她的手，扶着青铜古盒，衣袂在夜风中飘舞，看着在月光下灰飞烟灭的云剑阁，画中仙无喜无悲。 “嘿嘿！”一个有些猥琐苍老的声音在画中仙的身后响起，可不就是那个喜欢用蹲着拉屎那种姿势蹲在地上的老头么？不过今天他没有蹲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他还是很像呢！” 画中仙沉默不语。 “不过，你们还是不像。” 画中仙沉默不语。 “那个家伙是男的，你是女的。” 画中仙沉默不语。 “那个家伙是活的，而你……”老头不说了，只是摇了摇头。 画中仙沉默不语。 “你是在这儿等他？” 画中仙沉默不语。 “嘿嘿，那家伙是不会来的。” 画中仙沉默不语。 “你就算站得再久也没用嘞。” 画中仙沉默不语。 老头儿一个人在哪儿唱独角戏，这一唱，就是唱到了天亮。 画中仙看着东方的鱼肚白，她知道，他是真的不会来了，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是真的不会来的，可是她还是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不在这儿等，她又能干嘛。 人们总是幻想着，如果自己还剩下一天的寿命，自己会做些什么，其实如果知道自己只有一天的寿命了，你什么也不会做，也不想做。 你就只会坐在钟表的前面，看着秒针，嗒嗒嗒嗒，看着分针，嗒嗒嗒嗒，看着时针，嗒嗒嗒嗒，然后，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画中仙就是这样。 第一缕晨光刺破了黑暗，太阳降临。 画中仙的那宛如谪仙般的身影在阳光像慢慢地虚化，他看着身边依旧在自说自话的老头。 “老头！”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嗯。”老头闭上了嘴了，也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声。 “老头！”画中仙又喊。 “嗯。”老头轻轻地回应着。 …… 阵皇背着巨大的石棺，站在一座背阳的山顶上，看着对面山上的两人，一人呼喊，一人回应。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将青铜古盒拿回去，可是他不能。 他一直看着，看着，直到画中仙彻底消失，然后，整个云剑山都恢复了以一种极致的宁静，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 不知何时，老头来到了阵皇的身边。 他淡淡的吸了口烟，“她只是觉得心中有点空。” 阵皇沉默。 “她只是有点遗憾！” 阵皇沉默。 “她只是，有点想说话。” 阵皇沉默。 于是，老头又上演了昨晚的独角戏，自说自话。 ………… 早上醒来的慢悠悠的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有些晕乎乎的额头，昨天晚上竟然喝水都喝醉了。 然后看着身边睡得憨痴憨痴的锁音，心中还是有些不爽的，昨天晚上自己可是和她大吵了一架，于是王不二决定整一整这个可恶的小丫头。 可是，当王不二看见自己身边的景象时，彻底的傻眼了。 地上铺的是坑坑洼洼的石板，破旧的大门在微风中嘎嘎作响，身后，是一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石头仙像，破烂的帘布挂在房梁上，随风轻摆。 “这这这……” 王不二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生气，你妹的，趁劳资睡着了把老子扔出了云剑山，见过各式各样解雇员工的，就没见过这样的，不要了就直接扔了，当自己是什么，垃圾么，想招就招，想扔就扔。 不过，随后王不二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云剑阁将自己扔了还说得过去，自己只是一个没什么实力，没什么背景，没什么天分的小厨师而已，以画中仙的尿性，这事儿她绝对干得出来。 可是这锁音也睡在这儿是怎么回事，她可是高分学生，就不说她一流的悟性，单单是综合上她的基础，她的体质，她的见识，那绝对是超一流的天才了，将她也仍在这人，云剑阁是绝对不允许的。 而且，锁音和画中仙的关系虽然不说亲如姐妹，但是朋友这个级别还是能算得上的，就冲着朋友，也不可能将锁音也扔这儿啊！ 于是，王不二收起了捉弄锁音的想法，将她摇醒。 锁音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王不二，“哎呀，二货，不要打扰我啦，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今天我要补个觉。” 王不二拍了拍锁音粉嘟嘟的脸颊，“你清醒清醒，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睡吧。” 于是锁音不满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并且成功的将王不二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要是以前，锁音说不得又要取笑王不二一阵了，可是今天不行，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王不二一觉醒来，就又回到了这个已经被他们抛弃了将近两个月的破庙里面了。 “我们被云剑阁开除了？”锁音看着王不二。 王不二哈哈大笑，“那敢情好啊，你不是一天很叼的吗，你不是一向自称未来天仙吗？你不是自诩拥有天仙之姿吗？怎么被开除啦！” 锁音看着一脸贱容的王不二，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对书二呆子那个自私到不能再自私的观点还大肆赞扬，就明白，这家伙就是这个尿性，修桥补路的事儿他绝对不会做，但是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事儿，他是绝对的乐此不疲。 她不想再和王不二吵架了，于是也仅仅只是瞪了王不二一眼，然后她就留意到破庙的门。 在记忆中，这扇门是被云虹打破过的，然后又被王不二修好了，可是，此时的庙门，和第一次看到的庙门一模一样，就好像，就好像，该怎么说呢，就好像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样子，没有被损坏过，也没有被修缮过。 王不二此时心中已经隐隐有一种猜想，虽然他也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可是，他却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因为，除了这个解释稍微的不是那么太荒谬，其他的解释，完全就超出了荒谬的级别。 “走吧，我们进城去看看。” 说着，王不二就一马当先，走出了破庙，以前宽阔的官道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杂草，王不二取出了从那五个杀手哪儿抢来的斩马刀，一边走一边挥动着，开辟道路。 锁音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官道啊，这就和原始密林没什么两样，锁音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二货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锁音看着四周，密林挡住了阳光，到处都是一片森然。 “我们是不是遇到了……” “啊！”王不二惊呼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鬼啊——” 听到王不二的声音，本来就有些毛骨悚然的锁音顿时一下子跳到了王不二的身上，跟着用尖锐的嗓音大声的吼了起来。 因为没有想到锁音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王不二一个没站稳，便被锁音扑倒到了草茏子里面。 并且，就算是摔倒了地上的锁音也依旧闭着眼睛尖声的大叫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只要自己闭着眼睛，高声的尖叫，就能吓跑所谓的“鬼”一样。 “魂淡啊！”王不二痛苦的**着，自己不仅要承受rou体上的痛苦，而且还要承受精神上的折磨，那尖锐的声音，让王不二头都快炸开了。 “闭嘴！”王不二大吼了一声，“锁音，你这个二逗，你是想要把我弄成一个聋子才甘心吗？” 锁音闭上了嘴，不满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撅着小嘴人，“你活该呀你，谁叫你一天没事儿就知道吓唬我来着，下次再吓我，我就在你的耳朵边上叫上一整天，让你变成聋子。” 王不二才懒得和她争论，一个小屁孩儿而已，他捡起地上的斩马刀，继续开路，向着云剑古镇走去。 一路上，王不二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当钻过一蓬两米多深的草丛之后，王不二和锁音彻底的傻眼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情况，古老的城墙残破不堪的矗立在在丛林之中，墙缝中杂草丛生，那高大的城门顶上，云剑古镇四个古字已经斑驳脱落，几不可见，而且，斑驳残破的城门上，老树根如同虬龙一般盘踞其上。 “这，这，这……” 看着这幅景象，锁音竟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情况，王不二也蒙了，虽然心中早就有了一个猜想，前几个月的经历，恐怕是一个梦境，但他还是更情愿相信是画中仙把他和锁音都扔出来了。 因为那样，至少证明，画中仙，童一雁，一星，云虹还有那个老头以及整个云剑阁的内外门弟子，云剑古镇的镇民，证明他们都还活着。 可是，看着这样的云剑古镇，这里至少已经有成千上万年没有人来过了，那么画中仙，童一雁，云虹，老头，一星，以及那些活生生的人，恐怕也都是不曾存在，或是在一万年前存在过的了。 那么现在呢，他们恐怕连一堆白骨也没有留下。 王不二情绪有些低落，想到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画中仙，童一雁她们，虽然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很讨厌她们，可是，自己终究还是被她们驯化了，她们的一颦一笑，还是印在了他的心中。 锁音似乎就没有王不二想得那么多了，不过她也有些沮丧， “二货，难道我们这一睡就睡了一万年吗？” 本来还有些淡淡忧伤的王不二彻底就不忧伤了，锁音这奇葩的思想太不可思议了，别人出了事儿就是从外在找理由，他倒好，自己怀疑起自己来了。